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坡
鄔家主家
鄔俊南目瞪口呆地捧著一份布帛,
手掌重重在桌面上一拍:
“這怎麽可能!”
與鄔俊南相對,
一個白須老者負手而立,冷眼相望:
“事實就是如此,
“鄔語彤在交貨日前將所有布匹單子順利完成,
“不僅數量足夠,質量也比鄔家主家的單子完成得漂亮。”
“有這種事!?”
鄔俊南又將手掌朝著桌面一拍,
臉色變得冷峻: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此事……必須徹查,
“我上次去永州聽說她在分家搗鼓什麽東西,
“或許她受高人指點,或從哪裡學了一種新織布機的做法……”
他抬起頭來,望著那白須老者:
“漱老先生,還請麻煩你跑一趟,
“看看那蠢女人到底搗鼓出來了個什麽東西,
“最好能把那東西偷來……
“此事十分關鍵,
“事關我鄔家興亡,
“還請漱老先生不要推辭!”
“……”
白須老者眼皮微抬,波瀾不驚:
“何須如此麻煩?”
“漱老先生有何高見?”
鄔俊南大喜。
這漱老先生不喜權力,
但卻是在鄔家地位僅次於家主的存在,
一名貨真價實的凝脈期修士。
也是鄔家能在江坡立足的本錢。
漱老先生相當穩重,平時不發表意見,
但話一出口,便言出必行,
此時有他發話,
自己那個妹妹恐怕要倒霉了。
“何必那麽麻煩。”
卻見那白須老者緩緩抬起手指,
手指之上凝著不斷翻滾的恐怖的靈力波動,
對著鄔俊南的胸口一指,
在鄔俊南不可思議的目光下,
一道翻湧的無色靈力眨眼間穿透了鄔俊南的心臟。
“呃!
“漱明磊,你!?”
鄔俊南捂著胸口不斷湧出的血液,
踉蹌後退,
身子撞在身後的椅子上,
撞得身後的家具咣當作響。
“既然鄔語彤已經表現出足以擔當家主的資質,
“我為什麽還要支持你呢?”
漱明磊緩緩收手,
將頭轉向一邊,望著門口輕輕一笑:
“進來吧。”
從大堂的正門,
走進一位穿著青色薄袍,身材高挑婀娜、面容溫和的女子,
朝鄔俊南微微一笑:
“哥哥,別來無恙。”
“鄔語彤,你!?”
鄔俊南驚愕的朝那女子望了一眼,
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瞪著血紅的眼睛,
卻不再看向那女子,
轉而朝漱明磊望去:
“漱老先生,咳咳……
“請你相信我,
“我的能力絕對強於她……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可以證明,
“我可以證明……”
“混帳!”
這鄔俊南不說還好,
一番話出口,
漱明磊瞪圓了眼睛:
“你以為,當初鄔語彤要不是念在兄妹之情把家主之位讓你,
“你以為這鄔家家主還輪得到你坐麽?”
“什、什麽?”
鄔俊南一愣,
滿臉的茫然: “當初明明是我憑著我的眼光,
“在那次危機中力挽鄔家於傾倒,
“才從那個老家夥手中把鄔家的權力奪來……”
“我當初是瞎了眼,才陪你演那場戲!”
一個威嚴、渾厚的老者聲音忽然從內院方向傳來,
只見內院方向,
一個頭髮稀少,發色銀白,身形佝僂,滿面皺紋的老者,
緩緩朝此處走來。
“老家夥!?”
鄔俊南瞪圓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怎麽出來的!?你和娘不是應該在地牢……”
“你那點手段,難道真能製住我不成?
“在地牢的,只是我的兩名心腹。”
那老者冷哼一聲,
一拂袖,
身後兩個遍體鱗傷的人從老者身後走出,
一男一女,
那男的衣服和老者一模一樣,
原先和老者相似的滿臉老相,
隨著此時將妝卸去,
露出一張瘦削的臉,
正笑眯眯的望著鄔俊南。
“對親生父母,也能下這麽重的手!”
老者冷笑著:
“我是不在意你的品行如何,
“我老了,
“時日無多,
“只要你能將鄔家撐起來,
“哪怕你弑父弑母、殘害親妹又如何?”
他揮了揮手,
令身後二人退下,
望著鄔俊南的眼神滿是凌厲:
“但你錯就錯在,
“看不清局勢,
“情緒用事,
“為人處事一塌糊塗!”
“呵……竟是……如此……”
鄔俊南自嘲的一笑,
身子一軟,
終於緩緩癱倒在地,
斷了氣息。
老者冷哼一聲,
走到鄔俊南身前,
輕輕合上鄔俊南依舊迷茫睜著的雙目:
“你志大才疏,
“由你執掌鄔家,
“才是鄔家災難的開始!
“……我兒,安心去,
“等到了黃泉,
“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輸在何處!”
“父親,原來您……”
一旁的鄔語彤輕掩檀口,美目流轉,
一副十分驚訝的模樣。
“哼,你裝這一副樣子,糊弄鬼麽?”
老者笑罵:
“你若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恐怕早就來救為父,
“又怎麽會跑去永州,眼不見、心不煩?”
“這,自然是因為彤兒一介女流,
“目光短淺咯~”
鄔語彤低下眸子,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
“你這丫頭,一句無心之語,竟記到現在!”
老者指著鄔語彤
哭笑不得,
隨後語氣變得正經起來:
“丫頭,為父老了。”
“嗯。”
鄔語彤低垂著眼眸,
不言不語。
“我當初,想著這一家之主的位置,
“實在太過關鍵,
“讓你一個女娃執掌,終歸是有些不妥。”
老者歎了口氣:“如今想來,為父錯了啊。”
鄔語彤睫毛輕顫,
低聲輕笑:“父親怎麽會錯?若有人敢說父親錯了,女兒我第一個不饒他。”
“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哈哈大笑,
拍了拍鄔語彤的肩膀,
緩緩轉身,
朝內院走去。
“丫頭,今後鄔家,就交給你了。”
他一面走,一面說著,
語氣輕松愜意,
似放下了一樁沉重的心事般。
“謝父親信任。”
鄔語彤嘴角一勾,
望著老者的背影,
眼中卻有霧氣。
“家主。”
漱老爺子立於一旁:
“你父親托我轉告你,
“沒什麽大事,不要去打擾他,
“他要陪著老夫人走完最後一程。 ”
“……知道了,謝謝漱老爺子。”
鄔語彤輕輕一歎,
轉回身去:
“還麻煩漱老爺子幫我看顧鄔家幾天,
“我要回一趟永州,
“交代一些事情……
“有一位貴人,
“我是如何都慢待不得的,
“待永州那邊事了,我再回來主持鄔家一應大小事務吧。”
“什麽貴人?”
漱老爺子輕撫長須,
似恍然大悟般:“是教你製作那些機器的人吧?”
“是的,他……”
鄔語彤正待再說,
卻看到從大門處進來一家丁,
朝著鄔語彤說道:
“鄔二小……家主,
“門外來了個公子哥,
“自稱玉面飛龍雲近南,”
“說是和家主認識,
“一直在說些奇怪的話,托我轉告您。”
鄔語彤眉毛一舒,
嘴角一勾:
“嗯?
“他說什麽?”
那小廝猶豫了一下,
有些忐忑的說道:
“他說……
“他說,
“‘鄔姐姐,生活好累啊,我不想努力了,包養我好嗎?’”
鄔語彤白淨的臉上登時紅了個通透:
“他、他他怎麽說這麽羞人的話!”
跺了跺腳,
她紅著臉轉過身來,
望著漱老爺子說道:
“看來,永州我是不必去了,
“那貴人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