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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之生》第12章 別扭的芭蕾老師
  阿淳的燙傷好了後,手背上新長出的皮膚紅紅的,有的時候他會伸出雙手去和謬生對比,然後哈哈大笑:“姐姐,你看現在我的手跟你的一樣了,我們更像咯!”這時候謬生總是笑笑不說話。

  日子還是照常過,不過白行義抽煙的次數變多了,衛叔柔不再叫謬生寶貝了,秦媽的笑容裡多了一些辛酸,阿淳看他爸爸的眼神由以前的敬畏變成只剩下無限的恐懼與抗拒,還有謬生,

  她愈發沉默了,似乎生活只剩下了點頭與搖頭。

  她覺得她的房間再也無法同她握手言和了,因為她好像犯了很大的錯,她讓什麽變了,可她總也想不通。

  但有些詞匯深深住進了她的心裡。

  比如說“一樣”和“不一樣”,“像”和“不像”。

  秦媽總說她笑起來真像她媽媽,可她看著鏡子裡白白的自己,又想著衛叔柔笑著親吻阿淳臉頰的神態,覺得分明不像。

  阿淳說他們像時她卻覺得那更像是在提醒她他們一點也不一樣。

  她在庵裡的時候怎麽沒發現呢,

  自己的外表是如此的不合群。

  然後她想到了什麽似的“噢”了一聲。

  噢,庵裡的師父們沒有頭髮,還有,她有自己的大大的草帽,那是師父送她的生日禮物。

  “這是昨夜觀音菩薩送來的草帽,謬生下山的時候戴上它,妖怪就不敢來吃你啦。”

  她記得那時自己猶豫了半天才膽戰心驚的戴上它:“師父,你······你不會念緊箍咒的對吧?”

  現在她摘下了帽子,感覺周圍全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留著涎水,露著貪婪凶惡的目光在暗處盯著自己。

  “看這白白嫩嫩的小丫頭,吃了她的肉會長生不老的!”

  謬生遮住臉,沿手流下兩行清澈的淚。

  在這樣泛著淡淡哀傷的夏日裡,在謬生以為以後的日子都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一扇新的大門朝她打開。

  那天她站在別墅門口,像平常一樣目送衛叔柔牽著阿淳出門去上國際象棋班。當她正悻悻的轉身準備去客廳看電視的時候,衛叔柔親切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謬生想一起出去嗎?”

  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春天冰雪融化的聲音,她驚喜的轉過身去,看見衛叔柔站在逆光裡朝她伸出了一隻手,雙眼彎成一道美麗的月牙。

  謬生高興得連連點頭,聲音難得的清脆響亮:“想!”

  那天她第一次見到朱可,她的芭蕾老師。

  那時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頭髮盤得高高的,淡淡的妝容看起來典雅高貴,像隻沉默無言的黑天鵝,冷冷的眼神在她身上淡淡掠過,然後簡單一句:“跟我來。”謬生多麽高興老師的眼神裡沒有其他人初見她時的驚訝與好奇,就只是淡淡的掠過,如清風拂過平靜的湖面,掀起小小的漣漪。

  那已經在無聲中告訴她。

  你有什麽不同呢,也就是個什麽都不懂,會讓她有些傷腦筋的孩童罷了。

  朱可的表現完全出乎衛叔柔的意料。當衛叔柔說想要讓白行義的女兒跟著她學芭蕾的時候,朱可只是略微點點頭:“我收費不便宜。”

  “錢不是問題。”

  朱可用余光瞥了一眼辦公室窗戶外一臉緊張注視著這邊的白色小家夥,又轉回視線盯著衛叔柔從容的臉:“她怎麽叫你的?媽媽,還是——”她故意拖長聲音,冷笑一聲,“後媽?”

  衛叔柔倒不生氣,

平靜的回答:“媽、媽。”  “哦?”朱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那張溫柔可人的笑臉,“笑得這麽迷人,臉皮怎麽還和從前一樣厚?”

  “老同學這話說的,你也不是沒變麽,說話字字帶刺。”

  朱可一聽,大笑起來,但這並未維持多久,她臉上的笑容頃刻間褪去,似被寒冰籠罩:“我可不像某些偽善的人,硬生生趕走人家老小三口。”

  “這麽說,老同學似乎知道得挺多?”

  “是呀,不然你怎麽舍得把你的‘寶貝閨女’往我這虎口裡送呢?”

  “我知道你不會說的。”

  “你是這樣想的?”朱可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一臉勝券在握的神態,“衛叔柔,你該不會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朱可還會任你耍著玩,任你想怎樣就怎樣麽,你的為人,我還不清楚?”

  衛叔柔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朱可招招手,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再在糾纏什麽:“你們家的事早就與我無關,如果你想在我這裡達到什麽目的,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話說到這份上,你還要交學費麽?”

  衛叔柔臉唰的慘白,被人看穿心思的羞憤轉換成一種自身厭惡感開始噬咬她的心臟。她暗暗握緊了拳頭,強撐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當·····當然。”

  謬生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跟在朱可身後走著,衛叔柔說芭蕾的課程安排和阿淳的象棋課選的時間一樣,只是芭蕾課時要多些,等她下了課,衛叔柔會和阿淳在少年宮大門外的座椅上等她。

  謬生不知道芭蕾是什麽,只是通過少年宮大門口張貼的宣傳海報知道是一種舞蹈,會穿著裙擺不可思議的平行於地面的白色裙子,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四肢優雅的向四周伸展,像一隻白天鵝。所以當朱可拿著白色的褲襪和玫瑰色的緊身連體露背練功服給她穿時,她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失望。

  “你十歲了對吧?”在更衣室一個大木箱裡翻翻找找的朱可頭也不回的拋出一句。

  謬生第一反應是點頭,在意識到朱可看不見的時候又立馬說了句:“是······是的。”

  然後朱可站起身面朝她,手裡多了一個密封的透明塑料包裹,她不慌不忙邊拆開包裝拿出衣服邊向她走來:“個子也真小。試試這件。”

  謬生第一次穿這種形狀的衣服,褲襪倒是穿好了,衣服卻著實穿得糊裡糊塗的。朱可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接過衣服:“小笨蛋,這怎麽能直接往腦袋上套呢?看過超人麽?”

  謬生兩眼乾巴巴的望著她,一臉癡傻。

  朱可想笑但又硬憋著一口氣,提著衣領放到謬生膝蓋的地方,用命令的口吻說:“腳進來。”

  謬生連忙小心翼翼的把被褲襪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腳丫子沿著大大的衣領伸進衣服裡,再從衣服臀部的三角分叉處的大腿褲洞裡鑽出來。

  朱可幫她把衣服穿好,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嘖嘖道:“尺寸倒是合適,不過這胸圍也忒平了!我十歲的時候發育得可比這好多了。”

  還好謬生那時候腦袋還不開竅,還沒進入青春期,不然在朱可面無表情的把手放在她的上時,鐵定會尖叫著捧著羞紅的臉跑開。

  然後朱可雙手抱懷站起身來,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走吧,小笨蛋。”

  謬生覺得這個場景如此熟悉,

  像是看見長大的小系,依舊倔強驕傲的站在她面前,溫柔的叫著給她起的變幻無常的外號。

  像是看見長大的小系無奈的搖搖頭,自顧自轉身向前走。

  她笑了,她朝長大的小系跑過去,高聲呼喊:“等等我!”

  女子芭蕾安排在星期一三五,朱可帶的班級是周一,周三是另外一位女老師,周五和這位女老師輪流接班。男子芭蕾是星期二三,因為學芭蕾的男孩子少,所以安排的班級只有一個,只有一個男老師在帶。

  這天恰巧是周一,又或者並不巧,衛叔柔知道她的課程安排,不然怎麽每回白淳上象棋班都能剛好碰見她。

  謬生來的時候暑假已經過了一般,基礎班已經開課兩周,不過要跟上進度也不算難,每堂課都會把之前學的動作複習一遍。當然,“難不難”還得看自家孩子四肢夠不夠靈活。

  不幸的是,謬生就是那個頭腦不靈活,四肢不發達的罕見孩子之一。

  謬生從舞蹈教室的玻璃門外磨磨蹭蹭挪進來的時候,起先還吵吵鬧鬧的教室頃刻之間鴉雀無聲。數十雙好奇,震驚的眼睛從四面八方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謬生雪白的短發上,打在謬生粉嫩的脖子肩膀上,打在謬生抬起頭怯怯的灰藍色眼眸上。

  謬生突然覺得好像回到了在眾師夫面前背誦三字經的日子,臉燒的火辣辣的。她聽見教室被隨之而來的私語聲充盈起來。

  “哇噻——外國人誒”

  “會不會是白化病?”

  “也許是混血。”

  “她會說中文麽?”

  “好漂亮的姐姐。”

  “好可愛的妹妹。”

  “看上去好像很容易生病的樣子,你敢去跟她打招呼麽?”

  “······”

  謬生僵硬在門口,她感覺渾身都在顫抖,她想她不緊張,這只是冷氣開得太低的原因。

  結果朱可幾乎是用“拎”的把她帶到學生們面前時,她差點哭出來。

  學生們自覺的按照隊形排列好,朱可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開口:“這是今天新來的謬生同學。”一個簡短的陳述句,沒有解釋謬生為什麽是白色的,就像那並不是一件需要解釋的稀罕事一樣, 也甚至連“大家熱烈歡迎她”或者“下面請她做下自我介紹”都沒有,但女孩子們都不約而同的拍起手來。

  謬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大大·····大家好。”

  朱可掃了一眼隊伍,把謬生安排到第一排靠中間的位置。

  學生裡最大的有大她五歲的,最小的也有小她五歲的,謬生的個頭使她看起來顯小,站在身高參差不齊的女孩子裡面本來不算顯眼。但在一群黑發女孩裡,她的特殊發色未能讓她得償所願的淹沒在人堆裡。

  她看著落地大鏡子裡的自己,以及周圍仍是不住打量她的好奇目光。

  她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讓自己去適應這突然改變的環境。

  很奇妙的是,她並不排斥這裡。

  那些注視著她的眼睛,是多麽的善良而溫暖啊。

  朱可看著一個勁兒傻笑的謬生,薄薄的嘴唇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後只聽她鏗鏘有力的一聲:“熱身,準備!”

  孩子們紛紛四散開去,靠著扶手做好準備動作。

  當然跑在最後那個動作笨拙的身影,

  你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那天謬生在日記裡的最後一段是這樣寫的:

  “······朱可老師和小系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她可是真的嚴厲啊!讓我做“一字馬”我腿叉不開,她就使勁兒bai我的腿,疼死我了!不過下課的時候看見阿淳拿著棉花糖和媽媽在外面等我的時候,我就不疼了。

  嗯,棉花糖真好吃。

  今天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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