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清官難斷家務事，生者如斯逝者矣

　　“師父，這大名府雖命案頻發，但也是北地重城，這劉大人也是一方要員，河北路提點刑獄司不可能連這點冰塊都沒有吧。”景明反問向站在一旁的宋逸。

　　“唉，最初命案始發時，劉大人為了保存現有證據，已然將各地多余的香料，錦布，冰塊等等悉數掉配到了大名府，那個時候又是三伏天，熱得很，很快就將香料等的都用完了，這好不容易前面消停了一段時間，可這還沒來得及補充的，命案再發，就連劉大人也是自縊而亡啊。”

　　“事情先到此處，都各自回去吧，要保證，若是有事，隨叫隨到。”蘇曉婉見景明對自己搖了搖頭，表示問題已經問完了，隨後蘇曉婉也仔細思索了一番，發現自己也沒什麽要問的了，於是就讓眾人先行離去。

　　“且慢，本少卿有一事不明，還請趙大人解惑。”就在這時，書房房門被人從裡面推開了，商少峰從裡面走了出來。

　　蘇曉婉看著那似是滿血復活般的商少峰，心底裡不一般的歡喜。

　　“哥哥。”商思雨見到商少峰，滿心雀躍，同樣，商思雲那眼底深處的一抹欣喜再也藏不住了。

　　“蘇...”那趙凡本想稱商少峰為蘇公子，又突然想到剛剛商少峰的自稱，連忙改口道:“商大人，不知您找下官何事?”

　　“其他人就先回去吧。”景明見商少峰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意思，於是開口驅逐起其他人來。

　　“趙大人請坐。”商少峰挪步來到院中石桌前，左手成掌，輕點一旁石凳。

　　“商大人，請。”

　　“趙大人，我想知道你當初為何會同意那方嘯擔任主負責人的。”商少峰那一臉的肅穆，雖四下無外人，但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官場禮儀。

　　“商大人，這事情是這樣的，因為京裡來人聲稱要將此事交給推官方嘯處理，起初我是不同意的，那方嘯是個什麽樣的人本官心知肚明，但是礙於京內的壓力，再加上初步勘驗劉牧自殺無疑，索性本官就賣了個人情，順了京裡的意思。”趙凡再次使出了自己的看家絕技，演戲。

　　“狗屁，你趙凡什麽德行我商少峰還不清楚?你說你先前一直擱這賣弄無辜，有用嗎，這完全就是瞎耽誤事！”商少峰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無法壓抑怒火的商少峰臨近了爆發的邊緣。

　　“這，唉，這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啊，原本自殺無疑鐵板釘釘的事情，硬生生被你們給挖了出來，天意啊......”趙凡這次也感受到了商少峰心底裡的怒意，知道自己假若在掩飾什麽，就是遭受到商少峰的雷霆之怒，更何況自己也是蘇丞相的人，商少峰更是蘇豐仁的孫女婿，自己完全沒理由和自己這個未來的主子作對不是。

　　“趙凡啊趙凡，你就把你這滑頭用在這做官上吧，就你這樣的，再爬個十年你也進不了京，話已至此，該怎麽辦，想必你已經有所理會了吧。”商少峰再次將怒意強壓心頭，意味深長的看向趙凡。

　　“是凌風，樞密使大人的貼身衛隊長，凌風。”

　　“凌風，果然是他啊。”商少峰得到了自己心裡想要的答案。

　　“沒錯，商大人，您若是不相信，我們可當面對質的。”趙凡見商少峰語氣中盡是懷疑的態度，也是著急起來。

　　“不必了。”商少峰擺了擺手，神情有些落寞。

　　“這，商大人，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啊，

這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啊，我就是一小小的大名府通判，可碰不起樞密使這塊硬石頭啊。”趙凡以為商少峰不相信自己，一下子神情慌亂，口不擇言。　　“看來趙大人的消息很不靈通啊，不過也難怪，你一個地方官若是安插眼線在京內也確實是說不過去，樞密使楊大人去世了。”商少峰歎了口氣，抬起頭，以45°角仰視天邊，眼白上泛起了紛雜的血絲。

　　“什...什麽，死...死了?”趙凡這會的神情若再是假裝的，那這世上的戲子還不如早早回家成家生子，哪涼快哪待著去了。

　　“沒錯，思雨和思雲剛剛帶回來的消息，楊樞密使暴斃於樞密院。”商少峰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趙凡。

　　“商大人，那，那個凌風呢?”趙凡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音量驟然增大。

　　“此番叫你單獨留下的目的就是在此，凌風消失了，開封府、大理寺和刑部三堂會審，天武衛協同配合，全城搜捕，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商少峰說到此處，先是頓了頓，隨後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先前已經確定了京裡傳話者就是凌風，現在要確認的是，這凌風不過一介衛隊長，無品無階，他是從哪裡借來的這麽大的能量，居然可以讓你這個二品通判甘願俯首的呢。”商少峰目光緊盯著前面的趙凡，仔細觀察那趙凡的反應，生怕漏了什麽細節。

　　“這，商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不管怎麽說，我趙凡也是蘇老的門生，趨炎附勢實在不是我的強項，我也就是演演戲，混混官場，竭盡所能的做到不愧天子不愧民，沉淪官場十余載，雖無光輝事跡，但絕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啊。”趙凡真情流露，肺腑之言傾盡而出。

　　“這點我倒是相信，所以我壓根沒想過你會有什麽把柄被人操持，因為就你這為官的精明程度來說的話，能從一個七品知縣做到二品通判，你根本不可能會給別人揪你小辮子的機會，說說吧，你是怎麽著還扛不住壓力了啊。”

　　商少峰對趙凡雖說不上是知之甚深，但是蘇豐仁可對這趙凡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平日裡蘇豐仁也總是拿這趙凡的為官之道來教育商少峰，所以商少峰自小對這個趙凡沒啥好印象。

　　“知我者莫過商少卿啊。”趙凡詭秘一笑，露出了一個寬心的表情。

　　“廢話少說，趕緊的，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是不是偷著留下了什麽佐證，再敢溜須耍滑，別怪我不救你。”商少峰看著那趙凡的神情變化，就知道這老小子肯定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商少峰索性不再拐彎抹角，直接把話挑明了。

　　“商大人，請看。”趙凡自知時機成熟，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

　　商少峰接過信封，把裡面的信函拿了出來，鋪在了石桌上，仔細閱讀。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你這老小子壓不住呢，原來是因為這個樞密使大印啊。”景明一眼就認出了附在紙張背面的大印格式。

　　“這是假的。”不待趙凡答話，商少峰一語驚人，驚呆了場內的眾人。

　　“這...這是假的?”一向自認油滑老練的趙凡此刻也震驚了。

　　“你以為呢，看你這神情，原來也是被唬住了啊。”商少峰看向那一臉駭然的趙凡，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勝利的弧度。

　　“大哥，這不能吧，這和樞密使大印一模一樣啊，看這花邊紋，看這大小樣式，若真是假的，這倒真的是以假亂真了啊。”景明此刻也是滿腹的疑惑。

　　“或許你們從來沒注意過，現在沒有母版，倒是看不出什麽清奇，若是拿來二者一相映照，結果就不言而喻了。”商少峰還是沒有解答出眾人心底裡的疑惑。

　　“別急呀，什麽時候改改你這毛毛躁躁的性格，溫文爾雅的不好嘛。”商少峰眼角余光看著蘇曉婉就要揪向自己的耳朵，連忙說道:“這大印的右下角花紋完好無缺，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奧， 對啊，我想起來了，這右下角應該有道很別致的裂痕才對啊，這個沒有。”蘇曉婉聞言，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指著那印章的右下角說道。

　　“沒錯，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小，有一次我和婉兒被楊爺爺接到楊府去玩了一日，那日我與婉兒在打鬧的過程中一個不慎將那大印跌落桌角，磕出了一道細小的裂痕，不仔細看是根本發現不了的。”

　　蘇曉婉似是也回憶起了從前，“楊爺爺知道此事後也沒責怪我們，就只是告訴我們，這個是我們三人之間的小秘密，是誰也不知道的那種，這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去了，我們長大了，楊爺爺卻......”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切都向前面看吧，盡早破獲大名府血案，或許還來得及見楊爺爺最後一面，若是晚了，就入土為安了。”商少峰將蘇曉婉攬在懷裡，反倒是安慰起了蘇曉婉。

　　好景不長，未待二人緩過神情，就被商思雨給拉開了，“歪歪歪，我們都還這麽多人看著呢，你還真的好意思往我哥哥懷裡鑽呀。”

　　“商思雨！”蘇曉婉見自己的好事硬生生的被商思雨破壞，也是一臉的憤懣。

　　“在呢，在呢，叫那麽大聲做什麽，我又不是聾子。”商思雨故意打趣，答非所問，裝傻充愣。

　　“你們兩個啊，都是一塊長大的，和氣生財嘛，一見面就吵，倒也不嫌煩，看看你們，再看看人家思雲，唉，這簡直就是......”商少峰看著身邊做正在鬥嘴的蘇曉婉二人，也是一臉的無奈，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