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潭。

　這是李凡塵腦海裡生出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則是原來河流的源頭就在這麽一個地方，他還以為泉眼得被這個城鎮裡的原住民，給藏到異常隱蔽之地呢。

　指不定還得整幾個護衛什麽的。

　但是沒有，通通都沒有，順著河道一路往上，就能找到有著詭異功能的河流源頭了。

　這是覺得不敢有人來這裡，還是此地的人們覺得如此詭異的東西的存在是正常的?

　就如同凡人村莊裡的一口井水，在他們眼裡很是普通，壓根就沒有必要過於在意?

　若是如此，那真的值得深思，指不定這座城鎮的存在，都是由某些人刻意為之的，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李凡塵思慮了不短的時間，但是發現意義不大，就算是真的得到了什麽驚世駭俗的真相又如何?

　能夠乾出這一切，甚至是塑造一群凡人的價值觀之人，絕對是對他而言只能仰望的生物，可能就是一位地仙或者天仙呢?

　他現在自顧不暇，又哪裡能夠顧到別人，就算真的心存善念，也得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山後跟一群大佬講述此情況，然後讓他們來定奪。

　李凡塵清醒了，回神了，低頭俯視著身前的這口幽潭，覺得只要把它給摧毀掉，應該就能改變這座城鎮的現狀。

　能否把城外的那道無形屏障給毀掉，倒是有些不太清楚，但至少能讓這些原住民混亂起來，混亂才對他們這些外來者更有利。

　李凡塵心下堅定，抬手就從戒指裡取出一柄地仙級巨錘，重若萬鈞，不是早就認主的話，只怕現在他就能被這重量給帶的倒入潭水裡。

　李凡塵舉起仙錘欲砸，一道紫氣光罩護在體外，免得潭水濺到他身上，把他直接就變成一隻豬崽。

　正在這時，洞口外傳來一聲輕響，李凡塵的動作驟然停住，呼吸也是停止下來，一點聲息都沒有發出，整個人像是融於了天地間。

　外面的來人是誰，他絲毫不知，自然得小心謹慎些。

　畢竟，他現在算是‘私闖民宅’，任被誰逮到，那都是‘主人回家抓到小偷’的情形。

　因此只能不暴露自己，盼著讓外面那人趕緊離開此地。

　咱這大錘舉的也挺累的，趕快走吧。

　噠噠噠。

　外面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由遠到近，終於像是來到了洞口之前，那人便緩緩停下了腳步。

　一聲輕笑就傳了進來，在這個洞穴裡回蕩著。

　“幹嘛這麽緊張?”

　李凡塵的身軀在瞬間就繃緊了起來，臉上的神色浮現出震驚。

　這是發現了他在這裡嗎?

　有著可能，但是也不一定，很可能是在詐他。

　李凡塵表情冷靜下來，雙眸中閃過一絲精亮的神采，絲毫不為此話所動。

　“舉個錘子，不累嗎?”

　他能看見我?！

　李凡塵的冷靜有些難以保持下去了，驚慌的情緒湧現出一息，但很快又被他給壓製了下去。

　外面的人能夠看見他。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

　反正他嘗試過了，靈識無法穿透這裡的石壁，但不排除仙識可以探入進來的可能性。

　但無論哪種，他的存在都是被別人給知曉的，再來‘一二三木頭人’，意義就不是很大了。

　他的內心古井無波，淡淡道:“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你擅自闖入了你不該闖入的地方。”

　李凡塵瞳孔微縮，但倒也沒有很懼怕什麽，隻道:“你是此地的守護者?”

　“守護者?”那人似是輕笑了笑，道:“不，我只是這座城鎮的主人而已。”

　只是?主人?

　李凡塵眉頭忍不住就是一抖，而後捕捉到‘主人’二字，驚訝的神色逐漸顯於臉上。

　他是這座城鎮的主人，也就是掌控者?

　啊?

　李凡塵險些詫異出聲，隻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能擁有建成堪比一方小世界的手段之人，不是天仙，不是地仙，而是一位同代之人?

　就算他天賦再高，修為又能達到什麽境界?

　最多不過真仙，能到真仙後期，那都足以回首過去，古今年輕一代無敵。

　別問他是從何判斷出的此人年歲，因為聲音太過清脆，中氣十足，而且沒有一絲一毫的前輩架子，唯有當代的年輕人才可能如此。

　李凡塵心生疑惑，隻得試探的開口詢問，道:“就是你創造了這座城鎮?”

　“我豈能有這種手段?”

　外面那人似乎很耿直，絲毫沒有遮掩這個秘密的想法，直接就有些大方的說了出來。

　“我無意間得到過一張古老的地圖，順著那張地圖才找到的此地。而且，因為我是這麽多年來首次尋到這座城鎮之人，此地的掌控權，自然而然的就給予了我。”

　“就這麽簡單?”

　李凡塵都聽愣了。

　這麽何等巨大的造化和機緣?

　能掌控幾千上萬的凡人......不對，現在應該稱為修士，此刻先不做討論。

　單是城外那道無形的‘隻可進不可出’的壁障，就算得上完美的護身之所，甚至可以算是囚籠。

　只要有這道東西，哪怕幾百仙人前來圍攻估計都無懼。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片天地間存在的法則與道理，這才是最為珍貴的東西。

　以血肉化修為啊，若非不是在此城中無法恢復氣血之力，那麽就稱得上絕對的修煉聖地，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就得趕來這裡。

　而對外面那人來說，就已經是修煉聖地了，因為他身為此城的掌控者，應該是能夠來去自如的，完全可以在城裡把氣血之力耗盡後，又通過其他的方式來恢復。

　如此，循環往複，恢復氣血之物就等同於可提升修為之物，只怕就是一隻豬，只知道吃東西，這麽提升下來也該成仙了。

　那這樣想來，外面那人的修為就算已經達到了真仙大圓滿什麽的境界，也絲毫不奇怪。

　有著這樣堪稱‘金手指’的城鎮，誰上誰都行。

　李凡塵頓時感覺自己的機緣，跟別人一比起來，好像也不過如此了。

　咳，並沒有歧視他這一身氣運和紫氣的意思，一點兒都沒有。

　“是在猜測我的修為嗎?”

　那人似是知道李凡塵內心所想，問出此話來。

　李凡塵驟然心生警惕，覺得此人怕不是在城中無所不能，連他內心所想都能知道，趕緊用紫氣把自己的識海都給籠罩了起來。

　結果證明是他想多了，只是此人單純的猜測到了他的反應而已，在頗為得意的輕笑一聲後，自顧自的道了出來:“我現在修為也不高吧，區區真仙後期而已。”

　李凡塵:......

　不裝杯你會死是嗎?

　李凡塵倒是有些摸清了這人的性格，成熟談不上，穩重不搭邊，倒是中二多多少少沾點兒。

　此刻，他在外面跟他說話，不是為了戲耍、諷刺他什麽的，居然只是單純的想炫耀一番。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李凡塵似是覺得此人心性似乎不是很壞，便打算嘗試‘感化’他一番，道:“那你既然是此城的掌控者，為什麽要讓這裡隻可進不可出?又為什麽要控制這些凡人?難道你的心中就沒有一絲愧意嗎?”

　“當然沒有啊，因為我就是此城的主宰，此城中的一切，這裡是什麽規則，不都該由我制定嗎?”

　李凡塵的面色頓時一沉。

　他錯了，這人心性不壞個鬼，能擁有此城，坐看成千上萬的凡人宛如傀儡般活著之人，他可能就不存在什麽人性！

　大概只有在‘炫耀’這方面，他才會露出一絲正常人的情緒。

　“而且啊，這些凡人像現在這樣，也不管我什麽事。當初我把這座城鎮得到以後，這些凡人就是如此生存的，要怪也得怪建造此城的人才對。”

　“至於那道無形的屏障?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只有我可以來回進出就對了。”

　聽完這些，李凡塵沒有一絲得到許多真相的喜悅，相反是內心輕輕一抖，在瞬間就是知曉了，此人絕對不可能跟他善了。

　因為他算是把自己的秘密都向他道了出來，哪怕本意是他想炫耀一番，但也不可能在最後真的留下他。

　留下他，等著他砸毀這口幽潭嗎?

　或者還是放過他以後，讓他回來把自己給殺了?

　況且就算李凡塵什麽都不做，外面那人明顯也不可能留下他，誰讓自己聽了這麽多秘密，不殺必是後患。

　果然，外面那人在說了這麽多話以後，發出了有些滿足的長歎，而後就道:“我告訴了你這麽多秘密，你就算死了也算是個明白鬼了。”

　“現在的話......就給我去死吧。”

　言罷，整個山洞突然顫動起來，李凡塵抬眼看向頭頂，就見許多山石徐徐而落，零零散散的砸在他的頭髮和道袍上。

　這是想讓山洞坍塌，然後把他埋葬在這裡?

　不至於吧，這口幽潭不要了嗎?

　李凡塵倒是不怎麽懼怕，內心有著底氣，因此就算到了此刻，還是能想些有的沒的，替外面的那人著急一番。

　當然，他也樂得此人智商不高，這樣的話都省得他主動毀掉這口潭水了，後者自己就動手了。

　但是外面之人明顯沒有如此愚蠢，山洞的顫抖隻持續了一會兒，然後就停了下來。

　李凡塵有些納悶。

　怎麽，這是山顫累了，得休息休息?

　正這樣想著呢，眼前的潭水突然炸開，幾道河水就朝他這裡激射過來，嚇得李凡塵身軀一抖，趕緊靈力、紫氣齊出，想要阻擋這河水。

　他可不敢真讓水接觸到他的身體，兩位仙人變成豬崽的景象還歷歷在目，他得是想體驗一番不一樣的‘豬生’，才能沒有任何動作。

　這水的詭異他早已知曉，靈力在其面前都毫無阻擋的作用，但紫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給力的，把這些河水阻攔了下來。

　這時，外面那人的話語再度響了起來。

　“你可知道這河水沾染以後會有什麽後果?”

　李凡塵心頭微微一動，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平靜的道:“什麽後果?”

　“哈哈哈，你不需要知道，因為你馬上就會體驗到了。”

　李凡塵:......

　好家夥，不皮這一下他難受是吧?

　但是他心中已是有了算計，自然要順著外面那人的話往下接，故作焦急的問道:“到底是什麽?”

　“不是什麽很可怕的事，只是會變成一隻小豬崽而已。”

　經典而已。

　此話出，李凡塵的表情瞬間慌亂了起來，舉著仙錘也開始捶動起周圍的石壁，仿佛已是察覺到了自己體內的變化。

　嘭！

　但是這一錘，外面那人頓時就急了，似乎沒有想到李凡塵還能‘臨死一擊’，忙道:“給我住手！”

　他是真的擔心李凡塵把這山洞給敲壞了，到時候潭水被毀，那他可就來不及參悟‘畜生道’了。

　李凡塵自然不會聽此人的話，裝作要變成豬之前，死掙扎的模樣，手持地仙級仙錘，靈力、紫氣灌注到其中，對著石壁就是一頓狂捶。

　外面那人徹底急了，道:“住手！”

　而後整個人也就朝著這裡鑽了進來，就要阻止李凡塵。

　李凡塵內心暗自一笑，很想在此人把頭伸出來的一瞬間， 就直接給他砸爆，但想了想徹底滅殺的幾率太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把錘子隨意丟了下去，然後也不知道該不該發出慘叫，便象征性的痛苦掙扎了幾下，直接施展七十二變變成了一隻豬崽。

　但是跟那些兩眼懵懂的豬崽不同，這隻豬崽的眼中靈性依舊，還能看到眼底隱藏著的一絲殺意。

　想不到吧，我有這樣一手。

　如此套路下來，他趁著那人放松之際，再想辦法偷襲於他，擊殺成功率就大了許多。

　畢竟，誰能想到他有這樣一手可以隨意變化身形的神通呢?

　雖然如此戰術有些那什麽，但只要能夠滅殺敵手，憋屈些也沒有什麽。

　算計嘛，不丟人！

　外面那人總算鑽了進來，然後瞧見角落處的一隻小豬崽，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