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深夜談話雖未有結果,卻在楊父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1936年12月26日,蔣介石與中共達成公識,並乘坐美齡號飛機飛回南京,第二天蔣介石發表了對張、楊訓詞,一方面冠冕堂皇地表示自己絕不計較個人恩怨,而另一方面有要求張揚絕對服從中央之一切決定。就在全國上下對蔣介石的寬容大加讚賞之時,張學良被送上軍事法庭。
軍事法庭對張學良下達了服刑十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的判決。
但是這次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為國共二次合作奠定了基礎,但是蔣介石何嘗是想要這個結果呢。
只不過是時也,命也,運也。蔣介石的妥協無非是無奈罷了。
過年之後,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召開,孫夫人宋慶齡一改大革命失敗後對抗國民政府的主張,發表了講話,提出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
不久,日本在我華北方面增兵,號稱駐屯旅團。已經達到了步兵兩個聯隊,炮兵一個大隊,工兵一個大隊,還有通信兵,騎兵,坦克,航空,無線電台,軍用船只等。這些裝備已經完全達到了暫時的配備遠遠超過了辛醜條約的規定。
此時華北就像是一個火藥桶,稍不留神,便是國戰。
……
過年之後,楊彪的假也快結束了,這天,一位上尉來到了楊彪家裡,他是來給楊彪送委任狀的,“滋任命楊彪為國民警衛軍第三十六師第108旅第216團上校副團長,即刻赴任。”
說是即刻,但楊父不開口,楊彪想走也走不了。
接到這份委任狀的時候,楊彪的心思便已不在家裡了,吃飯的時候楊彪也好想走神了似的,平時要吃兩大碗米飯的楊彪,今天只是隨口扒了兩口便下桌了。
楊父,楊母對視一眼便知道楊彪的心思已經亂了。
楊父看到楊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愁眉不展的樣子便知道有些話是時候了。
楊父擦了擦嘴,起身來到客廳,坐在烤楊彪一旁的另一個沙發上,兩人都不開口,客廳彌漫著一種氣息,這是父子二人之間一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
終究是楊父先開口了“怎麽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楊彪愣了一下,回道:“沒撒,您別亂想,我就是…”
楊彪話還沒有說完,楊父就將他打斷了,“沒說撒,兒啊!爹知道的比你多,我知道是上午那張委任狀讓你心神不安。”楊父的語氣帶著一股感慨,病氣。
楊彪沒有出聲,楊父繼續說道:“咱們楊家世代經商,你姑父姑母雖都是位高權重之人,但是咱們楊家只有你一個獨苗苗,三代單傳,我是真的不希望你上戰場,但是兒大不由父哦!”
楊父感慨又感慨了一下,繼續說道:“你長大了,但是也由不得我們了,這老話也說的好啊,*,豈因禍福趨避之,爹我懂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楊彪聽到楊父語氣轉折,便知道有戲了,連忙開口詢問:“爹,啥要求?你說。”
楊父見他神情激動,慢吞吞的從嘴中吐出一句話:“不許身先士卒,必須活著回來,答應嗎?”
楊彪哪還顧得上什麽要求,隨口答應。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二人做了一個君子約定,得到楊父許可的楊彪高興的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楊彪還是穿著自己那身舊軍服,提上一個行李箱,從自己房間下來,
來到一樓客廳,楊父、楊母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來送他,此時已是等了許久。 “爸、媽,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吧。”
“兒啊,到了部隊裡,你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答應媽一定要活著回來,好嗎?”楊母紅著眼一邊哭著幫楊彪整理著衣領,一邊又在不停的絮叨,這是一個來自母親最後的臨別問候。
“放心吧,媽”楊彪強忍著淚水笑著答應她。
“行了,別哭了,收拾好了,就讓老夏開車送你去吧。”楊父面無表情的打斷了母子情深。
楊彪聽到楊父的話,和楊母擁抱了一下,並拍了拍她的肩膀,楊彪便轉生走了,走了兩步又回來給楊父遞了一封信,這才出門上了家中仆人老夏的車,小車一路向外駛去……
夜晚,楊父在書房裡打開了楊彪給他留的書信。
借著昏黃的台燈,看著這封信,楊父的白天那面無表情的臉有了變化,那雙有點混濁的眼睛竟泛起了眼淚,一邊逐讀一邊擦著眼淚,信的內容如下:
自盤古開天,三皇定國, 五帝開疆。
凡國遇大事,男必在,與祀戎泯軀祭國,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
士披肝瀝膽,將寄身刀鋒,
帥槊血滿袖,王利刃輝光。
吾輩軍人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後貴賤,必同心竭力,
傾長江之水,決東海之波,
征胡虜之地,剿倭奴之穴,
討欺汝之寇,伐蠻夷之戮,
遂蒼海橫流,兒立身無愧,
任屍覆邊野,唯精魄可依!
軍人禦辱救國為盡天職,今日寇亡我中華之心不死,我今得獻身疆場,實極光榮。
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國家國家,先有國,後有家。國不存,家何來?
望老父原諒兒不能在您身邊伺候之罪。
兒楊彪敬上
慈父楊鴻親啟
1937年3月18日
看著這封信,楊鴻老淚縱橫,他是真的怕啊,他怕他的兒子真的回不來,打仗不是開玩笑的啊,那是要死人的!雖然他表面裝的面不經心,但是他終究也只是個人,他也想哭,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不想,也不能。
站在門口處瞄著的楊母看見楊父哭的稀裡嘩啦的,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便打開房門,走進去讓楊父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安慰楊父……
中、日兩國現在就如兩台開動的戰爭機器,就看誰先準備好。中國的土地上還將會發生許多如楊彪家上演的一幕送別,都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兒出去的也不知有幾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