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一件件分發下去了,教學樓裡那老舊的圖書館,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填補。
孩子們聚集在操場上,一個個手裡拿著由自己親自挑選的玩具,臉上洋溢著笑臉。
方哲看著那些笑臉,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就是幸福的模樣,下次在家裡面對舅舅方世軍的時候,或許可以讓自己演得更逼真些。
臨走前,方哲來到了那個有著重度弱視的孩子面前,在食堂裡,就是這個小家夥聽到常校長的聲音後,努力尋找到來的客人,讓方哲看著心酸。
“嘿,禮物還喜歡嗎?”方哲半蹲在了孩子面前。
小男孩選的,是一個七色彩虹毛絨玩具。
孩子聽到聲音,眼裡只有模糊不清的影子,他習慣性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身子半蹲著的方哲就這樣任由小男孩的手在他臉上一陣觸摸,癢癢的,也是溫暖的。
“喜歡,謝謝哥哥。”
小男孩笑得合不攏嘴,露出了那缺了一顆門牙的牙齒。
“你摸了哥哥的臉,覺得哥哥長得帥不帥?”
“帥!”
“你長大了,也會和哥哥一樣帥,但記住,千萬不要穿古裝,留長發,那樣很娘炮,知道了嗎?”
“知道了!”
“。。。”鄭思明?
最後,在常校長濕潤的雙眼注視下,汽車緩緩駛出了學校。
車子,沒有往鯉城市的方向開,因為這兩人,還有沒辦完的事。
聽完方哲的計劃,握著方向盤的鄭思明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仍然一副淡漠的模樣,但他雙眼裡卻湧動著期待的神采,他微微側頭,問道:“咱們這樣做真的好嗎?楊隊長要是知道了,我覺得會挺麻煩的。”
“你可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方向盤都快被你掰斷了,還有,你能不能先把速度降到六十碼?”方哲雙手死死抓著車窗上的扶手,眼睛盯著儀表盤上指向100的指針。
在龍石市市區裡,一輛豪華汽車像一條靈活的蛇,遊走在主乾道上,引起喇叭聲一片。
。。。。。。
剛下工地的阿強臉上有說不出來的疲憊感,他把安全帽隨意放在了堆砌起來的磚頭上方,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看著工友們一個個相繼離開,阿強繼續靠著磚頭堆砸吧著嘴,吞雲吐霧。
他個子不高,也就比這磚頭暫時壘砌起來的小牆高幾厘米,一身皮膚黝黑得發亮,矮壯矮壯的。
近幾個月,也不知道這龍石市是怎麽了,治安管理突然嚴格了起來,導致阿強有一陣子沒辦法去那種地方消遣快活。
聽說,是一個老城區出了命案引起的,又聽說,是因為什麽醫院整改。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那些亮著粉色燈的房間為了避風頭,都選擇暫不營業。
這可把阿強憋得難受。
他砸吧著嘴,用力地嘬了口煙後,朝地上習慣性的吐了口吐沫。
當他再度抬頭時,發現迎面走來一個長相很清秀的青年,個子不高,臉上沒什麽表情,穿著普通,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青年停在了阿強的身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老哥,借個火唄。”
阿強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但他卻說不上來,手下意識的朝褲袋裡掏了掏,將打火機遞了過去。
青年拿了火機,對著空氣打了兩下,像是在試試好不好使,隨後,他又道:“老哥,再借根煙唄?”
阿強眉頭皺了起來,
他有些不爽,心想著哪有這種無賴,不帶火還不帶煙的。 不過他看著面前人的樣貌,猜想估計是家裡管得嚴,不敢買煙買火,怕被父母知道,所以才選擇找抽煙的人借一根過過癮。
手,又伸向褲袋,拿出來了一包煙,手抖了一下,一根煙從包裝盒裡冒了出來。
青年有些愣了一下,他眼珠子一轉,臉上的笑意更甚:“老哥,再借點錢唄?”
這句話,猶如一點火星掉在了汽油桶裡,瞬間燃起滔天火勢。
阿強脾氣立馬衝上了頭,他本就因為這段時間沒辦法去那種地方,導致心裡極度壓抑,這回遇上個小無賴得寸進尺的,讓他徹底爆炸。
只見阿強惡狠狠的將手上的香煙往地方一丟,吐了一口唾沫後,身子向前一站,兩臂如黑牛大腿一般,道:“你他媽誰啊你?我警告你最好滾遠點,不然信不信我抽你?”
青年依舊帶著笑意,他微微搖頭:“不信。”
話音未落,只見青年眼裡閃過一道狠意,他伸手就抓住面前人的頭髮,往磚頭堆上撞去。
這紅磚堆砌成的這堵牆,本就是暫時擱置,沒有塗上水泥,當阿強的腦袋撞過來後,瞬間磚頭倒了一地,震起粉塵。
阿強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他這怎麽也不會想到,那看似清秀文弱的青年,竟然一言不合就敢動手,並且還是面對一個身體比他強健許多的男人。
甚至,那青年的力氣,好像比自己大得多。
阿強還沒回過神來,大腦有些迷愣,但卻清楚地知道,自己頭髮還被那青年拽著,並且一股蠻力扯著頭皮生疼,那股力道硬生生將他脖子又抬了起來。
緊接著,青年又抓著壯漢的腦袋,往地上的磚頭撞去。
阿強的額頭上,此時被鮮血染紅,還混著磚頭粉末,一副灰頭紅臉的模樣,好不淒慘。
他昏昏沉沉的站起了身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只是這樣傻站在原地。
本就有些傻眼的他,接下來看到了一幕更讓他傻眼的事。
就瞧見那青年,笑嘻嘻的,舉起一塊磚頭。
阿強蒙了,第一想法就是,我的媽呀,你還來?隨後瞧著那磚頭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砰”的一聲響起,阿強並沒有覺得額頭上的疼痛多增了幾分,自己也沒有暈過去,他微微睜眼,就見到青年躺在地上哀嚎,滿臉的血跡,旁邊還有一塊碎裂的紅磚,紅的刺眼。
“救命啊,殺人啊,有人殺人啊!”
青年拚命扯著嗓子喊,他也沒捂頭,也沒昏厥,就是單純躺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看那精神抖擻的樣子和高亢的嗓音,和他此時滿臉的血跡絲毫不搭。
有人聞聲趕來,帶頭的是一個身穿古裝,留著長發,長相極其帥氣的男人,他的身後,跟著幾個身穿製服的民警。
當那穿著古裝的男人看到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青年後,立馬湊了過去,一臉悲痛,他馬上掏出手機,像是要撥打救護車的電話。
“怎麽回事?”一位民警發出了詢問。
阿強捂著離腦袋傷口幾厘米的地方,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道:“這個。。”
他一時啞口,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當他再瞧躺在地上的青年時,發現那家夥早就停止了哀嚎,此時躺在地上,像是昏死了過去。
來的兩位民警也有些懵,他們本來在這附近巡邏,因為最近上頭命令,龍石市治安管理上升一個等級,所以他們每天都要在街上巡邏。
今兒巡邏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個身穿古裝的男子,說自己是弘揚漢服文化小組的成員,和朋友在附近拍照,照片拍攝需要用到打火機,自己朋友就去找人借打火機,結果等半天都沒回來,就找警察叔叔來幫忙了。
可,這是怎回事,怎麽兩個人都受傷了呢?
雖然地上躺著的那個青年看起來傷勢會更嚴重些,畢竟滿臉都是血,畢竟人都昏過去了,可這建築工人,似乎傷勢也不輕啊。
兩位民警面面相覷,兩臉懵逼。
其中一位民警資歷比較老些,他瞄了一眼阿強,用著質問的語氣道:“說說詳細情況,你們這到底怎麽回事。”
阿強有些委屈,也有些懵,他忍著額頭上傳來的劇痛回答:“我就在這抽煙,這個人過來找我借煙借火又借錢的,我忍不住脾氣就罵了他一句,他。。他就突然動手打我,抓著我的腦袋往磚頭上撞。”
“他打你?那他為什麽躺在地上啊?你還手了?”那民警瞄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人,再度看向阿強,特別是目光停留在那一身黝黑的腱子肉上,一臉狐疑。
“沒啊!我沒還手啊!從頭到尾都是我被打啊,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躺地上啊,我沒動他啊警官,真的沒動他,我發誓,我當時就看到他拿著一塊磚頭,我以為他要砸我,就閉上了眼睛,結果就發現他自己躺那了。”阿強一手捂著傷口旁邊的好肉,一手拚命搖著。
“那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拿磚頭砸了自己,然後想要栽贓陷害咯?”那位民警繼續發問,順便朝身邊的同事拋了個眼色。
那名同事立馬會意,掏出了身上的對講機,獨自一人朝稍遠的地方走去。
阿強這邊還在積極辯解,他一直對民警發誓,說自己是受害者,他才是無辜的那個人。
半晌,那名剛剛獨自離開的民警回來了,他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微微注視了下阿強後,馬上靠向身邊那位同事,在耳邊輕聲不知道說些什麽。
資歷較老的民警一邊聽一邊點頭,隨後他先是關切的問到身穿古裝的男子:“你救護車的電話打了沒?你朋友狀態有沒有很嚴重?需要我這邊再聯系總部嘛?”
古裝男抬頭:“電話打過了,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我朋友還昏迷著,不太清楚嚴不嚴重。”
民警又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阿強:“你說歸說,那個青年又昏迷著,也分不清誰對誰錯,還沒證據,這樣吧,你先跟我們去局裡錄一下口供,等這位青年在醫院醒來後,我們也會按例對他錄一份口供,然後呢, 這附近也有監控攝像頭,我們到時候也會去查一下監控,如果你說的屬實,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你看可以吧?”
阿強聽到這話,很感動的“嗯”了一聲,他很配合的就朝兩位民警靠了過去。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剛剛靠過去,兩位民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同將他按倒在地,並且把他的手放到後邊,強行拷上了手銬。
“你們幹什麽!我都說了我是被打的!為什麽要抓我!為什麽!”
阿強躺在地上死命扭動著身體,他也顧不上額頭傳來的劇痛,拚命掙扎著。
兩位民警就這樣死死壓住地上的人,其中一位開口道:“就你這力氣,跟牛一樣大,我們兩個人才能勉強將你製服,就那個瘦弱青年能是你對手?我剛剛叫我同事去跟局裡核對了下監控,監控錄像顯示,這個青年來找你借東西,你先是給了他,隨後就撿起板磚敲他的頭,一連敲了兩下!等這青年倒地不起後,你竟然還懂得自己撞向磚頭堆,來個掩耳盜鈴,混肴視聽?好呀你,乾得真不錯。”
阿強聽著民警的證詞,驚愕得只能一個勁的否認,此時哪怕自己是當事人,他都有些不信任自己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為什麽民警卻要那樣說,為什麽監控錄像會是那樣顯示的?
鳴叫的警車緩緩駛來,阿強被扭送到了車上,同時來的還有一輛救護車。
阿強在警車上時,親眼見到了那青年被放置在擔架上時,臉上好像洋溢著笑容。
那抹笑意給人感覺,像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