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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謬之生》第5章 仙……仙女
  很多年以後,成年謬生和成年白淳在談及他們的初見場景時,都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謬生哼著縣城小學裡聽來的不知名兒的小曲兒一蹦一跳的躍進慧音臥房的大堂,抬頭卻撞見飯桌上兩張陌生面孔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聲帶裡正準備發出的音符就像卡住了一樣,變了調子飛出口腔:“呃~”剛巧鼻子一陣發癢,謬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草帽因反作用裡吊在背後,白色的短發耷拉在耳後,脖子被勒得有點不舒服。

  謬生這才想起被小溪裡淤泥染髒的白色裙擺,小臉蛋羞得通紅,但還是傻笑著問候:“你們······你們好呀!”

  白淳瞪大了眼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全身白得不可思議的女孩子,腦子一片空白,少頃,他終於呆呆的說了句——

  “仙······仙女。”

  “啊?”謬生一臉茫然的看著這個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又抬頭看了看慧音和衛叔柔,表情有點無辜。

  兩個大人終於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謬生,到媽媽這來。”慧音正要招呼謬生過去,沒想到衛叔柔先開口。

  悲劇發生時,人們在追溯起因時總會想謊言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是誰起的頭,罪責該怪到誰身上。

  此時自然而然將謊言一氣呵成的衛叔柔有沒想有想過,在十幾年後的某天,她驕傲的孩子會蜷縮在幽暗的角落裡,用一雙脆弱又凜冽的眼神狠狠盯著她,似要在她的臉上盯出個窟窿,然後幾乎是用野獸嘶吼般的聲音對她說:“你一開始就不該給她自己還有媽媽的幻想!”

  不等謬生作出反應,衛叔柔已大步邁過去蹲下來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都長這麽大了呀,離開家的時候走路都還走不穩呢,現在蹦蹦跳跳的樣子看著真是可愛極了,”衛叔柔輕輕撫摸著謬生粉色的臉頰,指尖在劃過那雙秀氣的鳳眼時微微一滯,“真像你爸爸呀,都找不到像我的地方,還真是讓人妒忌。”

  慧音神色複雜的看著衛叔柔,故意道了聲:“兒子像你,大眼睛,白白淨淨的,多好看!你還妒忌什麽呢。謬生還不快叫‘媽媽’?”

  謬生頭一回被陌生的漂亮阿姨這麽親昵的對待,一時緊張得手足無措:“我······”

  衛叔柔“撲哧”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算啦,寶貝,媽媽不逼你,吃飯沒有,肚子餓不餓?”

  謬生乖乖的點點頭。

  衛叔柔側了側身子招呼白淳過來:“阿淳別光站那兒呀,還不快過來給謬生姐姐問好,真是不懂禮貌。”

  白淳慢慢挪步來到謬生面前,這才發現姐姐比他高一些,然後他又像小學入學時自我介紹那樣一本正經的說:“姐姐你好,我叫白淳,今年七歲,‘白’就是‘白日依山盡’的白,‘淳’就是‘澆風亦歸淳(出自孟郊詩《獻漢南樊尚書》)’,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然後他動作嫻熟的伸出右手,臉上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謬生遲疑了一下,她在想“白日依山盡”她知道,後面那句他說什麽來著?

  然後她在白淳快要尷尬的縮回手的時候及時握住了他的手。

  “謬生,荒謬的誕生。”

  什麽是“荒謬”,那個時候的謬生還不懂,只知道問起師父她的名字來源時,師父如此回答的。

  她原封不動的說出來,聽在耳裡的慧音和衛叔柔心裡卻五味雜陳。

  她們想,

  她笑得多麽純真無邪啊。

  午後慧音差人帶衛叔柔去別院的香客寄所休息。洗塵庵雖名氣寡薄,但每年都會有女香客來此修身養性,短則數日,長則數年。

  好比此時正在院子的藤椅上閉目小憩的白發老人。峰秋谷夏,這是翠城山的又一特點。院子裡零星栽的幾棵樹木,有的仍青翠欲滴,有的枯黃頹敗。涼風掃過院落,黃葉隨風簌簌飄下,落在老人紫色長袖棉衣上。老人睫毛微微一顫,輕咳一聲,沒有睜眼的打算。

  “李婆婆今年七十二了,性子急,有高血壓。前年她兒子陪她來的,看樣子家裡挺寬裕,聽說給了住持不少錢,大概是要在這安享晚年了吧。女施主您隻住一晚,也不必去跟她打交道,安心在房裡休息就是。”領路的法師離開之前緊張兮兮地提醒衛叔柔。

  衛叔柔輕輕踏在青石板上,生怕驚擾了老人家的好夢。成功抵達法師提到的空房時,她暗自松了一口氣,方要推門而入,一個洪亮有力的聲音自院子裡傳來:“那老太婆安排你住這裡?”

  衛叔柔放下手轉身看她,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嗯?”

  李婆婆不知何時已端坐好身子,一臉嚴肅的打量著這位新來的客人,語氣有些不善:“那裡原來住著這庵裡大師的女娃娃,後來走了就空了,再沒留過其他人。”

  衛叔柔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心裡涼了一大片,但面上表情依舊恬淡:“大概念我是她兒媳,也算半個女兒,讓我住容恩的房間,也算是母親對女兒的思念吧,等容恩回來,這間房間也不算沒有人氣兒。”

  李婆婆一聽這女客是慧音的兒媳倒是來了興致:“這老太婆有點意思,先是養著閨女、外孫女在庵裡,如今又留宿兒媳了,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稀罕的尼姑,我可是長見識了!不過——”

  李婆婆陡然話鋒一轉,“她是這樣告訴你的?容恩會回來?”

  衛叔柔立在原地,看著一臉看好戲模樣的李婆婆悠閑地踱步過來,隱隱覺得她知道李婆婆接下來要說什麽。

  慧音在寫給白行義的書信裡隻簡單提了這些年的生活,說容恩自從在庵裡住下,便鮮少出門,衣食起居庵裡的法師都幫忙照看著,但成天鬱鬱寡歡,除了慧音不與其他人交流。最讓衛叔柔和白行義介懷的還是——謬生對三人之間的血緣完全不知情。慧音說容恩有一天突然神采奕奕的來找她,那個時候慧音就知道她要走了,果然容恩留下了一句“不等我”就匆匆離開,隻揣了些路費,什麽衣物也沒帶走。慧音在信的末尾說她年紀大了,身子骨一天天弱下去,能夠照顧謬生的年歲也不多了。她和容恩,甚至是庵裡的法師們選擇了深山清冷的生活法子,是因為在紅塵裡走了一遭,謬生連選擇的權利也沒有。作為辜負了兒女的母親,她無法彌補,

  養育謬生的這麽些年,每當她帶謬生趕集或者是去大一點的鄉鎮,看著謬生那雙好奇又茫然的眼睛,她都在懷疑自己對謬生的小心愛護究竟是保護還是在荒廢她的人生。 謬生十歲了,可她的智力遠遠不及學校裡的同齡孩子。庵裡有個曾經流浪的小姑娘,與謬生玩得親近,每次謬生同她嬉戲回來,都總會坐在院子的石階上看著天空發呆。她想,大概是小系給她講了從前的趣事吧。謬生會想要過那樣的生活麽?去經歷成長的喜怒哀憂,去跟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從相識到熟稔,去成長為亭亭的美麗姑娘,去·······遇見心動的愛人·····慧音知道是時候放她走了,她唯一擔心的是謬生的與眾不同會給謬生帶來傷害,但那是謬生的未來,她無權剝奪。若是他日謬生選擇回來,洗塵庵的大門將永遠為她敞開。

  慧音要衛叔柔不要做多余的事,意即——

  外界的傷害你顧不得周全,但作為家人,哪怕關愛不周,決不可附加傷害!

  衛叔柔雖自嫁入白家後積累了不少鬱結,但她做事自有自己的原則,隻做該做的事,越是瘋狂不堪的念頭她越要壓抑著自己朝著另一方向去做。大家閨秀,大約如此。

  所以在衛叔柔說出“做事憑良心”時,慧音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此刻衛叔柔看著神色不善的老婦朝她一步步逼近,心裡卻越發的不安。前幾日讀完信後那種瘋狂的念頭又開始折磨她的大腦——“她走了?她走了?!她怎麽不乾脆去死?!”這種惡毒夾雜著第一眼看見謬生像極了白行義的臉時的羞憤席卷她的心臟。

  然後她聽見老婦尖銳又諷刺的笑聲:“死人的房子你也敢住?”

  她那時竟下意識的揚起了嘴角。

  她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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