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名叫張卉的瘦弱小姑娘一口一口的吃著飯。陸瑾瑜關切的說:
“吃慢點,別急啊,又沒人跟你搶。”
女孩隨後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這幅和諧的畫面將陳玄看的一臉欽佩。
對於像張卉小姑娘這種比較弱勢的群體,陸瑾瑜總是可以很快就得到他們的好感。
不像自己,陳玄也想盡量用善意的目光向這小姑娘示好,可偏偏這小姑娘連看陳玄一眼都不敢。
陳玄有些鬱悶的轉身朝著院子裡走去,嘴裡嘟囔著:“這小屁孩也太不懂事了,明明是我提出要給你送飯的。”
吃完飯之後,張卉捧著一般書籍來到院子裡。
這是她一向養成的習慣。
畢竟對於她來說,能夠消磨時間的方法並不多。
可這樣一來,即使她可想避開陳玄,卻也難免湊在了一起。畢竟房間裡面光線比較暗,大白天的要是點蠟燭的話,她又舍不得。
陳玄清了清嗓子想要說話,不過猶豫了一會之後,又將陸瑾瑜喊了出來。
他將陸瑾瑜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幫我問那小姑娘幾個問題。”
“什麽問題啊?你為什麽不自己問?”
“你看那小姑娘敢跟我說話嗎?她連看我一眼都不敢。我自己問的話,萬一再把那小姑娘嚇哭嘍。”
陸瑾瑜咯咯的笑道:“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張卉只是性格內向,怕生而已。她知道你是好人的,你要想問什麽你就問吧。”
在陸瑾瑜一陣加油打氣之後,陳玄硬著頭皮來到了這小姑娘身旁坐下。
他也算是見過一些風浪了,可對付這種小姑娘最是讓他頭痛。
“我說張卉啊,是你哥教你識字的嗎?”
張卉側過頭看了陳玄一眼微微點頭,不過並沒有開口說話。
說不說話無所謂,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行。
陳玄接著問道:“那你平常都是一個人在院子裡嗎?也不出去?”
“我哥不讓我出去的。”
也難怪,最近城裡發生的命案太多,而徐念卿住在成主府,距離城南的張卉住處這麽遠,他擔心自己妹妹的安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陳玄寬慰道:“沒事的,過段時間案子破了,把凶手抓到了,你就可以出去玩了。”
這下輪到張卉吃驚了,她向陳玄投來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的重複道:“我哥不讓我出門的。”
“對啊,我知道。我說的是到時候把凶手抓到了,那你哥就會讓你出門了呀。”
張卉接著搖頭。“你說的是什麽凶手啊?”
看這小姑娘的神情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陳玄的心中又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難道這小姑娘不知道成功發生的命案?
那徐念卿是以什麽理由來勸住這小姑娘不隨便出門的呢?
“你哥沒和你說嗎?最近城裡出事了,有幾個人都被殺害了。難道你哥不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不讓你出門的嗎?”
最近一段時間寧州城中的確沒有年輕女子隨便在街上拋頭露面。畢竟凶手神出鬼沒的,而且他的下手目標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萬一真的讓凶手將哪家的女子惦記上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導致了一些年紀大點的或者長相不那麽好看的女子也不會隨意上街了。畢竟事情就擺在這裡,凶手要殺貌美的女子,大家都不敢出門,你若是敢輕易出門的話,豈不是承認了你自己長得醜?女子愛美乃是天性,自古不變的道理。
張卉和陳玄似乎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陳玄問的關於凶殺案的事,而這小姑娘卻壓根連聽都沒聽說過。
“我哥沒有告訴過我有什麽凶手的。”
“那他為什麽不讓你出門呢?”
“我哥說外面很危險的。而且我也不喜歡出門。”張卉老實的說道。
在陳玄的印象裡,這個年紀大小的孩子不正是最為活潑鬧騰的時候嗎?怎麽這張卉如此恬靜呢?
難道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女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的?
他不由得向陸瑾瑜看去。
“瑾瑜啊,你十三四歲的時候是怎樣的?是不是也整天在家裡呆著?”
“我十三四歲?那個時候你不是已經來我家了嗎?你還問我。”
陳玄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一年以來,這件事已經成了陳玄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秘密。他有些尷尬的說。
“我這不是忘了嗎?畢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怕記不清楚,所以親口問問你。”
陳玄的話沒有破綻,陸瑾瑜則認真地思考起自己十三四歲時的情形。
不過陳玄說的沒錯,的確是過的時間太久了,陸瑾瑜也記不太清楚,她想了很久之後,似乎終於想了起來。
只是她的臉卻突然變紅了一些。
“我那時候很乖的呀,每天就在家裡讀書寫字。也是不喜歡出去玩的…”
眼看著陸瑾瑜還想接著編下去,陳玄連忙阻止了她:“好了好了。有些人一旦撒謊,她的臉就會變紅的。很明顯你就是這種人。別裝了,快老實說吧,你十三四歲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
既然已經被識破撒謊了,陸瑾瑜破罐子破摔的說:“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已經能打敗好幾個成年男人了。那個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師父教過我武功,我總覺得自己厲害著呢。所以便花錢請了好些男人和我打架,不過他們沒一個可以打得過我的。全都被我揍的夠嗆。
陳玄不由得向陸瑾瑜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厲害,陸姑娘果真是年少有為!十三四歲時就嶄露頭角了。”
對嘛,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十三四歲的孩子該做的事。
這個張卉有些過於與眾不同,該不會是有什麽心理疾病吧?
陳玄連忙搖了搖頭,人家張卉只是有些內向罷了,怎麽可能這麽大點年紀就有心理疾病呢?
“那你哥徐念卿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讓你出門的呢?”
“從我爹死去之後,就不讓我出門了,我爹就是在外面被人給打死的。哥哥說外面的人都很危險。”
“那你爹是什麽時候過世的?”
張卉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悲傷,反而是迷茫更多一些吧。
“那年我好像五歲。”
陳玄和陸瑾瑜立刻對視一樣,他們兩人各自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五歲的小孩?現在十三四歲了,這麽多年基本上沒有出過這個院子。
吃飯有人給她送,生活用品也有人給她送來,年紀小的時候徐念卿還會請人來照顧她。這幾年小姑娘基本上可以自理了,才是她獨自一人住的。
那大概是八九年前吧?
徐念卿今年才二十三歲,八九年前的時候,也就是十四五歲吧,那麽大點的孩子,會懂什麽?
“你的意思是你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沒有出過這個院子嗎?”
張卉乖巧的點點頭,確認了這一點。
徐念卿會如此過激的保護自己的妹妹,難道與張卉的父親之死有關?
陳玄想到了一個很大的可能,那就是張卉的父親是被徐士行找人打死的。
這樣才可以解釋為什麽徐念卿會如此過分的保護他的妹妹。
可也有不對勁的地方啊,徐念卿說過徐士行是知道張卉的存在的,當然這事也瞞不了別人。
可重點是徐士行還特意派了人手給徐念卿,讓他用來保護自己的妹妹。
如果是這樣的話,徐士行叫人打死了張卉的父親,而現在又派人給徐念卿用來保護張卉。而徐念卿腦子活絡,也懷疑到了張卉父親之死的疑點。
那麽在徐士行的角度來看,他此時所做的不是養虎為患嗎?就算他的親生兒子徐念卿不會對他懷恨在心。可張卉呢?人在獨處的時候難免會琢磨許多事情,尤其是像她這個正值敏感年紀的孩子。
就算現在她不懂。等她長大了,肯定會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系的。那徐士行不是給自己養了一個心腹大患嗎?而且這個心腹大患還一直有他的寶貝兒子保駕護航著。
陳玄搖了搖頭,除非徐士行是傻了。
徐士行當然不是傻子,那就只有另外一個可能了,那就是徐念卿在撒謊。
徐士行雖然知道張卉的存在,卻並沒有安排人手給他,那麽此時就在暗處藏著的人是徐念卿自己的力量。
隨便找了個理由將小姑娘張卉哄回去之後,陳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陸瑾瑜。
陸瑾瑜雖然聽不太明白陳玄的推論過程,不過結論倒是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現在外面暗處藏著的人手是徐念卿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徐士行的,他們只聽命於徐念卿對嗎?”
“對,應該是這樣的。”
“不對吧,徐士行為什麽要殺死張卉的父親呢?還有一點你可別忘了,張卉和徐念卿是有血緣的親兄妹。他們兩個的父親怎麽會是仇人呢?”
陳玄聽得一陣頭大。
“瑾瑜,你這是認真的嗎?徐念卿的親生母親,那個女人為徐士行生下了長子。可後來迫於種種壓力,徐念卿的母親被迫改嫁了。而且嫁給了是住在這破地方的一個男人。對於年輕氣盛、手中權力有很大的徐士行來說。他要是不想著弄死那個男人就怪了。”
陸瑾瑜還是沒聽明白這裡面的貓膩。“為什麽呀?怎麽非得殺死張卉的父親?”
陳玄為了向陸瑾瑜徹底解釋清楚。他耐著性子說:“假如啊,我是說假如,有一個長得非常醜陋,而且家境沒你好的女人。我和那個女人在成親了。你是什麽心情啊?”
“那我肯定很難受啊,我會想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看上那麽一個女人。”陸瑾瑜如實說道。
“你很難受對吧?那你再想想,我和那個非常醜陋的女人在一起之後,我不幸去世了,而且我的死和那個女人有非常大的聯系。比如說就是因為她太窮,所以沒錢給我治病,這才導致我死了。可要是你的話,你隨便拿出點錢就可以把我的病治好了。但是我死的時候你沒在我身邊,我身邊只有那個醜陋的女人。那麽你會是什麽想法?”
對於陸瑾瑜來說,這種事光聽一聽就非常生氣了。她把拳頭攥緊,咬牙切齒的說:“你這舉的都是什麽破例子呀?我當然恨不得把那個醜女人也給打死了。”
“那你現在懂了徐士行為什麽要殺死張卉的父親了嗎?”
陸瑾瑜立刻點頭:“你這樣一說我就懂了。不過這也只是你的猜想,並沒有實際證據啊。”
“其實也不需要證據,徐士行是這裡的城主,他殺死一個平頭老百姓算什麽,而且又不是光明正大的親手殺人。再說了,那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不過這裡面倒是有因果聯系的。雖然不知道徐念卿的母親是怎樣死的,可在徐念卿的母親去世之後,並且徐念卿也被接回了城主府。那麽有可能對張卉的父親下手,並且會讓徐念卿提心吊膽這麽多年,幾乎病態的保護著張卉。除了張卉的父親是被徐士行殺死的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什麽理由了。也正是因為徐士行害死張卉的父親。所以徐士行沒有理由再特意安排人手用來保護張卉的安全。這也恰好可以證明我說的那躲在暗處的人是徐念卿自己的力量。”
可這些事與此時城中的命案無關。
陸瑾瑜點頭道:“你說的我全都聽懂了。徐念卿保護他妹妹,並不是為了防別人,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防他的父親對嗎?”
“就是這樣,看起來他們父子倆之間和平共處,其實暗地裡波濤洶湧。徐念卿根本就沒有隱瞞自己的蹤跡,徐士行當然知道徐念卿的經常來這裡,那也等於是一種暗地裡的宣誓。而徐念卿要我們為他保密這裡的事情,起初我以為他的意思是讓我向除了徐士行之外的其他的人保密,可現在想想, 他也不想讓徐士行知道這裡的真實情況。
現在他們父子倆的對峙局面就相當於,徐士行可以殺掉自己的原配妻子和另外一個男人生下的女兒。可是由於自己兒子的存在,他不能這麽做。而徐念卿安排在這裡的人手則是為了保證萬一徐士行頭腦發熱,想要做出什麽事情的話,他可以有一個反應的機會。
說起來就像我們兩個又來了這裡一樣,雖然明知道外面有人監視著,可我們還是來了。我就是想通過那些人的嘴告訴徐念卿,我知道他的妹妹在這裡。而且我現在說話的聲音絲毫沒有隱藏,就是想讓徐念卿知道我已經洞悉了他所有的秘密。”
說著說著,陳玄又往門口走了幾步,聲音同時提高了幾分。
這話明顯是說給有可能躲藏在暗中的那些人聽的。
陸瑾瑜不解的問:“為什麽呀?難道你懷疑徐念卿有問題嗎?”
“這倒是沒有,我不過是覺得徐念卿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我怕他打你的主意,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警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