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金黃的余暉灑落,與曠野間無數挺立的芒草交相輝映,金黃一片,充滿幻想的氣息。
一陣微風拂過,掀起陣陣草浪翻湧,猶如一片金色海洋。
天空中,一隻山鷹高高盤旋高鳴。
犀利的眼睛中倒映著底下茫茫金海,而在這其中,一條細小的路徑尤為明顯。
芒草之中,一頭渾身棕黃的赤狐急於奔命著。
仿佛能感受到那道天空中銳利逼人的是視線般,赤狐失去了往日的機警狡詐。
此刻,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都重複著一個字。
逃逃逃逃逃!!
天空傳來的高鳴聲愈來愈近,只見一聲翼展近3米的大家夥俯衝直下,粗壯尖銳的鷹爪令人心顫。
巨大的身體俯衝直下的動靜更是讓赤狐腦子一片空白。
忽然一道陰影將赤狐籠罩,從上壓下的罡風更是將四周的芒草壓彎。
下一刻,赤狐隻感覺渾身一輕,緊接著背脊像是被洞穿般,一股劇痛剛起,整個身體便飛離了地面。
就在這時,遠處一抹黑影瞬息而至。
“咻!”
一支羽箭瞬間穿透山鷹的身體,只見後者悲鳴一聲,便撲騰著翅膀掉落在芒草之中。
不稍一會,一個身穿白色狩衣,腰系箭桶,手持長弓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
“沒想到京都附近還能見靈狐出沒,而且還被猛禽攻擊,當真是件怪事。”
男人將長弓收於身後,不理一旁奄奄一息的山鷹,俯身將其壓在底下血跡斑斑的赤狐取了出來。
只見赤狐背脊大量血液從數道血洞中流出,讓男人眉頭一皺,旋即從衣袖上撕裂幾塊碎布為其包扎。
“只是皮外傷而已,以你的力量,傷口愈合只是時間問題。”
忽然,男人懷中的赤狐微微一顫,睜開眼,眼珠子咕嚕打轉,直到目光停留在男人臉上。
深邃的眼窩、筆挺的鼻梁,幾分陰柔卻又不失陽剛的俊俏臉龐正專注地看著它。
這時,男人身後傳來一陣響動,一個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男人恭敬地來到他身旁。
“泰繼大人,時候不早了,桐姬殿下已經回到府邸了。”
名叫泰繼的男人將赤狐放在草叢中,起身說道:
“回去吧。”
“是。”
應了一聲後,黑衣男人從懷中便取出一把短刀想要上前處決赤狐之時,泰繼卻出聲阻止了他。
“慢著,不過是隻靈智未開的狐狸而已,雖具靈力不足為患,讓它走吧。”
“大人,這是陰陽寮那邊的命令……”
“我不想說第二次。”
“是。”
片刻,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趴在地上的赤狐忽然一陣抽動,細小的喉嚨蠕動著,不稍一會,數塊如手指大小的靈石被吐了出來。
緊接著,赤狐將腦袋輕輕搭在靈石之上,一片柔和的明黃光芒將它包裹。
原本棕黃的眼睛逐漸被一片暴虐的赤紅淹沒,但隨著赤狐一陣掙扎,赤紅的雙眼逐漸淡化,一抹幽藍亮起。
……
入夜,月朗星稀。
饒是繁華的京都內圈,一旦到了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顯得有些死寂壓抑。
這一切原由皆是因最近陰陽寮頒布的條令所致。
此刻,一座頗為豪華的宅邸內,走廊上人影匆匆,他們在為宅邸的主人準備著晚宴。
倉橋家百年來便是陰陽師世家,
代代守護著京都和平。 而泰繼,全名則叫,倉橋泰繼。
據傳倉橋家曾是安倍晴明之後。
這一點,遭到了同為陰陽師世家且正統後代的土禦門家強烈否認。
不過這並不影響倉橋家緊抱天皇大腿,雖然在這個時代天皇的權利已經被削弱到幾近於無,自身難保,只剩下一個名義。
……
宅邸主殿中,無數燭火將諾大的房間照得通明。
熏煙嫋繞。
住殿兩側有序地排座著拿著琵琶之人。
在起起伏伏的單調聲樂中,數個身著長衫的嬌媚的女子翩翩起舞。
而主座上,一對宛若天仙般的男女正說著些什麽。
“總感覺最近泰繼太大很忙的樣子呢。”
“嗯,最近京都裡開始出現危險的東西,得盡快查明來源才行。”
一邊說著,泰繼拿著桌台上的清酒一飲而盡,余光卻掃過身旁輕笑著的女人。
一席紅色的和服上精心縫飾許多華麗花紋,貼合在女人身上即不顯臃腫又別具一格。
一襲青絲披散將女人那張姣好的容顏展露,一笑一顰間透露出少女的青春活力,又有初為人婦的嬌媚柔情。
桐姬,作為皇室子女嫁於他為妻。
普通的政治婚姻。
卻是目前皇室唯一能拿出手,籠絡人心的籌碼。
在這個年代,日本皇室究竟有多慘?
就以目前在位的後奈良天皇來講,因為財政入不敷出,1526年即位的他,直到十年後才勉強眾籌出登基儀式的錢。
而他老爹就更慘了,死後因為沒錢組織葬禮, 愣是擺了22天,才草草下葬。
正因如此,如今,表面看似繁華的京都其實早已千瘡百孔。
能跑路的早就往外跑了,留下的人群無非是一些吃喝不愁的權貴與無關緊要的平民而已。
……
桐姬有些不安道:
“危險的東西?京都會有危險嗎?”
“放心吧,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在暗地裡搗亂而已。”
聽聞泰繼的話,桐姬這才撫著胸口大松一口氣道:
“只有泰繼大人在,京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嗯,不要多想。”
一杯清酒下肚,泰繼非但沒有絲毫醉意,思維反而更加清晰。
從幾天前開始,泰繼心中便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仿佛京都即將遭逢大難,即便是作為陰陽師的他也有些心驚膽顫。
這絕不尋常。
或許與暗地裡將靈石帶入京都的墮落陰陽師有關。
就在泰繼沉思之時,懷中忽然多出一抹溫熱之感。
只見身旁的桐姬不知何時鑽入他的懷中,嬌嫩的嘴唇無意識地抿動,一雙迷離的眼睛裡此刻秋波湧動,
“泰繼……大人~”
見此,泰繼又不是聖人,哪還有心思思考,當即手掌輕拍一聲。
聲樂頓止。
手持琵琶的侍女與舞女識趣的退下。
下一刻,諾大的主殿響起抑揚頓挫的輕吟聲,一時春意盎然。
……
然而,在無人察覺之處,一雙湛藍的眼睛正默默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