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雖然莫名其妙就動了心思讓那個小子押送那個女人回火星,但總覺得這個事情要出鬼,果然吧……現在的問題是他很可能已經投敵了,而……總之是個大麻煩——人確實是趁年輕的時候多跟姑娘來往比較科學,因為當你老了的時候再去沉迷女人就會顯得特別蠢……如果現在是在火星,我甚至還會鼓勵他多去接觸、多去嘗試,但這個傻瓜在別人的地盤看上一個太美的女人,而且很可能現在已經接受了別人的宗教信仰(注意,愛情和信仰其實是一回事,這兩個東西同時作用,什麽樣的心靈也禁不住這股猛火),他要造成多大的禍害他心裡沒數……不能忍!從現在起咱倆兩班倒吧,盯住引擎開關,一著急就點火——說實話,我對點完火到底會發生什麽也心裡沒底,但是一定要先發製人——看見風吹草動耗子跑你就點火就完了!今天休息,明天我得去找一趟他們,跟這個小子見一面——他很可能是沒救了,但我們也不能不管他……”章天河一邊看著舒爾密整理被他掀翻的桌子一邊說道。
“他一個小毛孩子能成什麽禍害……”
“這個我沒法告訴你,這屬於國家機密。你想過沒有,現在我們火星科技對所有太陽系的地球文明都是一種壓迫,現在木星和地球相距八億公裡,光都要跑四十幾分鍾,我們三天半就飛過來了,你覺得這裡的人看了不會害怕嗎?這種壓迫會導致不可測的行為……”
“我覺得相比起來我們比他們更不可測。”
“那你就錯了,地球人能擊落比鄰星號就能擊落繁星號,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恰恰在這個時候我們在飛行限速這一樣科學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一定不會是偶然,我認為這件事是整個火星文明能否留存的關鍵——而且我認為現在的繁星號打不過地球人,所以我才先來送一波,治他們一治,給繁星號創造機會。扎心了,恰恰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給我們帶來了最大的麻煩……”
“你不讓我問我就不問了。今晚上誰值勤?”
“我來吧,明天你一整天都呆在駕駛室,我帶著通訊器,你聽命令,如果我讓你點火你點就是了。”
“OK。”
第二天一大早章天河就直奔新亞特蘭蒂斯的皇家區,提請和那個叫阿瑞斯的老頭見面——他昨天喝多了酒,腦殼還在昏昏沉沉,見了面就直接要求先見徐天啟一面,阿瑞斯撇了撇嘴:
“章船長,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堅強,我聽說那小子已經受了星靈感應,嚴格意義上來講他現在已經是個新亞特蘭蒂斯人了——我可以把他交給你,但是他不願意跟你走的話那我就愛莫能助了,我們不可能去強迫一個受了星靈感應的人……”
“我能不能受星靈感應?”章天河突然開口道。
“當然也可以,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先站在現在的立場把我們談的事情都做完再說,星靈感應這種東西會影響一個人的……呃……認知,你也不想我們的協議就付諸流水吧?”
“難道你不相信星靈嗎?”
“我對星靈的態度是比較客觀的。”
“好的吧……不論你們劫去的人信沒信星靈,我都得見他一面,爭取一下。可以辦到嗎?”
“沒問題,教皇也已經答應了你提出的所有條件,我們明天就可以開始交接……”
“老哥!你是人材!效率真高!”
“我提出了一點他沒法拒絕的意見……”
“你是談判高手,
我見識過了。去找那個火星小年輕吧,我見見他,如果不放心,你們可以派人監督我們的見面。” “沒有任何意義,他是火星人,按理說你章船長對他有一切權利,包括生殺大權,這是你們火星人之間的事情。”
章天河被阿瑞斯帶到皇家區的一個側室裡,讓他在那裡等著,這個屋裡裝飾得相當豪華,到處都是黃金和鑽石——這兩樣東西在太空裡其實一點都不稀奇,許多小行星上的金礦含量不比地球少,鑽石就更不值錢了,只要你有辦法深入木星或者土星的大氣,那裡的強閃電和高壓就會把碳原子直接壓成鑽石,這兩個星球上會下鑽石雨——甚至是在地球時代中國河南有一些工廠就專門生產人造鑽石,這東西跟天然鑽石一模一樣,你可以做舊拋光加顏色,紅寶石藍寶石都可以選,他們生產這東西跟生產玻璃珠子工藝成熟度差不多,所以那些鑽石公司的人得花很大的心思才能愚弄群眾,讓他們相信天然的鑽石就比人工的有價值……鑽石本質上是沒有什麽價值的,它和好看的貝殼、色彩斑斕的石子意義都一樣,不過是被人硬生生炒作起來了。最可惡的廣告語就是“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人才活多少年,浪費自己那麽多的勞動成果去買一塊石頭,這不是欺負傻子這是什麽?這是一種智力對另一種智力的碾壓。
地球人如今還在搞這些花裡忽哨的東西,那麽他們就沒有從上一次的毀滅裡得到一絲絲教訓,這是一種執念——章天河把玩著手上的一把金壺心想,他們其實是把先前在地球上的價值觀原封不動地帶過來了——也就是說有一些高超的智力正在碾壓一些低極的智力,或者是強壯的身體正在欺凌弱小的身體,又或者堅強的精神正在蹂躪貧乏的精神,這種壓迫其實你觀察一個人類社會的價值取向就可以看出來。
徐天啟是和阿瑞斯、王伯昭一起進來的,阿瑞斯把他倆帶進來以後交待了幾句就出去了,現在就剩章天河和徐天啟面對面站著,王伯昭一張老臉通紅,像一個心生愛慕的姑娘望著她的情人一樣望著章天河,囁嚅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章天河當然沒在意這個老頭,他第一眼就看見這個小徐天啟像一條剛剛挨了一頓猛揍的狗一樣表現出一種溫順的表情,但是當他仔細打量徐天啟的時候這家夥正好偷偷把低垂的眼簾抬起來望了章天河一眼,這一眼……有一種動物性的東西在裡面,打個比方,就像一隻處於弱勢的狼偷偷瞟正在進食的狼王一樣:我現在打不過你,沒有辦法隻好順服你,吃一點你的殘羹剩飯,但只要你不小心我一定會把你拉下來——這是一種又驚恐又狡猾又下三濫的眼光,在章天河這個位置上這種眼光他不知道要禁受多少,一眼就能辨認出來——這和卡蛋仙那種殘酷的直勾勾的冷冰冰的敵意還不一樣,她起碼恨你也恨得光明正大,這是那種卑鄙小人才能發出來的眼光。章天河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和這小子在繁星號上的對話,他那種吞吞吐吐疑神疑鬼的表現,的確夠不上一名合格的軍人。
有的時候我們會忽視一些非常不好的信號,除了因為一些小的性格瑕疵對一個平常人來說沒有多大影響,他的壞也不會發作在你身上,跟你沒關系所以你就自動無視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你打心眼裡看不起這種壞,也不願意認真地去審視這種壞,而當他的壞要發作出來的時候你才覺得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實不是,是你根本沒仔細看,這種疏忽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不信你去問李鴻章,他怎麽就能把袁世凱看走眼?根本原因是他要用袁世凱做一些事,把這個人身上的小毛病忽視掉了,結果就造成了逼宮篡國的嚴重後果。
現在章天河就有這種感覺。
“你被人家洗腦了?”他劈頭就問了徐天啟這麽一句。
“我是自願受星靈感應的。”徐天啟並不抬起頭來,只是這麽說了一句。
“把你的火星芯片交出來,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火星人了。”章天河應聲說道。
“被沒收了,他們不會給你的。”
“哼……乾得好啊……你過來!”徐天啟愣了一下,還是服從地往章天河身前走了幾步,接著他就重重挨了章天河一嘴巴,章天河打人一向是出奇地狠,這一巴掌打得徐天啟口鼻鮮血摔在了地上。“這一巴掌我是替火星政府打你的,你從小沒父沒母,是火星政府給你吃給你喝讓你受教育培養你做一個太空兵, 結果就造出來你樣一個敗類!站起來!”徐天啟是那種人,挨了打他要覺得打不過他就賴在地上不起來了,當時在被俘時多少還有點火星人的骨氣,現在這點骨氣早就不知道消磨在哪裡了。這時章天河走上去把他提溜起來又給了他一嘴巴,“這一巴掌是尊重你做人的權利,饒你一條小命,我也不會強行把你帶走,你願意在哪生活都是你的事,你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但願你將來能過得順風順水。最後還有一個巴掌是我個人和繁星號打你的,因為你讓我看人看走了眼,玷汙了繁星號的整體格調,站直了!”徐天啟本來軟軟得要往地上出溜,被這一聲喊得打了個機靈立正在那裡,最後挨了一個嘴巴。
“我最後再勸你一句,火星人,或者說中國人,對你這種叛徒還是有包容心的,這幾巴掌打不醒你那我也沒辦法,你跟著他們過吧,我實話告訴你,”章天河說到這裡看了王伯昭一眼,不過他也沒停下來的意思,“我們和地球人之間馬上就有一戰,你這個時候站錯隊以後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你回火星,他們還會把你當自己人看,大不了讓你乾點髒活。你在這裡,你永遠是個外族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立再大的功將來還是要對你清算,你永無出頭之日。我說完了,你怎麽說?”
“願星靈……”
“行了,閉嘴滾吧!”章天河再不願意看徐天啟一眼,在屁股上給了他一腳把他踢出幾米外,徐天啟順勢溜了出去,一邊擦臉上的血一邊眼淚汪汪地往雅典娜呆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