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獅城豪華馬車,在車夫的驅使下緩緩開動,在辛巴的要求下,速度並不快。
奧多亞克家族的古堡距離雄獅城商隊下榻的旅店又有些距離,所以,這一段路程注定會消耗不少的時間。
馬車上,辛巴和馬基又陷入了沉默,兩人各有各的心思。
人與人之間,有共同點,也會有差異,而偉大的英雄且不論個性如何,都會展現出某些共同的特質。
或是擔當,或是智慧,或是遠見卓識,或是處事方式……
假如這些特質出現在父子身上,可以謂之‘傳承’,是生命在另一種形式上的延續。
但如果出現在兩個同齡人身上,那很大程度上就會演變成一種對立,一種攀比,乃至於競爭。
所謂的‘既生瑜,何生亮’,說的就是這種狀況。
而往往,這種狀況下,都會以某一方徹底敗退,甚至死亡而告終。
馬基其實很想問問,所謂的‘我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到底是指什麽?
但這個話題太過敏感,出於謹慎的性格,他最終沒有問出口。
辛巴是看出了馬基的疑惑的,但他也沒有解釋,因為不想解釋,沒必要解釋,更因為他自己也解釋不清。
只是一段對話,說起來不算什麽,他也沒遭受折辱,但他分明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就好似遇到了……一生之敵?!
索性,對方的弱點太明顯了,他還有機會剪除。
“回去後,讓謝爾曼和蓋森來見我,這件事情,我會親自交代,後面,就不需要你過問了。”
“是。”事已至此,馬基知道已經無需他多言了。
“好了,這件事先不提,今天,我和哈卡斯王有過一次碰面,關於我來此的任務,再次和他交涉了。
但是,我覺得他的興趣不大。”辛巴換了話題,神色也逐漸凝重。
他來凱爾瑪城可是帶著雄獅王的任務來的,若是完不成,後果且不說,一個辦事不利,就會讓他在雄獅王心裡減分不少。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說到‘正事’,馬基也是鄭重起來,他微微思索,就道:“哈卡斯王不感興趣也是必然,畢竟凱爾瑪城剛剛經歷過一次大戰,無論取得了多麽輝煌的勝利,也是有損耗的。
再說這一次獸潮,古蒙人斬獲不少,還有帕麗茲王后主持的交易會,規模又擴大了,這代表著物資和財富的增長。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什麽也不缺,自然不必讓他們的戰士出去打生打死。”
“所以,我們就得想辦法,如果無法打動哈卡斯王,那我們就需要額外的助力……”
辛巴一邊說著,一邊挑起了車簾,向著某個方向看去,夜已深,凱爾瑪已經陷入了黑暗,只有那個方向上,有神聖溫和,又不刺目的光芒不斷綻放。
那是古蒙人的精神支柱,力量和勇氣之神的神殿。
馬基也伸頭望去,目光沉凝:“您說的是神殿?
可這一代凱爾瑪城的王實在是太強了,他的威望和實力猶如烏雲遮蔽了神殿的光芒,即使是那位教宗冕下,也不如他。”
辛巴輕輕一笑:“再偉大的神祇都需要培養自己的牧羊人,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讓凡人誦念他的名。
而凡人又是如此的弱小,他們奉獻信仰,才能被庇護。
所以,泛大陸的每一個國度都是神權和王權的共同存在,兩者的相互依存又相互鬥爭才是常態。
可我在凱爾瑪城看不到這種常態,或許,就如你所說哈卡斯王的威望太高,以至於那位教宗冕下都顯得黯淡無光。
但我想作為神祇在凡間的代言人,那些牧師,祭祀,甚至那位教宗冕下,總會不甘,總有怨念。
而這才是我們完成這一次任務的契機所在。”
“您是說借助神殿的力量?可那位教宗冕下怕是不好見啊?”
“馬基-蒙可多,你似乎忘了你的姓氏?以及你如何成為古蒙人叛徒的?又或者,你以為我父親收留你,並在這個時候讓你成為我的助手,就只是單純的安排?
我想,和教宗冕下見面這種事,你會安排妥當的。”辛巴笑眯眯的盯著自己的管家,仿佛貓看著老鼠。
不經意間,馬基的額頭有冷汗冒出,他恭敬的低頭,道:“有一些老關系還在,我可以找一找,應該,應該問題不大。”
“這就對了,哦,為了掩人耳目,那三位軍團長我也得拜訪一下,畢竟,我們這一次可是求著凱爾瑪城出兵的。”
“無論如何,父親的這一次任務我必須完成,還得完成的漂亮。”
……
阿蒙自然是不知道辛巴的算計,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他現在可沒心思和這個小孩玩‘過家家’,他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奧多亞克古堡,房間內,阿蒙沉入了夢魘。
同樣的夢魘戰馬,同樣的七彩虹道,同樣的怨念指引,同樣的一躍而入,當阿蒙再次看清四周時,他發現自己再次身處一場宴會之中。
這宴會的規模要遠超奧多亞克家族的玫瑰廳,光是這足以容納上千人的共同舉行宴會的場所,在奧多亞克家族古堡就是找不到。
再看這宴會廳的裝飾,奢華大氣中,透著優雅尊貴,也遠不是玫瑰廳能比擬的。
好吧,白金龍國無論怎麽亂,那也是整個特倫特大陸數一數二的龐大帝國,確實不是凱爾瑪城這個小城寡民能比的。
只是,此時此刻,這偌大的宮殿內,上千人的酒會卻是寂靜無聲,只能聽到一個咄咄逼人的威嚴女聲在宮殿內回蕩。
“偉大的龍國之主,皇帝陛下,我很感激您舉辦的這次宴會,但我絕不能丟棄我麾下二十萬北征軍團的將士們,獨自在這裡享樂。
我更想知道,帝國對於這次北征的有功之臣的封賞,什麽時候能發下來?”
說話的這女人長得並不算太漂亮,以白金龍國的審美標準,她太過高大,肩膀太過寬厚,五官雖然精致,卻不小巧。
只是,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英武的氣質,一身鮮明鎧甲仿佛剛剛從戰場歸來,帶著幾分英武,幾分威嚴,幾分慘烈,幾分殺伐氣。
不用多說,敢在這白金龍國的凱旋國宴之上,如此咄咄逼人的,除了月之暗面,優雅銀龍,女武神,阿萊斯卡-銀月冕下,不會有第二人。
銀月冕下的聲音並不算大,但整個宮殿內幾乎沒人敢多喘一口氣,而直面她目光的少年佐羅,更覺有大山壓在身上,喘息都困難。
做在龍座之上,佐羅縮了縮身子,似是無助的左右觀瞧,想要尋求幫助。
可事實上,他的視線所過,沒一個人敢於和他對視,唯一沒有避讓的只有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是特諾奇大公。
只是,特諾奇大公雖然沒有避讓,但目光中的脅迫和警告幾乎不言而喻。
壯著膽子,少年帝王勉力開口:“冕下,真不是有意拖延,只是龍庭著實拿不出這麽一大筆錢。
您也知道,前段時間艾默思-卡塔爾伯爵的叛亂,讓龍庭有了不小的損傷,現在正在修繕,大筆的物資都已經投進去了。”
阿萊斯卡冷笑:“坦格裡安家族有祖規, 有功必賞,又過必罰。看來,陛下是認為這條祖規是不需要了?”
“不,不是的,祖規就是祖規,是帝國立身之本,絕對不能破壞。冕下,您看要不這樣如何?
現在已經是入秋,不過月余,帝國的稅收就能收上來,到那時候龍庭自然寬裕,再另行補發可好?”
佐羅說的是低聲下氣,他隻覺得自己就是受氣包,兩邊不討好。
無論是阿萊斯卡,還是特諾奇,都還不想直接衝突,於是,他佐羅就成了‘戰場’。
就比如說這‘另行補發’的策略,自然是特諾奇大公的‘親自指點’。
龍庭是不是真的拿不出這筆賞賜,佐羅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就這麽賞賜下去了,必然助長了銀月冕下的氣焰。
假如銀月冕下真的將這二十萬大軍收歸麾下,那特諾奇也就不用和她鬥了。
於是,就有了這拖延之策。
當然,說是拖延,但只要阿萊斯卡答應,那就秋收之後,這筆賞賜絕不會少,甚至會超額發放。
只是,阿萊斯卡是何許人,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判斷,而後大笑著打斷:“哈哈哈,偉大的龍國之主,您覺得二十萬將士的忠誠和付出,就是如此的廉價?是一個‘延遲發放’就能打發的了?
這些賞賜可不是帝國的施舍,而是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好了,其他廢話我也不說,現在,我隻想替北征軍團問一句,是帝國軍團二十萬將士的忠誠重要,還是這龍庭的修繕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