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秦川當然知道孫長安天天往夜總會跑去追求一個做著在所有人類社會裡都被歧視的行當的姑娘,起先他有點擔心來著,後來他跟著孫長安跑去見了王青雨幾次把這個心放下來了——愛情會衝昏人的頭腦,但是這姑娘太聰明了,不會把事情搞到那個地步,於是郭秦川放心地回來他的農場,再也不管孫長安了。
在這一年裡孫長安是天天都要去,每天要用大量的分捧王青雨的場子,反正郭秦川不缺這東西,愛用多少用多少。王青雨知道他想要啥,而且直接了當地就給了,把孫長安整得嗷嗷直叫,這是王青雨的專業你能敵得過他嗎?然後她告訴孫長安你別來了,我看見你就心煩——這還是真煩,不是假煩,因為聰明人都知道把自己拴在一個人身上是非常不靠譜的,孫長安當時也答應了,但第二天他踩著點又來了。
“你想幹嘛呢?”王青雨問他。
“不知道,反正現在來講我是不能離開你。”
“你是沒玩膩吧?行,你等我下班吧。”
這個事不能講得太露骨,總之這類事情……用《道士下山》裡的一句名場面來講,“開了頭就沒夠”,這玩意哪有能膩味掉的,何況二十歲正當年的年紀……
我們得稍微形容一下王青雨這個姑娘,她長得是一張不是特別豔麗的臉,但是她長了一個雅典娜那樣的身材,相當肥胖,主要是她的那啥的技術高得不得了,讓男人們都……用《紅樓夢》裡的一句話來講,“如臥棉上”,這樣的女人是會讓人玩個不停而且搞不好就會馬上風翻車咽氣的。她吧,因為太聰明把她那一行裡的風塵氣洗得差不多了,而且等到一個女人從妓女晉升到媽咪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把自己抬高到一個相當的位置,已經開始珍惜自己的身體了……其實她還是有點老古板,身體這個東西只會越用越好,珍惜只會讓這個肉梆子失去它本來的活力,關鍵在於感覺不是嗎?
從她的職業來講其實……怎麽說呢,一個職業不過就是一個人養活自己的一個工作罷了,有什麽高看低看的,如果你歧視她你就不要和她來往就好了,而大部分人其實是又想受用人家的身體又要歧視人家的行業,你以為做一個上等的妓女很容易嗎?要有真功夫的,那也是得一天天地練才能練得出來,是個苦力活,大部分的人活得還不如一個妓女正當,反而跑去歧視人家了——憑啥?人家賺得是辛苦錢,那是正正經經的“掙錢”的行業不是“搞錢”的行業,有什麽可歧視的?看不起這個行當的大部分是女人,也有一小部分男人,但是注意,在火星這個職業是合法的,在地球時代一些國家比如荷蘭也是合法的,她們跟洗衣工、清潔工、站前台的、坐辦公室的、給領導當秘書的都是一個待遇,將來下崗了要吃社會保險的——所以你憑什麽歧視這個職業?男人們還好,女人們不同情落到這個境地裡的同性同胞反而去歧視她們是幾個意思?因為你是“搞錢”她是“掙錢”你就比她聰明或者高級嗎?看來是賺錢的方式越不走正道越是會產生這種古怪的歧視,我們打個賭,天衛三上那些搞直播和影視的就會看不起在火星上正經出來做的,你是賣個臉加上各種騙,她是辛辛苦苦賣自己的身體,哪個更正當還很難說,關於天衛三的人怎樣把女人包裝起來去騙天衛四的人我們後面會講到,到時候你就能看出這裡面的不合理之處了。
當然,在火星是不鼓勵此類行為但並不打壓,我們前面說了火星人那種文化就是允許一些小范圍的違反一般道德的事情,
道德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些人用來打壓另一些人的工具,在火星整容呀假體呀這類行為會被打擊,因為這是個原則問題,你原本是什麽樣就應該是什麽樣,我們要全面監控你跑去換臉?但關於兩性這一方面沒有那麽多的教條,因為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人類的正當需求,是人就會有這方面的解決方式這有什麽好管的,不要生病不要破壞別人的家庭也就夠了——其實也談不上破壞,在火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只有個夫妻芯片,注意,還不是婚姻芯片,不存在這個東西,沒有什麽約束,直正約束人的只有他們的內心。 所以王青雨的行業其實不過就是一個行業而已,厭惡有成見你就別去,喜歡沒成見你就常去,火星芯片隨時跟蹤一個人的健康問題,也不存在什麽疾病方面的風險,只要你花得起那個錢你就可以去。不過話雖如此,王青雨根本也不是單純地就做那一行的,在火星這種事往往取決於男女雙方,她的對外的職業是“花魁”,對內的話可能就叫有條件有選擇的妓女,就是說懂行的人就知道她是個幹什麽的——但這不代表她就沒有拒絕你的權利,理論上她可以拒絕任何人,只要她不喜歡,所以去夜總會玩的男人也需要有一點眼色,搞不好你花了好幾分捧了一晚上的姑娘因為一句話生了氣就掉頭跑掉了,前面的錢都白花——這就有點內味兒了,地球時代好多專門就是做這種半道跑路的行當的女人,有一種還專門有個名稱叫“仙人跳”,不過在火星你就得小心了,因為但凡出入夜總會的都是相當有錢的人,你耍個花活往往就把自己整死了——其實類似“仙人跳”這種工作也是個高危行業。
就便如此,我們說了王青雨這個人其實是從這個行當裡活出來了,就是說她把這裡面的所有東西都看透了,但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的那種看透,而是“男人挺好的,那是他們的正當需求,但是我為了自己不會再去做那類事了”的看透,這中間的分別還是要注意一下。她不但是為了自己,也能為了孫長安,就是說你別折騰我了我不願意卷入太麻煩的人際關系,這樣每天白天學點東西(她學的是飛行動力學,準備有一天飛出火星看看)晚上喝點小酒,看看夜總會裡面的紅男綠女沒什麽不好。這個女人的基本意識已經到了“我的一生很短我得抓緊實現自己”這個地步,而且她真的為這個去行動了,這是很難得的。跳進坑裡很容易,自己能爬出來有點難,特別是她這種坑,因為很容易就完全四肢麻痹了還怎麽爬,絕大多數這類姑娘都是麻著把從這行裡出來剩下的日子過完的。對王青雨來講就不是這樣,她對別人可能已經麻了,她對自己可不麻,而且永遠也不會麻——現在的情形就是跑出來一個孫長安想讓她對他也別那麽麻,因為雖然他身體上已經受用得差不多了,但他還需要一些更深一步的東西,而且不要別人的只要她的……這怎麽講呢,身體上的東西不值一提,如果就是說意識上的,孫長安跟她要的可能就是“好意”,如果他倆真愛上了,那就是“愛情”,男女之間也就這點來往了。
好意其實王青雨是有的,也給了孫長青,但是她自己本來有的也不多,實在沒法給更多了,而這個量又不能讓孫長安滿意,因此他倆一合計,既然這樣還不夠那不然我們試試在一起工作生活吧,如果不膩味將來能再進一步或者退一步都行,我們倆是好聚好散的,到時候視情況而定。
至於對整個人類或者整個宇宙,王青雨不太在意,她覺得人不應該好高騖遠,而應該把所有的精力專注於自己本身——怎麽才能讓自己變得好一點,讓自己的人生體驗完美一點,這個比全人類和全宇宙重要得多——這和郭秦關以及孫長安那套理論是有點衝突的,因為這樣看來她的這種理念太過於自私。那麽問題來了,不自私你又能怎樣呢?你是能讓火星人個個喜氣洋洋還是讓人類能飛出太陽系(如今太陽系裡的人一說什麽不可能的事就拿這個打比方,就好像過去我們說一個人“你怎不上天呢”)?但是王青雨整個人還是比較健康向上的,因為她還是在不斷地學習不斷地自我完善,因為她在以前那許多日子裡逐漸感覺出來如果像她周邊那些蠢人一樣過一生的話將來自己肯定要後悔——所以說在哪兒都有聰明人,特別是在這種場合天天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 喝得東倒西歪吃得腦滿腸肥,攢了二十年的分剛剛夠給自己換個喝壞了的肝,你說這圖了一頓啥?因此上王青雨在怎麽也不能讓孫長安死心以後還是從了他,跟著他去了郭秦關的農場做了一個研究員。
她本來學的是飛行動力,其實這種聰明人學點東西是很快的,到了這邊開始接觸微生物和基因學,從最基礎的學起,慢慢過起正常人的日子來了——你別說,王青雨那時候選擇飛行動力學的志向也相當高遠,她是這麽想的:可能以前過的日子會讓人看不太起,可是以後做一個正正當當的人,跟著他們去宇航,如果哪天不想活了就平靜地安樂死,讓他們把屍體冰凍以後扔出飛船,永遠在宇宙裡漂流下去,不也是一些很浪漫的事嗎?嘖,這還得看別的地方的人讓不讓你漂,搞不到你飛到天衛三就被曹曉波那類人抓回去解了凍,你這麽性感就又得做回老本行了……
現在我們已經見了很多火星遊擊隊的人,後面還會有更多,其實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論他們的生存環境如何,是怎樣長大的,這類人都特別善於思考,而且在努力地踐行自己的人生理念,要知道,大部分人是既不懂自己更不懂人生的,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能在星靈波的攻擊中存活下來,成了現在火星上最後一股可依托的力量——要是沒有他們很多事也做不成,能活下來的人都是優勝劣汰過的,這就是進化,很多廢物不死不是因為他配活著,是因為還沒到把他卡下去的關口,而這個關口是遲早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