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半月,路瑤已經能夠熟練自如地運轉內息。
她發現運轉速度的不同,所獲得的內息也會有微少的差異,經過反覆謹慎的驗證,確定下了她現階段最適合的運行速度。
既不會對身體經脈造成負面影響,又能更快的完成周天運行。
沒辦法,她一個嬰兒,除了吃就是睡,運行內息就是她現在唯一的消遣活動。
像這種能輕易感知細微內息的變化,路瑤隱約覺得並不簡單,猜想可能是因為自己乃重生之人,所以神識較為強大之故。
而且嬰兒體內氣息極為純淨,路瑤能感受到她運轉功法之時,周身天地對她的親和以及自身身體的舒適感覺。
遇見這種她之前有所耳聞但未曾目睹的傳說中的內功,她有著很大的好奇心,而且在明顯感知到有成效之後,更為上心了。
她才出生半月,不能說話不能問人,就只能自個按著大長老教給她的路線走,並從中自行發掘樂趣。
許是半月來未曾斷過內功的修煉,她現在感覺自個耳清目明,四肢也有了力氣,都能翻身了!
雖然她沒帶過孩子,但是她記得老爺子跟她聊天時說過,她以前可是三個月的時候才能抬抬頭,五月大的時候才會翻身的。
對此,路瑤還是只能發出見識少的感歎:果然武俠世界是不能按她以前的常識來推斷的世界啊!
“嗯,小家夥做得不錯,九明心法已經真正入了第一層,身子骨也結實了,正巧我要去那邊訪友,今日可以順道送你們倆過去。”
大長老捏了捏路瑤的小胳膊小腿,點點頭,讓候在一旁的侍者給路瑤換上出行的衣物,將她的物品打包好,出門去了庭院中等候。
路青舟兩人也隨後退出了房間。
大長老今天沒提鳥籠子,重音鳥立在他肩頭。
等路瑤被包裹得嚴實抱出來時,路青舟連忙快步上前把孩子抱入懷中。
大長老瞪她:“做什麽,答應把你捎帶上就不錯了啊,待會老實的在後面站著去,把寧安給我抱著,她受不得風!”
路青舟當然不可能聽話放手。開玩笑,重音飛行速度極快,飛得又高,產生的罡風連宗師級的真元防護都能破了。
莫說她現在還輕易動不得武,就算是全盛之時,她也難以支撐太久,現在路瑤就相當於她的防護罩,能放開才怪了。
路青舟腆著笑臉:“大長老,雖然時時鍛煉人是不錯,不過看在我是傷患的份上,這次的罡風就算了吧。我還是個虛弱的病人啊,我抱著寧安,您再順帶把我罩著下嘛!大長老~”
路青舟抱著孩子,身體隨著她的話,一會一個“虛弱”的晃晃,路瑤被她的一通晃晃搖得有點擔心,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她就被晃地上去了。
路青舟從小到大都有點欠收拾,她的皮是深入人心的皮。
鑒於這次秦治對她出手,確實是重傷難愈,大長老到底還是壓下了想要收拾熊孩子的心,問她:“這大半個月的時間你在幹嘛,還虛弱呢!”
路青舟一聽他這話就不樂意了,她當初傳信讓大長老旁觀是以為秦家頂多是秦業的爹出手,大宗師後期她還是有很大把握保住命的。
哪裡想得到秦業他爺爺不止是囂張跋扈,還一點都不要臉皮,不顧後果的對她下手啊。
雖說她有設想過有先天出手,並做下準備,不過再怎麽也是派供奉出手,事後秦家也好推脫啊。結果居然是秦治,
他真的知道先天出手的後果麽? 而且大長老居然還就真的看著不出手。
她委屈含淚道:“先天耶!他是和你一樣的先天尊者耶!人家全力一掌,我一個小小的宗師,現在還能活生生的站著和您說話,已經算是命大了好吧。虛弱怎麽了,虛弱不是正常的嗎?”
路青舟說著說著聲音就有點顫抖,最後還抬起袖子擦淚。
仿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一時忍不住流淚,連忙低下頭掩飾的可憐柔弱之人。
只有被她抱懷裡的路瑤看見她袖子遮擋下的臉浮上一抹笑意,又很快隨著衣袖垂下而消失不見。
路瑤:“……”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受教了。
路青言是來為他們送行,順帶把秦治提過來,她對路青舟的德性心知肚明,皺著眉頭地看著她演戲。
唯獨大長老一聽她說起那天的事,有些心虛,咳了咳,不再讓她把路瑤交給他,伸手拍拍肩頭的重音鳥。
只見重音鳥輕點下頭,飛向高空,長“唳”一聲,身形猛然變得高大修長,神俊不凡。在天空翱翔幾圈後,慢慢降下,在庭院上空徐徐盤旋。
路瑤:!!!!!
誰來告訴她一下,為什麽一個麻雀大的小鳥,眨眼就變成了一隻大型的威猛巨鳥?
這不對勁啊!
這裡難道不是武俠世界嗎?
難道是修仙不是修武?
可是“宗師”“先天”這些,應該是形容武者的啊?!!!
路瑤眨巴眨巴眼,滿腦子的疑問。
大長老再次輕咳一下,說道:“抱著孩子趕緊的上去!”
路青舟早就等他這句話了,連忙竄上去,那身法速度,一點也看不出虛弱在哪裡。
快速地盤腿坐好,讓路瑤靠坐在她懷裡,抱好。
大長老一個閃身,也坐上鳥背。重音鳥變大之後,背上極寬,負重更是沒問題。
路青舟等他坐下,真元罩罩在周身了,才笑嘻嘻拍拍重音鳥寬厚的背,開口道:“重音,你認得路,待會到了徐州,直接飛去秦家哈,我有點事找他們。”
又低頭看向地面的路青言,喊道:“師妹,把秦治封了行動,扔到後面去,謝啦。”
秦治堂堂先天,就算被封了功體,罡風也割不破皮肉,不過衣服頭髮就說不準了。
大長老:“……”
路青言不語,直接封了秦治穴位,把人往重音後背一扔。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用多言,路青言抬手,施禮。
重音:“唳!”算是應了路青舟。
隨即一飛衝天,向著遠方疾行而去,眨眼不見。
徐州秦家算是一等世家,族內高手眾多,加上當初明州府尊路渝與秦家秦二少情投意合,結下婚契,一時風光無限。
多少人感歎天賜良緣,強強聯合,秦家或許能更進一步。
結果近來路秦兩家反目,各方人士看熱鬧看得目不暇接。
先是秦二少被路青舟廢了武功,後來秦二少的爺爺出手欲廢了路青舟。
低了兩個大境界的路青舟全身而退,秦治反而進了靜明城大牢,理由是交不起出城費,讓人看了好一番笑話。
路青舟重傷昏迷,惹了路家五長老出手,親往徐州把養子不教的秦二少的爹給收拾了一頓。
又把秦治精心為孫子準備的玄階寶劍搶了去,秦業的父親是敢怒不敢言。
更別提秦家之後面對路家五長老時直接認了慫,付了大代價才平息下此事。
現在,秦家守門的仆人也是害怕不敢言,只因導致這一系列事件發生的主人公,傳說中重傷難愈的路青舟。
此時,正光明正大的站立在秦家門口,說要拜見秦家家主。
路青舟旁邊是被解了行動,又被封了嘴巴的秦治。
衣衫襤褸,頭髮亂蓬蓬的,秦家守門的兩人沒看見他的臉,只是隱隱覺得眼熟。
不是說事情已經解決了麽,怎麽現在路家人又來了?來的還是路青舟!
守門的兩個仆人內心很慌,深怕這人一言不合就一掌招呼過來,那他們怕是沒活路走了。
勉強端住面色,回憶起管家的教導,恭敬行禮道:“客人請稍候,容小人通報一聲。”
其中一人連忙進去通報,留下一人時不時的擦汗,路青舟一陣好笑,也不難為他,負手等待。
也沒過多久,便見一位器宇軒昂,頭帶玉冠的年輕人率四人疾步而來。
及至近前,抱拳道:“閣主遠道而來,顯有失遠迎,還請入府,容在下奉茶賠罪。”
路青舟頜首,輕聲笑道:“顯少宗客氣了,青舟此來,隻為送回秦家先天尊者前輩,能討得一口茶水,青舟先行謝過了。”
秦顯笑容不變,沉穩道:“原來如此,閣主來意,顯知曉了,還請入府上座,應該是在下先行謝過閣主才是。”
瞟了一眼秦治,面色不變,側身抬手,示意路青舟先行入府,身後跟隨的秦家子弟急忙站至一旁。
路青舟抬步,隨之進了秦家。
來到秦家正廳,秦業坐上主位,路青舟居左首位,秦治垂著頭,默默地去坐了右首位。
秦家子弟看著這個一身狼狽,未發一言的人居然去坐了右首,又見宗子面色並無異色,心有疑惑卻不好問,隻隨他而去,自找位子坐下。
秦顯高坐上位,對路青舟說道:“此四人是我族弟,幾日前方才遊歷歸家,可能閣主尚不識得。”
路青舟搖搖頭,笑道:“他們不認識我乃是小事,瞧著竟是連自己的族叔祖都不認識了,倒是讓我頗為訝異。”
四位秦家子弟才知那人是秦治,不過卻是沒有人對秦治見禮。
畢竟他們也是清楚知道這些時日以來秦路兩家的恩怨的,連秦家因秦業一脈吃了多少虧他們都知道。
路青舟來者不善,他們靜看宗子如何應對,如果秦顯吩咐,他們照做就是了。
廳內幾人和路青舟閑聊著。
待侍人奉上香茗,秦業舉杯向路青舟示意,路青舟端起茶還禮,轉手便將之擱置一旁。
“此事,顯少宗自忖能夠處理?”送人回來,總不是真的因為擔心秦治過不了重重關卡。
秦顯看了看被路青舟擱置一旁的茶,說道:“這便要看閣主意欲如何了。閣主辛苦,不遠千裡將秦治叔祖送回秦家,顯衷心感激,只要是顯能為之事,顯必竭力完成閣主所需。”
秦顯言語間懇切至誠,路青舟聽著,暗自評價,秦業比起秦顯來,差的不是一點兩點啊。
瞧這含糊其辭的,當她聽不出來呢,直言道:“顯少宗果然快人快語,誠摯待人。”
路青舟說著便歎了口氣,又道:“其實青舟當日死了也便罷了,如今受了秦治前輩一掌,經脈寸斷,五髒六腑俱裂,儼然與廢人無異。
半月來,日日寡歡,每每想起此事便淚流不止,傷心欲絕,我家大長老斥我小兒作態。
終是看不下去,便將我連同秦治前輩一同丟來貴府門口,讓你秦家看在我們將秦治前輩堂堂先天尊者送回的份上,讓我功體盡複,性命無憂。”
秦治“前輩”死死攥住了自己座椅的把手,瞪向路青舟,他如果功體還在,說不準會再一掌把她拍死……
秦顯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連口裡的茶都不知道是咽下去好還是吐出來好,隻覺得心口一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