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下去是真的活不下去，可自己為何不能活卻也想不明白，僅僅是因為累了，背負過多的血債，還是因為人面的存在，亦或者是懼怕了前路荊棘，怕刺傷自己最後的保護膜。

　　生亦死，她也做了決斷。埋葬好蔣焱後，她在周邊拾起了兩塊木板樹在前方，一塊寫著蔣焱，另一塊則是給李桃桃之母李氏，無論她親生父母是誰，養育之恩重於生育之恩，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母親的養育之恩。

　　太陽也有升起的趨勢，這夜也到了該過去的時候，只不過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完。聽到耳邊淳淳流動的湖水聲，她摸索著聲響走到湖邊，一路上被冒出的石子磕磕碰碰地起伏個不停。

　　在夜色中依舊透徹純淨的水，是短暫抹去她身上血跡最好的道具，濕潤的血隨著時間漸漸凝固，在碰到水的一瞬間乾涸的痕跡被融化了，一絲絲飄蕩在湖上不長不短複蘇的鮮血，她的衣服已然全部浸染了血跡。

　　最初輕柔的慢慢抹去，待水中自己的手血跡已然洗褪得差不多，潔白纖細的雙手再次浮現在李桃桃眼中，明明如月光般皎潔的肌膚，在她眼裡卻髒得很。

　　無論怎麽衝洗都抹不去疊疊相交在她眼前的血腥，今日看到的殘肢斷體還有一條條人命在她手中泯滅，虛無的罪惡感亦摻雜著徒勞無盡的迷茫，她越發用力的搓洗著手臂，嬌嫩的肌膚漸漸泛紅。

　　趨於瘋狂的她已經將手臂揉搓的沒一處好，她不懂怎麽樣停下來，只是魔障般將自己放空企圖抹去幾刻前發生的一切。

　　“夠了。”人面到底還是出口製止了，他的話並沒有讓李桃桃停下來，在他靈力瀕臨枯竭之時不能讓她再出什麽岔子，這是他第二次碰她的身子，少了些許厭惡也少了些許疏離，雖同情談不上卻也因自己的利用動了惻隱之心。

　　他直接抓住李桃桃在水中不停動的手臂，李桃桃被突如其來的觸碰驚著了，她越掙扎帶給她的刺痛越深刻，人面看見她吃痛的神情，手上的力度也放輕了幾分。

　　他不帶溫度的手掌和陰冷的河水讓李桃桃暫時忘卻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和撼動心靈的傷害，伴著疼痛掙扎了好一會的李桃桃終於累了，跪倒在水中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沒回過神的樣子像極了被人從死門關裡救了回來。

　　冷靜下來她便想通了很多事，她盯著那個淡然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仿佛所有事在他眼裡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在這個時間點，二人之間視線交鋒，周遭刮蕩著風和樹枝敲響的合奏曲，水聲無窮無盡地在山壁中間來回抖動。兩人的視線遠比這山間的弄出來的動靜都要波瀾起伏，一個以咄咄逼人之勢，一個以從容自若之態。

　　李桃桃自知自己不能從人面的眼神中看出什麽，她一隻手撐著膝蓋企圖從水中起來，吸了水的裙擺更加厚重壓得她再次跌落。人面在一旁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依舊是泰然處之。

　　隻一次的嘗試她便放棄了，坐在水上仰著頭，讓自己處於低人一等的視覺裡，自己剛剛在他心裡是不是也是一個笑話。

　　“人面，你的目的達到了嗎。”這句話於李桃桃來說不是詢問之意，她的話裡沒有疑問的語氣。

　　人面依舊站的筆直，在聽到李桃桃輕飄飄語調中有些許恨意的話，他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李桃桃，是你的目的終於達到了，你找到我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李桃桃並沒有想為自己開脫的意思，人面是她找到的，她也該為此付出代價，人也是她動手殺的，哪怕洗掉手中的血跡也推脫不了赤裸裸殺戮的事實。

　　人面利用她心裡最脆弱的地方逐個攻破，她無力反抗。孫上卿心存惡意，人面此舉為了讓她看清楚人心，她亦認了。可為何他竟還要利用他，激她擁有了那股她無法控制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