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一走,這飯便吃不下去了。
李縱先站起身,踱到書房,撥通了電話。
嘟嘟——
兩聲忙音後,電話那頭一個低沉的女聲響起,帶著熟悉地譏嘲:
“這麽多年你還記得這個號碼,我還以為你都把我忘了呢!”
李縱先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呼吸:
“小武,我今天看到那丫頭了。”
“誰?”
“白羽。”
對方陷入一陣沉默,許久後冒出不可思議地疑問:
“她不是死了麽?!我們眼睜睜看著她在GP集團的總部斷氣的……”
“你還在跟我裝?!”隔著電話,李縱先的眉眼陰鷲如戾,“她身邊此時有你死亡家家族三員大將。你還想怎麽解釋,說你不知情,他們是自己行動。小武,虧我這些年如此信任你,就算我的人在城堡裡死傷慘重,我也沒對你死亡家族如何,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
“不!縱先,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女人的聲音微微顫抖,“這些年白羽是家族的頭號懸賞目標,他們幾個定然是找機會刺殺的。而那丫頭向來心思縝密,手段毒辣。想要在她身上找到破綻,需要有一定的耐心跟……”
“別跟我解釋這些沒用的,”李縱先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就知道,我兩個兒子都折在這丫頭手裡了。李氏斷後了!你現在還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兒子……”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語氣突變,淒婉中夾雜著傷痛與怨恨,“那些賤人們給你生的雜種,你就這麽在意麽?你為什麽不要我的孩子,我跟你的孩子……”
“……”李縱先握著電話,陷入長久地沉默,撫了撫抽疼地額角,悄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放柔了語氣歸勸,“小武,你應當明白我們不能有後代,這是為了你好……”
“我不明白!”電話那頭撕心裂肺的哭吼,“李縱先,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麽,死亡家族的家長之位從來我都不稀罕,我想跟你在一起……”
男人的目光中已然匯上不耐,打斷她:
“那便證明給我看,你沒有背叛!”
掛上電話,李縱先不甚煩躁地攏了攏幾近花白的發。女人,真的是麻煩,原本以為身居高位的人看的明白通透,逢場作戲同時也是利益互惠,誰想碰了感情,變成了智商低下的動物,絲毫不講道理,一步步地打亂他許多計劃。看來拔掉白羽這株糟心的小嫩草,還需要從長計議才好。
白羽回到旅店時,已經是上午十點。
眾人都已經起了,在中堂喝茶等她。見白羽安然無恙,均松了口氣。
回房間衝了個涼,下來發現麗莉、馬爾卡、龍泉他們幾人竟還在。頗為驚訝。馬爾卡首先忍不住問道:
“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白羽地微微偏頭,用毛巾擦著半乾的頭髮,喝了口水。
那人急了眼,咬了咬牙:
“大小姐,你不是去李家了麽?聊得怎麽樣?”
“哦!還行吧!”
“還行是幾個意思?有沒有問,異種的事情?”
她淡淡地掃了馬爾卡一眼:
“你覺得我問了,他們就會說麽?”這孩子是不是傻的?!
馬爾卡被她那鄙視的眼神搞得頗為受挫,撇了撇嘴,身體朝椅背靠去。
小不點此時才從樓上下來,
見死亡家族的幾人還在中庭沒有移動過,頗為好奇地問: “你們死亡家族這一輩就剩下你們三個了,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麽有空一直跟白羽耗在一起。”就連修羅都會時不時的消失一段時間,他們三人怎麽永遠的待在這裡。
不提還好,這句話徹底戳中了三人的痛處。龍泉表情頹喪:
“我們哪兒還有生意,自從……”
話音一頓,默默地看了一眼白羽,低下頭去。
“這些年,其它家族都懷疑死亡家族與三合會聯盟了,不太敢來做生意。然而要是真的聯盟也成了,至少還有個三合會是與我們合作的。可偏偏三合會其實視我們為死對頭,殺了他們那麽多人,他們可巴不得我們早點玩蛋。”麗莉接話。
“哦?這樣麽?”白羽聞此,突然間想到一計,揚起笑容,“那不如我們讓他們瞧瞧,到底有沒有關系。”
白日的樓蘭是午間最耀眼的金燦陽光,夜上的樓蘭就是暗裡中最墮落的塵埃角落。
整個都市,沒有一處聲色娛樂場不屬於三合會的旗下,正如這天空中的霧霾一般,灰蒙蒙罩住整片城市。午夜的霓虹燈在霧氣中顯得迷幻又曖昧,混著誘惑與沉淪的味道,興許這才是這座城市這般令人著迷的地方。
男人與女人的調笑聲,充斥著每一座陰暗潮濕的角落,帶著細微不可聞的呻吟與暗語,輕輕慢慢地撩撥著路過人的神經末梢。
似乎所有的快樂都匯集於這座城市,你想要什麽,只要付得起價錢,便會得到,有時候還有可能物超所值。
“真是座縱情歡愉的城市啊!”
豔光四射的麗莉挽著白羽,高跟鞋踏在潮濕的地面上,絲毫不在意,依然走得昂首闊步,高貴又不失優雅。進入聲色場所的時候眼皮都不抬一下,完全無視身手企圖阻攔她們的保鏢。反正後面有人會適時塞入銀子,何須她來操心。
白羽今夜一身黑色的長裙,休閑的衣料服帖柔軟的裹在身上,走動時被風輕輕一撩,便能透過高開叉的裙側,窺見修長白皙的大腿。長發松松散散地挽了個鬢,露出天鵝一般的優美脖頸。
她這身行頭是麗莉特意挑的,不過遺憾的是白羽嫌棄打架不方便,不肯穿高跟鞋,腳底蹬著的黑靴矮了麗莉半個頭,顯得她更加嬌小,如若不是身後兩位紳士掏錢掏錢掏得快,怕是門口的保鏢要攔下他們交出ID詢問年齡,那可就尷尬了。
惡之花,樓蘭最大的歌舞廳。一路走來物欲橫流,宛若用金子堆積而成。飽含著奢靡一般的濃重氣味,在這墜落的海洋裡綻放。
這裡有最具現代藝術的音樂,電子音混著古老的節奏,交疊婉轉。女人們纖長優美的手腕掛在男人的脖頸;男人粗壯有力的臂彎輕輕摟緊懷中的柳條腰身;胸膛與臉頰耳鬢廝磨。借著酒勁所有人都變得大膽又放蕩,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過了今夜誰還會認識誰,明天又是另外的故事開始,在樓蘭永遠有說不完的花前月下,道不盡的紙醉金迷。
“這便是墜落之都的真正樣子!”
馬爾卡朝向他拋媚眼的姑娘, 送出一個飛吻,唇邊掛著醉死人的笑意走在白羽身側。相比麗莉身旁的龍泉,紳士又含蓄,他簡直可以用放浪形骸來比喻。
白羽內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內心腹誹的,卻是這地方可真大,居然走廊可以容納下他們四人並排前行還有富余。簡直如同走在樓蘭最寬闊的街道上一般囂張跋扈啊!
所有人似乎都似有若無地瞟向他們四人。一張張陌生的臉,或好奇或曖昧,或者飽含敵意。
不過陌生是相對白羽而言,顯然馬爾卡跟龍泉並不這麽認為。壓低聲音小聲道:
“我看到比利的侄子了……”
“藤原家的二當家在十點鍾方向……”
“……”麗莉做了個深呼吸,招來男士們的頻頻側目,她忍不住壓低聲音,“你倆能不能淡定點,這裡是樓蘭,看到熟人並不奇怪。”
“大家臉色可真難看。”
找了個位置坐下,馬爾卡抬手招呼侍者點酒,微微俯身說道。
龍泉佯裝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四周的動向,回應:
“李家有不少人,都是些小嘍囉,老大們還沒有登場。”
白羽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只是目光淡淡地掃過一雙雙帶著窺探與惡意的眼,禮貌又不失“友善”。當然,如果她眼底不曾帶有毫無笑意的輕蔑,倒是可以稱之為友善的。
酒水才剛剛上桌,領班卻在此時向他們走了過來,客氣地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實在不好意思,你們恐怕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