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藍甲騎士和劍魔鬥得越來越旗鼓相當,眾人才不得不信,那藍甲騎士竟真就是在短時間內迅速掌握了原子切。
現不僅狼皇霸刀不會再被砍下任何一個尖角,那本不斷收縮的密集劍網,也漸漸出現無法再收縮的跡象,乃至是隱隱再度擴大。
那既不是幻象,也不是藍甲騎士早就會原子切的假象。
且又沒過多久,顧雷就借算力降臨、高維裝備進一步改造等,直接把原子切的成功率提升到80%以上。
此刻,顧雷眼前的視界,終於又回復色彩。
隻不管是密密麻麻的改造人還是周圍亂七八糟的大量廢墟,天地萬物都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光斑,正是原子間連接的薄弱處。
其中沒有高維合金的地方,比如地上的廢墟,與有高維合金的地方相比,比如改造人身上的裝甲,光斑的密度就要原大於後者。
顧雷現只要在某塊碎鋼上的某個光斑上隨手一敲,那碎鋼就會登時炸裂粉碎。
而最讓眾人震驚至極的事,也終於真正發生。
宮藏鋒的劍網,總算是不得不完全收回。
哪怕已徹底喪失理智,他卻亦已知道,不可能再憑那樣看似寬大密集、實則力量分散的劍網套死顧雷。
宮藏鋒總算雙翼一振,收刀飛起,一邊興奮狂暴地嘶吼著、一邊直撲顧雷而來。
顧雷亦收起長鞭、縮短長刀,單刀飛起迎上。
二人高維兵器的長度差不多同時縮短,可二人的戰鬥范圍,卻又立刻因二人超快的移動速度而差不多同時暴增,再次大幅擴大,連戰鬥烈度都同時倍增。
“轟轟轟”的斷樓倒塌之聲,不知第幾次地密集響起,再次壓過另一邊的、伊萬諾夫和呂西安等人的驚天混戰聲。
顧雷和宮藏鋒都以接近音速的高速,化作兩道糾纏不休的高速流光,滿場疾馳,更以原子切對原子切,頻頻短兵相錯。
二人皆竭盡全力。
二人用的都是萬分鋒利的原子切,任一人只要稍不慎,就都必會刃斷、甲破,身受重傷,乃至是當場死亡。
即使同歸於盡的概率都很大!
光那都混雜著二人鋒銳意志的刀風或劍風,就讓附近的低矮斷樓紛紛無聲錯位、滑倒。
直接撞上劍或刀的,更是就像豆腐一樣被切得縱橫交錯,驟然就被呼嘯的強風吹得四分五裂。
而就在這種稍有不慎、滿盤皆輸的巨大壓力逼迫下,顧雷不斷進步,竟也已能時刻使出普通的“原子切”了。
這讓圍觀眾人都再次大吃一驚,又愈發大惑不解,特別是研究所一方的眾人。
他們都從藍甲騎士能那麽快學會原子切判斷出,半高維藍甲的著裝者必是天賦和智商都遠超普通人,又怎麽會還看不出,他再和宮藏鋒糾纏太深的話,就必敗無疑?
他們都還能判斷出,就算都是原子切,宮藏鋒使的,可都是完美原子切,刀速和銳度俱是遠超普通原子切,威力極大。
且他們更能輕易判斷出,宮藏鋒的心智終究是已被狂暴藥劑嚴重腐蝕,攻擊無情至極,再次逆轉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0。
偏偏,宮藏鋒作為一個劍道大師,他在博術上大超顧雷的造詣早刻進了靈魂的最深處,根本忘不掉。
那藍甲騎士怎還敢飛身撲進,和宮藏鋒在半空中、在接近音速的極困難狀態下、在宮藏鋒擅長的貼身肉搏領域裡,和宮藏鋒繼續糾纏不休?
這樣的戰鬥又已經不可能再提升他在原子切上的熟練度了呀!
研究所眾人冷漠的內心和逐利的天性,讓他們隻以為:
那藍甲的剛剛之所以不顧危險,不過是為借機錘煉自己的原子切技巧,不過是一個喜歡大浪淘金、性格衝動、喜歡冒險的人,說不定比他們還貪婪。
無利不起早,沒大利益的話,誰願意隨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就連最能看出顧雷想法的斯維托奇,都不禁大搖其頭,發出最近以來不知第幾次的歎息,實是對巴頓、宮藏鋒和顧雷等人的選擇感到無法認同,略微不屑地評價道:
“你們怎麽一個個都這麽無聊?真是一群天真的理想主義者,絲毫不知自然法則的殘酷,以及生命天性中的自私和涼薄!那可是生命在幾十億年漫漫進化長路上形成的頑固秉性啊!”
而既正如斯維托奇所想:
顧雷剛剛之所以冒險磨煉原子切的熟練度,和現又冒更大風險、與宮藏鋒進行更近距離的貼身肉搏,確是仍奢望能憑借足夠熟練的原子切,準確切斷宮藏鋒這原子切大師的雙臂,對救下宮藏鋒的性命仍心懷僥幸。
宮藏鋒淒涼的身世讓顧雷突然就意識到,先前被他殺死的那麽多改造人裡,或也有很多是被生活所迫,自然殺意大減,有所遲疑。
且刀劍間的碰撞確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溝通方式,只要雙方不徹底成仇,就反會很容易成為知己。
何況宮藏鋒還無私地送給了顧雷那樣一份大禮。
因此,顧雷和宮藏鋒的關系,悄然間就發生了由量到質的重大轉變,有點亦師亦友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顧雷已確認,宮藏鋒會那般異常慷慨、異常爽快地贈送給自己那樣一份大禮的背後,初衷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為保護老城區的城市和市民。
這說明,宮藏鋒確有著一顆真誠的報恩之心。
那就算顧雷和宮藏鋒之前素不相識,他們亦是為守護同一個目標和信念而並肩作戰、不惜性命的戰友,更永遠都是生死相交的好戰友。
那麽,縱重任在身,更既已為素不相識的宮藏鋒冒過一次險,再為這樣亦師亦友、簡直是生死戰友的宮藏鋒冒一次險,又算得了什麽!
對,又非斯維托奇所能料到的是:
顧雷對自己能否砍掉宮藏鋒的一對無雙劍臂,是有一定信心的。
下一秒,就在宮藏鋒故意空門大開、真真假假、憑戰鬥意識就施展出完美的惑敵招式時,顧雷便毫不猶豫地驟然發難,突然加速、假戲真做,驟然就衝入到其身周半米之距。
眾人皆瞬間就伸長脖子、屏住呼吸。
而更讓他們感到難以呼吸、也更讓他們恍然大悟且震驚不已的是,接下來不一秒,藍甲騎士就完美躲過劍魔左臂那按理絕無法躲過的完美回擊。
要知道,宮藏鋒可是一個劍道大師啊!
宮藏鋒招式間的變化,肯定要遠比顧雷這在博術僅僅能算普通高手的人複雜、凶險得多。
那在顧雷真被誘惑、貿然進攻時,宮藏鋒怎能沒完美的回擊之策?
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種戲劇性的事,是不可能出現在一個真正的博術大師身上的!
至於謎底,則正就在顧雷那對徒然亮起的紫色雙眸。
顧雷直接就悄然地了足有16萬人份的超限算力降臨,已完美預測出了宮藏鋒接下來數微秒內的變招軌跡。
哪怕狂暴化的宮藏鋒,都本能地為之震驚難平,被直接破掉了那名為“魔我”的超凡入魔之態。
故在研究所眾人反應過來前,也在宮藏鋒反應過來前,全知全能的不動冥王眼,終於為顧雷爭取到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區區一微秒先機。
顧雷反手就將宮藏鋒的左臂和左翼一起砍下。
且顧雷的左手還像鐵鉗一樣死死抓住了宮藏鋒的右臂,讓他難以動彈。
宮藏鋒一邊痛苦嘶吼著“快殺了我——”,一邊卻又被狂暴混亂的本能驅使,讓右劍臂繼續高速伸長,彎曲繞到顧雷身後,直接朝顧雷後腦杓冷冷地高速刺去,轉瞬即至。
而顧雷根本來不及回刀防禦。
千鈞一發之際,顧雷亦一邊嘶吼著“快給我清醒過來——”,一邊乾脆扔刀,把右手緊緊搭在宮藏鋒左肩。
緊跟著,只聽宮藏鋒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叫,他忍痛刺出的第二根機械劍臂,總算被顧雷硬生生地連根拔斷,噴出大量機油,電光四射。
宮藏鋒銳不可當的一對機械劍臂,在電光石火般的區區數微妙內,就皆被顧雷憑全知全能不動冥王眼成功斬斷,讓研究所一方的眾人都震驚到無以複加。
可讓研究所眾人依舊難以呼吸的是,也讓興奮得剛要仰天狂吼一聲的顧雷臉色大變的是,從宮藏鋒的後背,竟還伸出了第三把彎曲的陰毒長劍。
此招正在顧雷的預測之外,且此刻的顧雷真是手無寸鐵,而宮藏鋒看起來真已是完全失去理智。
“你太天真啦——”
宮藏鋒竟興奮不已地將那尾巴一樣的、他過去從不願使用的第三劍臂,直直刺向為救他性而甘冒性命危險、近在咫尺、插翅難逃的顧雷面門,絕無留情地要取顧雷這救命恩人的性命。
那既是宮藏鋒的悲哀,又何嘗不是顧雷的悲哀。
幾乎頃刻間,顧雷內心就感到憤怒至極,又痛苦至極,為宮藏鋒徹底墮落、無藥可救而難過不已,更絕望至極。
冰冷無比的寒光刹那就快貼在他眉宇中央。
顧雷竭盡全力地扭頭,才隻讓那完全出乎意料、極為卑鄙無恥的一劍,僅僅劃破他的頭盔和臉頰,可亦僅僅不過是暫時躲過一劫。
對顧雷來說,世上亦沒任何後悔藥。
他緊跟著就感到腹部劇痛,被宮藏鋒一腳狠狠踹向地面,轟然砸地。
後完全喪失理智、乃至是丟棄了那比性命都重要的劍客之操守的宮藏鋒,已猙獰無比地緊追直下,一心隻想把顧雷的腦袋馬上死死釘在地上,完全沉浸在了戰鬥和殺戮的快感之中,徹底魔化。
“你去死吧——”
眾人見此, 內心大多又緊張至極、痛苦難耐,連研究所一方的眾人都心情仍十分複雜。
眾人皆知,藍甲騎士絕難再有幸存之理。
由好人墮落成的惡人,有時就像具有巨大欺騙性的癌細胞一樣,是比一般的惡人更可怕的存在。
而人們多只是不想自己當好人,卻不一定不喜歡好人,即使有時會露出不屑的目光。
越深處黑暗中的人往往就越渴望光明,哪怕那光明或是致命輻射偽裝成的。
連貴族內務委員會的兩人都是。
說來,兩人並不覺得自己所行之事何其肮髒,常常引以為榮,竟覺得自己敢為天下先,是真正對世界負責的人,更同樣會崇敬高潔之人。
唯有斯維托奇表情木然中又透著惱怒和掙扎。
不過,待煙霧散去,斯維托奇大致是木然的表情,就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多次動容。
宮藏鋒居然不單沒殺死倒在他身下難以動彈的藍甲騎士,更喘息著竭力收回了第三把劍臂,還顫抖著連忙後退數步,羞愧萬分地跪地朝顧雷連連磕頭謝罪。
他居然是第二次恢復了理智。
深悉那藥物藥性到底有多霸道的研究所眾人,最是為此感到極其不可思議,好不容易能呼吸和說話了,卻又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之後,在宮藏鋒站起後,讓老城區眾人也都無法歡呼出聲的是,讓其他人更說不出話來的是,同樣深知自己無藥可救的宮藏鋒,又居然用自己的第三把劍臂,毫不猶豫地完全切斷了自己的脖子。
君子如劍,寧折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