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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第九百三十七章 ?大兄,我們去闖蕩江湖吧
任宏鍾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慧,將來一定能成為人上人。

 這一切認知和優越感都來自於他那個身為宰相的祖父任雅相。

 我是宰相的孫兒,蔭官是必須的。別人還在苦讀時我早已成為了官員。而且有祖父的人脈在,升官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再過幾十年,那些人還在下面掙扎時,我早已成為了重臣。

 身邊的人時常吹捧,再自行腦補一番,於是任宏鍾就覺得自己牛逼的不行,由此看人也是俯瞰,頗為倨傲。

 先前賈平安去任家尋他時,他就習慣性的矜持了一番……後來出門前管家低聲叮囑,說是他先前無禮了,若是賈平安抽他一頓,想來阿郎只會歡喜。

 到了王家後,賈平安悍然令人動手,王松心中頗為不滿,心想我的朋友你為何如此?

 可現在他卻面如死灰……原來這便是我的朋友嗎?

 “……是他們來尋到了老夫,說是讓二郎慫恿任宏鍾去相思樓,灌他酒,人一喝多了就會鬧騰,再攛掇任宏鍾和陳錦爭奪女妓……”

 事兒水落石出了……賈平安問道:“那麽從身後抱著任宏鍾是誰的主意?”

 豬頭人王松抬頭,香腸般的嘴張開,含糊不清的道:“是我自己抱的……”

 “原來的謀劃應當是讓任宏鍾衝著陳錦下毒手,打的越狠越好。可你卻抱著他拉偏架……這一拉偏架卻壞了你等的謀劃,更是讓我心生疑竇……哈哈哈哈!”

 王松仰天嚎哭一聲,然後用力叩首,“阿翁,是我錯了!阿翁,我對不住你!”

 賈平安轉身就走。

 任宏鍾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邊,難受的道:“這便是天意嗎?若非王松不抱著我,阿翁將會蒙冤難雪。”

 “你想多了。”賈平安看了他一眼,“那只是我摧毀王家心態的說法,你還真以為此事的疑點就是王松抱著你?”

 這腦子……

 任宏鍾愕然,“難道不是?”

 賈平安喟歎道:“任相有這等孫兒……以後有的罪受了。”

 賈平安不屑於再解釋,包東上前說道:“任相被彈劾後,賈郡公就覺得此事不對……”

 雷洪見任宏鍾面色慘白,難免想到了小白臉,就殘忍的道:“賈郡公當時先查的你,說你這人膽小怕事,虛榮心卻強,喜歡吆五喝六……身邊一群狐朋狗友……堪稱是紈絝子弟。

 你這等紈絝子弟在長安飛鷹走馬多年無事,為何在山東士族想讓自己人進朝堂時出了事……事出反常即為妖!”

 任宏鍾呆立原地,良久衝著前方的賈平安喊道:“我不是紈絝子弟!我不怕事!也不怕死!”

 賈平安壓根不搭理。

 任宏鍾追上去,不服氣的吼道:“我曾和阿翁說過去從軍,靠著一刀一槍讓祖宗光彩……”

 “可你為此聞雞起舞了嗎?”

 賈平安看都不看他一眼。

 任宏鍾楞了一下。

 “你這等人我見得多了。”賈平安隨口道:“今日下決心明早操練,可早上卻起不來,就在床上下決心:我明日一定起來操練……日複一日……最終一事無成。”

 任宏鍾再度呆立原地。

 他怎麽知曉這些的?

 當初他也曾發誓要聞雞起舞,第二日凌晨被仆役叫醒後,卻不舍離開舒坦的被窩和舒坦的夢境,就說明日再起……就這麽一日複一日,第五日他就不耐煩的告訴仆役,從明日起別叫他了。

 人型鬧鍾當時的歎息他並未在意,此刻回想起來……那歎息聲中全是惋惜。

 你廢了!

 賈平安一番話就是在表達這個意思。

 一路到了陳錦家。

 “你等要求見誰?”

 門子看看眾人,一臉警惕。

 賈平安淡淡的道:“陳家男丁全數拿下,敢反抗的,打斷手腳。”

 門子面色大變,包東拔刀擱在他的肩膀上,“滾!”

 門子滾到了邊上跪著,有仆役看了這一幕,尖叫道:“有賊人!”

 賈平安被簇擁著進去,一路到了後院。

 陳家的人被持刀的護衛們包圍著,看到賈平安後,有人喊道:“賈郡公私闖民宅……這是何意?”

 賈平安沒搭理他,皺眉看著那些護衛,“三息之內棄刀跪地。”

 沒人動!

 “看來陳家把你等喂養的不錯!”

 賈平安微微眯眼,伸手握住刀柄……

 “賈某許久未曾殺人了!”

 呯!

 長刀落地,一個護衛跪地,顫聲道:“這是賈平安,殺人無算的魔王,快跪下!”

 呯!

 一把把橫刀落地,外圍一圈護衛全數跪下。

 賈平安緩緩走了過去,“讓開些。”

 護衛們膝行讓開一條道。

 賈平安走了進去,問道:“陳錦何在?”

 沒人回答,賈平安走到了一個男子的身前。

 男子抬頭,“在……在房間裡養傷。”

 “帶路!”

 陳錦被架了出來。

 “誰打斷了你的腿?”

 賈平安問道。

 任宏鍾心中一震,“原來如此!”

 這個蠢貨算是明白了。

 陳錦嘶聲道:“是任宏鍾!”

 賈平安歎道:“賈某本想做個慈善人,奈何……”

 他伸手接過棍子,劈手就抽在陳錦小腿的夾板上。

 “嗷!”

 慘嚎聲中,賈平安再度狠抽。

 “說!”

 “是……”骨折處劇痛難忍,陳錦嚎哭道:“是阿耶!是阿耶!”

 臥槽!

 連賈平安都震驚了。

 虎毒不食子啊!

 這竟然能親自出手打斷兒子的腿,牛筆大發了。

 陳錦的父親被揪了出來。

 賈平安看了一眼陳家的女眷,歎道:“男人不成器就會連帶自家女人倒霉。”

 事情很簡單……

 陳錦打死人了。

 他酒後弄死了一個女婢,事兒被鬧了出來,有人如同及時雨宋江般的出手把此事壓了下去,否則按照最新的律法,陳錦就會被杖一百,徒三年……關鍵是陳錦是酒後對女婢用強未果,這才出手弄死了她,還得加一罪……

 “隨後他們說了任雅相之事,讓陳錦故意和任宏鍾發生衝突……可任宏鍾下手不夠重……”

 任宏鍾面色慘白,接著漲紅。

 你連毒打一個人都做不到。

 “家仆不敢動手,最後是老夫親自下手……”

 陳錦的父親嚎哭,“求賈郡公網開一面……”

 “上次賈某為奴隸奔走,永徽律為此修改了條款,凌辱女奴者杖一百,徒兩年。私下殺奴隸者,徒三年,杖一百……可疊加刑罰……陳錦,等死吧!”

 兩百杖下去……換個人興許能活命。可那是任雅相!

 老任再好的脾氣也得炸,回過頭不借機弄死陳錦不算數。

 ……

 長安的某處豪宅中,幾個男子正愜意的喝酒聊天。

 “任雅相今日必然辭官。”

 “皇帝為他抵擋了許久,可帝王不能這般無視規矩,一味和臣子賭氣只會讓朝堂混亂。”一個男子一臉睿智的模樣,“所以任雅相這兩日就會致仕。”

 “他一旦請辭,咱們的人也上不去。”

 “老夫知曉。”睿智男微笑道:“可目下皇帝並無合適的人選,只能強行讓資歷與能力不夠的人上位,別忘了,許敬宗等人多大了?他們離致仕也不遠了……空出的位置越多,咱們的機會就越大……”

 “是了,咱們的謀劃從來都不是一時。”

 “那些人還以為咱們會想著去接任任雅相空出的位置……可如此就得罪了皇帝和宰相們,進了朝堂也會變成眾矢之的……”

 睿智男莞爾,“等任雅相致仕後,他們會愕然發現咱們不動……隨後什麽火氣都消散了,皇帝和宰相們會覺著此事是個誤會,自然會心生歉疚……如此咱們順勢謀劃,再進朝堂……易事耳!”

 “哈哈哈哈!”

 眾人不禁大笑。

 隨後喝了幾杯酒,睿智男撫須含笑,“此事要緊的是陳錦的斷腿……咱們吃了虧卻沒有順勢要好處。”

 一個男子悄然進來。

 “任雅相當朝懇請致仕……”

 眾人相對一視,不禁都笑了。

 “消息為何這般快?”睿智男不解。

 “有人放出了這些消息。”男子隨即繼續去打探消息。

 不過是一刻鍾後,男子再度回來,面色難看。

 “賈平安進宮求見,隨後說此事有鬼……又做了什麽測試,說任宏鍾無法踢斷陳錦的腿,皇帝令他去查探此事……”

 眾人面色大變。

 “賈平安!”睿智男皺眉,“此人號稱大唐名將,查探此等事……”,他看著一個男子,“陳家那邊可能穩住?”

 男子頷首,“陳家說了,陳錦之事一旦發作就會被活活打死,所以就算是用刑拷打也不會說。”

 睿智男搖頭,“沒有證據,賈平安也無法用刑。”

 “所以此事依舊大有可為!”

 “對!”

 眾人重新舉杯。

 男子又來了,“賈平安去了王家……”

 睿智男一怔,“哪個王家?”

 男子苦笑,“當時是讓王松蠱惑任宏鍾爭奪女妓,和陳錦打鬥……”

 “不好!”

 睿智男面色大變,“他竟然從王家開始……要糟,快去打探!”

 隨即眾人再無酒興。

 “他一旦從王家入手,只需撬開了王松的嘴,隨後到了陳家他就敢動刑,好一個賈平安!”

 睿智男面色鐵青,“如今只能寄望於王家能頂住。”

 當看到男子進來時,眾人都默然。

 男子面色凝重的走進來。

 “如何?”睿智男還帶著一絲希望。

 男子說道:“賈平安在王家輕松問出了緣由,隨即去了陳家,當場拷打陳錦,一切……都說了。”

 呯!

 睿智男奮力把酒杯砸的粉碎,然後深吸一口氣,“事不可為……我等的謀劃被此人破了……弄巧成拙。”

 有人不甘心,“去問問賈平安如何說動了皇帝。”

 此刻那些消息被刻意的放了出來,他們很快就得了答案。

 “說是賈平安的新學裡有什麽運動什麽的學問,他先去了青樓問了當時的情況,隨後斷言任宏鍾被人從身後抱住後,根本就無法踢斷陳錦的腿……所以才有了後續之事。”

 “新學?”

 ……

 “沒錯,就是新學。”

 任雅相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對吳奎的道賀和詢問,毫不猶豫的為新學唱讚歌。

 “小賈的學問當真深不可測,哎!可惜老夫的孫兒大了些,否則進了算學更好。”

 陳進法在值房外求見。

 “讓他進來。”

 陳進法進來後,發現任雅相竟然慈祥的在衝著自己笑,不禁哆嗦了一下。

 “任相,賈郡公說算學有事,晚些就不來了。”

 這特娘的理由越來越多了,任相,你不能不管啊!

 吳奎越發的見不得自己苦逼的做事,而賈平安卻逍遙自在。

 任雅相點頭,嚴肅的道:“這是正事,要好生去做,隻管去!”

 吳奎悲憤的看著他,“任相,今日兵部好些事,許多都是賈郡公的職責……”

 你不能這樣啊!

 任雅相微笑道:“年輕人要勇於任事,做的越多,你就收獲越多。”

 可我都四十多歲了啊!

 哪裡還年輕?

 晚些下衙,任雅相心情大好的回到了家中。

 一家子都得了消息,喜氣洋洋的置辦了好酒好菜,共同慶賀。

 任雅相也喝的微醺,早早睡了。

 凌晨起來,任雅相洗漱後就準備操練。

 可前方那是誰?

 仆役低聲道:“是小郎君。”

 任雅相訝然,就看著在晨風中練刀的孫兒發呆。

 晚些任宏鍾操練完畢過來,任雅相問道:“以往讓你操練你不肯,今日為何主動起來了?”

 任宏鍾滿頭大汗,“阿翁,昨日賈郡公一番話讓我知曉……不肯努力的就是爛泥。意志不堅定的就是爛泥。阿翁,此次我行事不端帶累了你,心中備受煎熬……聽了賈平安一番話,我想了許久……”

 晨光中,任宏鍾昂首挺胸,“許多事總得有個開端,要想不做爛泥,那就從早上起來操練開始!”

 好!

 任雅相欣慰的道:“好啊!這就是做人的道理……你原先怎麽教導都無法轉變,此次卻幡然醒悟。只是一番話就讓你醒悟了,難怪小賈能把算學弄的風生水起。”

 任宏鍾行禮,“阿翁,我去沐浴了。”

 “好!”

 任雅相回身,仆役說道:“阿郎不操練了嗎?”

 任雅相笑道:“看著孫兒上進,老夫無需操練就精神抖擻,哈哈哈哈!”

 晚些有仆役來報,“阿郎,小郎君在讀書……”

 仆役一臉見鬼般的表情。

 任雅相不禁放聲大笑。

 ……

 “阿耶,我不想起!”

 大清早兜兜就賴床。

 “小娘子昨夜和二夫人說是要修煉,睡晚了。”

 那個憨婆娘!

 賈平安怒了,徑直去了蘇荷的臥室。

 此刻天氣不冷不熱,睡覺最舒服。

 賈平安拉開被子,揮手拍去。

 啪!

 蘇荷猛地驚醒,捂著屁股怒道:“夫君你要作甚?”

 “昨夜你帶著兜兜修煉了?”

 “嗯!”

 蘇荷點頭。

 “啪!”

 賈平安又給了她一巴掌,沒好氣的道:“你自家懶散就好,為何帶著兜兜也學了你的懶散?”

 蘇荷雙手捂著屁股,怒道:“夫君你講不講道理,兜兜是女娃……”

 女娃無需上進啊!

 不懶散作甚?

 聞聲過來的衛無雙也覺得賈平安不對,“夫君,兜兜此刻學了好些學識,能讓長安城中的無數少女羞愧。”

 兜兜現在要是出門和人交往,保證能讓許多少女自慚形穢……這裡不是說相貌或是爵位,而是指見識和學問。

 “隨後就相夫教子,庸庸碌碌過了一生?”

 “女人難道不是嗎?”蘇荷擁被而起。

 “我的女兒當然不是!”

 賈平安沒法和這兩個被封建社會毒害不淺的女人講道理,“兜兜的教養我自有主意,我不求她做什麽才女,但我的女兒也不能做睜眼瞎,更不能做唯唯諾諾的女人!”

 他轉身出去,蘇荷氣苦,“無雙你看!”

 衛無雙突然笑了,“這樣不好嗎?”

 蘇荷一怔,“是啊!夫君把兜兜和男娃般的教養,讀書操練……可以後她的夫君怎麽辦?”

 衛無雙也楞了一下,“她的夫君若是學問不夠,拳腳不好……怕是危險了。”

 蘇荷伏在被子上笑了起來,很是快活。

 “阿娘!”

 兜兜起了,精神抖擻的來看望自家老娘。

 “阿福!”

 看完老娘後就是去尋阿福,去尋老龜。

 “走,去看看弟弟!”

 兜兜最後的任務是帶著愛寵去看兩個弟弟。

 “哇!”

 兩個孩子被兜兜鬧醒了,隨後兜兜被賈平安拎了出去跑步。

 父子三人跑步完畢,賈平安看似隨意的問道:“兜兜長大了想做什麽?”

 兜兜想都沒想,“我長大了做個女俠。”

 賈平安不時給他們說些故事, 其中就有江湖的故事,什麽女俠,什麽功夫,聽的孩子們動心不已。

 晚些回到家中,兜兜尋了賈昱。

 “大兄,我們去闖蕩江湖吧!”

 賈昱一怔,“江湖在哪?”

 兜兜說道:“阿耶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咱們趕緊走吧。”

 等賈平安走後,兩個孩子鬼鬼祟祟的進了廚房,拿了不少乾糧,隨後鬼鬼祟祟的出門……

 “二哥,你說大郎君和小娘子這是要去作甚?”

 陳冬有些好奇。

 王老二雙手抱臂,但有隻手沒了,就剩下個光杆杆,看著很是好笑,“看著像是要離家出走的模樣。”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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