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空相暴喝一聲，向前一個翻身，再一個弓步，一拳擊出。

　　他頭頂之上，所懸浮的舍利光芒閃爍，湧入其如銅缽般大小的拳頭之中。

　　一拳之威，竟驚天地泣鬼神。

　　這一拳系法相神拳，與世俗的百步神拳略微相同。只是，百步神拳空有“神”之一字，拳勁離體後，不足百步，便會消散。然這法相神拳，拳勁隔空而出後，可追擊八裡，兩者的威力，實不可同日而語。

　　拳勁，化為一團金光，飛向燕明，其速極快，在虛空之中，不時發出音爆之聲。

　　此時，燕明正騰空而起，身懸空中，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拳勁眨眼間即至，燕明見避無可避，提起一身枯榮真力，化為一丈金身護體。

　　“砰！”拳勁砸在燕明後背之上，一丈金身立即破裂。燕明受此一拳，一口鮮血脫口而出，撒在空中。只聽他冷哼一聲，五髒六腑竟已受傷，他強打精神，在空中一振身軀，借此拳力，他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直往前方掉落。落地後，身軀已距空相六七裡之外。

　　“想跑?沒那麽容易！”空相騰空而起，身體定於半空之中，神威赫赫，宛如伏魔金剛，待身形舒展後，怒喝一聲:“金剛伏魔！”

　　又是一拳擊出，拳勁音爆之聲，轟鳴刺耳。

　　燕明曾閱看過法相寺所有的秘籍，知道空相所施展的，正是法相神拳。之前硬抗一拳，他已身受重傷。這第二拳，更是萬萬不敢再接，他咬了咬牙，抽取全身殘余的枯榮真力以及生命精氣，極限施展風行無痕，發足狂奔，不敢作片刻停留。

　　少頃，燕明便又奔出了七八裡地，那拳勁，在五六裡開外便速度減緩，至八裡地時，所有的能量，已消散空中。

　　空相輕哼一聲，右腳點地，催動佛門草上飛輕功，踏草而行。

　　只是輕功並非空相所長，燕明拚盡余力，極限運轉風行無痕，一炷香時間後，已甩開空相二、三十裡地。眼見一片廣袤的樹林後，身形如影，閃入其中。

　　追至樹林時，空相已瞧不見燕明人影，口中說道:“他受我一拳，已身受重傷，按理說，應該逃不遠。佛家搜魂引！搜！”

　　這佛家搜魂引，乃是法相寺追捕神通，凡鍛神境強者，運用此法門，可以元神之力，引動周遭十裡靈氣，通過靈氣振動，搜索感知附近的生命精氣，再通過頻率的大小，鎖定生命，再判斷是人或是動物，如對方是修行者，還可判定修為的強弱。

　　“咦！沒在這裡！奇怪！逃到哪裡去呢?”空相自言自語說道。

　　他又以佛家搜魂引搜索片刻，依舊毫無所獲，遂心道:“哎！這廝的修為，倒是不差，這輕身功夫更是世間罕有，終究追他不上。還是回法相寺善後......”

　　樹林中，一枯樹之上，遠遠望去，仿佛還有一段“枯枝”。仔細一看，卻是一具枯屍。

　　原來是燕明逃入樹林後，為防空相搜索，脫去僧袍等衣物，再特意收斂身軀內的真力和生命精氣於觀想洞天之中，化為枯屍。

　　待空相離去後，又過了約大半個時辰，燕明確認空相並未折回後，才恢復生機。

　　“哇！”他一口瘀血吐出，他深吸一口氣，取了衣物，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穿過這大片的樹林。

　　樹林盡頭，是一山間小溪，小溪對面，有一小山洞。

　　他一身真力已盡，踉踉蹌蹌，踏過小溪，進入山洞之中。

　　“吼！”一陣腥風撲鼻，一隻體型碩大的吊睛白額虎撲躍過來。

　　“想來這山洞，便是你的棲身之所，豈知我人佔虎穴，也算你氣運不濟，遇到了我。你是食肉動物，一生殺戮，須知殺生者，亦被他人殺之，對不住呢！”燕明苦笑一聲，他提起全身僅余的一絲真力，一指點出，一式移星七殺，真力脫指而出，沒入老虎的“王”字紋路之中。

　　虎軀倒地，鮮血直流，再無生機。

　　燕明氣喘籲籲，又搬來一塊大石，堵住洞口。

　　他受空相全力一擊，又竭力逃竄，殺虎前已近油盡燈枯。此時真力完全枯竭，生命精氣亦損耗殆盡。

　　大石堵住洞口的瞬間，他再也支撐不住，化為枯屍，倒地不起。

　　意念，卻進入觀想洞天之中。

　　*

　　半月後，燕明如枯屍的軀體，漸漸有了生機。

　　“咳！咳！”燕明咳嗽兩聲，緩緩坐了起來。

　　因大石堵住山洞，洞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空相的修為，不在昔日的慕容小蛟之下啊！當然，如今的慕容小蛟，已破入鍛神十八重，空相又遠遠不如他了。倘若，我不是近期又重修兩次枯榮功，只怕就要命喪他的拳下呢！好險！好險！”燕明心道。

　　“昔日，我在五江城頭受創，後又與虛九空一戰，前些年又和江左門主爭鋒，輾轉遊歷北方時，又先後被慕容小蛟、慧明大師破掉一身真力，如今又受空相一拳，真力盡散。先後六次重傷垂死，如今已是第六次重修枯榮功了麽?呵呵......”

　　“天材地寶，倒是可以增益修為。”

　　燕明右手一抖，從僧袖之中，取出三株靈草和四五個藥瓶。

　　“從藥王殿偷出的九靈草、三仙花、地仙果，都是世間奇珍，煉製成丹藥後，服用效果更佳。可惜，雖然輪回屬性欄之中，我也掃描過數十本煉丹成藥的書籍，可是我隻知煉製之法，並無多少實踐經驗，更何況，這山洞之中，又何處去尋煉丹爐?如今，也隻好囫圇吞棗呢！暴殄天物啊！”燕明心中苦笑道。

　　他先拿過九靈草，咀嚼入肚中，一股如薄荷般的清涼之感，從腹中丹田處炸開，化為汩汩細流，流向四肢百骸。

　　清涼又迅速變為冰寒，刹那間，燕明渾身發抖，心內生出一股凍徹心扉之感，就連眉梢之上，亦染冰霜。

　　又稍過片刻，全身已成冰雕。

　　“觀想樹，吸收！”燕明意念微動。

　　觀想洞天之中，那僅有三寸的觀想樹開始搖晃，九片嫩芽劇烈擺動，開始從燕明的身軀中，抽取九靈草所化的真力。

　　如此三日後，燕明的身體漸漸溫暖。九靈草的靈氣，也已然用盡，那洞天中的觀想樹，已生長到約一丈高。

　　燕明又看了一眼那四、五瓶丹藥，順手取了一瓶火靈丹，拔開瓶塞，輕輕往手掌心一倒，倒出一顆拇指般大小的火紅色藥丸，吞服入口。

　　那九靈草摘自極北大雪山，原是極為冰寒之物。這火靈丹的屬性，又與九靈草相反，它是以萬年活火山邊緣，生長而出的火靈花為主藥，輔以其它八種火屬靈草靈根，在爐中煉製九九八十一日，方成此藥。

　　甫一入口，一股極其霸烈的熱流，在燕明的身軀內橫衝直撞，滾燙火熱，又如刀割針刺。即便以燕明百折不撓的意志，萬死不悔的堅定，豆大的汗水依舊顆顆滴落，少頃，便濕透僧衣。

　　燕明忍著巨痛，靜下心來，漸漸氣沉丹田，驅使火靈丹所化的熱流，漸漸沉入丹田之中，搬運周天化為真力後，以觀想樹吸納入洞天之中。

　　又二月過後，所有的靈草、丹藥，悉數轉化為枯榮真力。觀想洞天中，那觀想樹已生長為參天大樹，樹高十余丈，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微風一過，樹葉沙沙作響。

　　*

　　“破！”燕明立定原地，扎好弓步，一式法相神拳擊出，那堵住山洞的石頭，崩裂成漫天碎石，飛濺四散。

　　“呵呵！我這法相神拳，比起空相的拳法，卻是差了一大截。不過，我的枯榮真力，倒是又雄渾了不少，倘若再次遇見空相，雖依舊是無一戰之力，但我有神行無跡和風行無痕，若我一心想逃，他亦無可奈何，他終究攔不住我。”燕明心道。

　　數縷日光，從洞口射入，燕明雙眼微閉，歎道:“又許久未見天日啊！或許，我已可踏入鍛神境，先修元神……”

　　所謂元神，便是意識、意念的具現化。萬物的行為，受困於身體條件和外界環境，不是什麽都可以做，譬如一個普通人，想在空中飛翔，但是在身體條件和外部環境製約之下，絕無可能。意識、意念則是天馬行空，什麽都可想。故身軀不可引動天地之力，元神則百無禁忌。意念是神，身軀是行，神行合一，便是元神。

　　體弱者神弱，體強者神鋼。所以，體弱多病者，幾乎沒有意志堅定者，那些百折不勞、意志堅定的人，多為體格健壯者。燕明早已是寶筏境巔峰，身軀堅固如金剛，其意識、意念又常常在他的身軀和觀想洞天往來穿梭，遠比一般寶筏境巔峰者強盛，所以早已達神鋼。

　　“開始了！”燕明喃喃說道。

　　他漸漸入定，待意念和身軀漸漸協調一致後，開始搬運枯榮真力，緩緩流向頭部百會穴，真力漸多，開始形成仙台。

　　那枯榮真力，以極其緩慢的速度， 漸漸與意識、意念合流。這個過程神乎其神，微乎其微。

　　“法相寺的萬相功，為當世第一流的修練元神之法，元神成形後，可萬般變化，具有種種神威。

　　只是，我相即本相，何須它相。佛陀出生之時，連走七步，步步生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上地下，惟我獨尊，這其中，便有我便是我，天下獨我之意。我明白呢！”一念至此，燕明不再猶疑。

　　又半月後，燕明眉心之處，忽地白霧繚繞，片刻後，白霧凝結成一個三寸小人，觀其五官，與燕明極為相似。

　　“風來！”那三寸小人張口喝道。

　　忽地，平地刮起不大不小的風。

　　“雨來！”

　　一小片烏雲，從天際那邊，慢悠悠的飄到了上空。

　　“雷來！”

　　“轟隆！”

　　天空之中，又響起一聲悶雷。

　　“電至！”

　　烏雲交匯後，幾道懶洋洋的閃電在天空中閃爍。

　　“收！”燕明一喝，小人便沒入眉心之內，進入仙台之中。

　　“這引動的風雨雷電，威力還是不行啊！嚇嚇人還是可以的，用來對敵就呵呵了。”燕明歎道，轉念又想:“別人元神初成，須得數月乃至數年之後，才可引動風雨雷電。我元神初成，已可引動雷電，也算是不錯呢！以後，還得鍛神啊！長修不輟，方能元神堅固……”燕明心道。

　　“是時候去天魔教了！”

　　燕明出了山洞，任由陽光灑在如他那精致的五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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