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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露敞開》亦敵亦友(2)
  遠古神話世界裡有三種人——男男,男女和女女構成。一個人用的是今天兩個人的材料。豈料,神用利刀將所有人一劈兩半。結果世上只有男和女了。人們開始尋找本應有的另一半。

  ——《盛宴》

  心理課程結束後,易南從廁所出來。紅色的水被衝進下水道發出“轟隆——嗚——”似絕望的歎息。

  他戴著手套從老師平常上課時帶的包裡取出手機,有一個未接電話。

  在地下停車場響出最近流行的手機鈴聲。

  一個男人接到了電話:“慧敏?下課了吧怎麽那麽久?”手機裡沒有回復,“別生氣了,我在停車場等著你,爸媽都等著你呢。”

  時針停在了11的數字上,貓咪的影兒在車底來回穿梭,一隻落單的老鼠正在極力地尋找著可以逃生的出口。

  躊躇之際,不知已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手電筒的光從保安室出來,來回晃照在道路兩旁的汽車,一輛黑色轎車燈不停閃爍,一隻老鼠躺在男人冰冷的身體對面,嘴裡有些貓的皮毛。

  “你肩膀怎麽流血了!?”呂地仁看見彎腰盛飯的易南襯衫上泛出的小片血跡,“沒關系的,這個在你膝蓋受傷前就有了,傷口愈合的較慢而已。”

  易南發覺到身體因為在上次的戰鬥中被擊中要害,也開始有了不利的變化。

  “真的好痛…”呂地仁眼角濕潤,他已經躺在床上生活不知多久了。

  粘著碘伏的棉球讓膝蓋冷顫了下。

  “不要亂動。”

  一個純淨溫潤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易南把用過的棉簽裝進了口袋裡的密封袋中。

  “你經常帶著這些袋子麽?”

  “是的,這樣可以提高效率,不用到處找垃圾筐了。”

  “可真是個怪人。”

  呂地仁看著自己換過繃帶的雙腿想到。

  呂地仁回想起他膝蓋受傷的那天,一直趴在地上直到晚上。

  昏昏沉沉的,身體沉重的像個石頭。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有了震動,聽見鑰匙開門聲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呂地仁不免有些奇怪的感覺——“傷感和愧疚”。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麻木的心會痛,還會愧疚。這對呂地仁十分新奇。

  可是一想到邵海峰就有會出現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我的靈魂在他的身體裡,我試著感受他,卻是找不著。到處都找遍了…”

  呂地仁摸著這張熟悉的臉,陷入了沉默:“在黑暗中尋覓消失之人的蹤影,卻不知該找誰,我又是誰。隻留下熟悉的味道,一種淡淡的,鐵鏽和書混雜的潮濕味兒。”

  “地仁。”

  “嗯?”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邵海峰…”

  “他不是在這兒麽,就在這張床上。”

  “這不一樣。”

  “你認為什麽才是一樣的呢。”

  易南對著圓圓眼睛的呆板男生,滿臉溫柔地問道。

  呂地仁在易南深邃的眼神下,看著鏡子停頓了幾秒後回答:“真希望我也可以為他死。”

  易南將桌子上的飯拿過來給他,他的手卻抬不起來,“還是抬不起來麽?”易南面露擔憂地問。

  “全新”的呂地仁望著他,望著當時那麽想殺死的存在,惱恨他那自以為是的“抉擇”,和他那虛偽的居高臨下的笑容。用幾乎請求的語氣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朋友。

”易南笑了笑。  “你可以叫我易南。”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呂地仁問。

  “看見你錢包裡的身份證。”

  易南把一口濃湯喂進了他嘴裡說道。看著他貪婪地咂了咂嘴。

  乾淨的碗筷整齊擺放著,靜止的空間等待著被誰打破,

  “你有什麽親人,朋友沒有?”易南問,“有…母親和…一個…妹妹。”呂地仁支支吾吾的回答。

  趙影的抑鬱症因為陳琳的陪伴而徹底痊愈了,只是就算是紅鬼也無法醫治自己在病床上乾瘦的父親。

  “上帝要把他拿走,我只能眼睜睜看著。”

  他也不知是怎麽了,從沒向任何人提起的事,卻告訴了眼前這個神秘的,還不知是敵是友的陌生人。

  這得有多麽孤獨,才會全然不顧。

  “人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由40—60萬億細胞組成,人體結構和生理功能的基礎。人體是一個很緊密的構造,其中細胞的不停自我分裂是主要構成,當我們人類達到一定年齡這些細胞就不會在分裂,失去細胞分裂的支持,我們人類只能老去死亡。”

  易南用平靜的口吻闡述著。

  呂地仁雖然感覺太過理性的安慰帶點寒意,但還是出於禮貌謝謝了他。“你是學醫的麽,這麽厲害…能懂這些。”

  呂地仁的違心話。

  “地仁,請原諒我剛才的話,為剛才沒有“人情味”的回答道歉。這不是你的錯,別讓這件事捆綁住自己,人都有軟弱的一面,你在人類的身體裡,當然是被限制的。時機還沒有成熟。”易南的眉廓稍露感傷。

  “沒關系…”呂地仁心裡有了點踏實感。

  意識到邵海峰的心太過敏感了,這讓呂地仁不能自拔,畢竟第一次有了“心”,只能順應。對易南不由地想:“還有點情商。”

  呂地仁為了打破沉默:“能拜托你件事兒麽?”

  “什麽事?”

  “啊…嗯…就是我消失了這麽久,媽媽和妹妹會擔心,能幫我弄到紙和筆,把我寫的信寄出去麽?”剛說完呂地仁就後悔了,他從來沒有這麽細心過,去關心家裡人,這種溫柔的赤誠之心時不時讓他眼泛淚光。

  呂地仁以前很奇怪經常以淚目示人的邵海峰。

  這次終於知道原因了。

  “當然可以了,隨時為您效勞。”易南上身微微前傾點頭。

  像一位謙遜,優雅的紳士。

  呂地仁垂下頭,停頓了2秒中說:“為什麽要這麽幫我?”

  “因為你我類似。”易南用溫和的語氣回復他。

  在傍霞市偏僻的新區, 列王路—民隆街—2255街牌號的二層小樓,

  “陳隊,你覺得一男一女殉情有沒有可能。”

  “現在法醫鑒定報告還沒有出來。這也只是個假設。”

  “咣咣咣!”小李的敲門聲結束了二人的談話。

  “進來。”人群的嘈雜聲隨著開門而被放大。

  “看你緊張那樣,現在不還早著呐嘛。”黃殊傑一如既往用玩笑式的口氣說道。

  “現在已經黃昏了,這樣,讓他們先回去吧,讓他們把基本信息填完,回頭了一個個拜訪,這件事情做好保密工作,別讓外部人員,特別是記者采訪。”陳港文摘下眼鏡,語重心長的交代。

  話音剛落門外就突然有人呼喊到:陳隊!!不好了,不好了!”張權穿過人群橫衝直撞到了辦公室。“剛接到學校的電話,地下的停車場又出事了。”

  黃昏的光在屋子裡,投在每個人身上,仿佛著了火,在慢慢燃燒,升騰…

  回憶伴隨著黃昏

  在火熱的天際發紅、抖顫

  燃燒著的希望後退著

  增大著,就象一堵

  神秘的牆,那兒,無數鮮花

  ——大麗菊,百合,鬱金香,毛艮——

  立在柵欄四周,散發出

  沉重、溫熱的花香

  病態的氣息,那惡味

  ——大麗菊,百合,鬱金香,毛艮——

  淹沒了我的感官、靈魂和理智

  在一陣巨大的昏厥中,混雜在,

  伴隨著黃昏的回憶裡。

  ——————魏爾倫《神秘之夜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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