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衛莊被這句話氣的氣血翻湧，嘴角再度溢出了鮮血。

他不怕死，但士可殺不可辱，並不意味著他要屈辱的死去。

“自從你們出道以來，所作所為，似乎都不是鬼谷派的風格。你跑去了最弱小的韓國，組建流沙，和姬無夜對抗，跟小孩子打鬧沒什麽差別。現在，還成了一個殺手團的首領，乾著殺人越貨的買賣。”

“你師哥，眼光倒是不錯，投靠了大秦，也被父皇依仗為心腹。但你看看他都做了什麽?只是做了父皇額首席劍術教師和貼身侍衛，雖然擋了一次刺殺，但對你鬼谷有什麽好處?對天下大勢有什麽影響?”

“既不能統領一軍，決戰沙場，又不能作為朝臣一言興邦，一言滅國。封侯拜相，這也是你們鬼谷弟子的最低標準了吧。在我看來，

“劍聖”的稱號，在我看來，不是榮耀，更是對你們這兩個鬼谷門徒最大的諷刺。”李玄常懷疑的眼光，讓衛莊心頭忍不住生出一股複雜之意。

“難道自己以往的作為真的有問題?他們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回想往日種種，他和韓非一起創立流沙，期待著能夠改變這個亂世。

但從一開始，他們就注定了失敗，韓國真的是太弱了。

而師哥，似乎也是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融入這個亂世，而並不是真正的去參與他們，改變他們。

如果師哥在能夠領一軍攻滅六國，立下赫赫戰功，那還有他衛莊什麽事?但可惜的是，他並沒有。

在自己所期待的那個樂土沒有出現，現實的冰冷將蓋聶的夢擊碎，他所期待的那個和諧世界永遠都不會出現，所以，他選擇離開了秦國，還帶著荊軻的兒子。

從昔日的秦國第一劍客，變成了現在躲藏在陰影當中的“逆賊。”起初的流沙是為了“術以知奸，以刑止刑。”，但現在的流沙卻已經變成了他的賺錢工具。

再看看那些鬼谷前輩們的戰績，他們似乎真的很差勁。

這時候，以衛莊堅韌對的心性都有些產生自我懷疑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劍術被人打擊的體無完膚，碾壓式的戰鬥擊碎了他最後的傲氣。

再加上眼前之人的話，他才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而不是去糾結那個“三年之約”。

“其實，你倒是比你那不成器的師哥強多了。”李玄常看了看衛莊，嘴角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先抑後揚，踩一捧一才是勸說的不二法門。

“為什麽?”衛莊雖然對師哥的所作所為有些不屑，不理解。但師哥是除了師傅以外，他最尊重的人，也是他可以信賴的夥伴。

但被人這樣評價，他還是頭一次聽到。

“你手上的鬼谷戒指不就說明了一切麽?為什麽你師傅留下的是百步飛劍的劍譜而不是橫貫八方的劍譜，你心裡應該有了猜測，但一直以來，你不肯承認罷了。”

“比起蓋聶，你更適合在這世道上生存，他太天真了。所以，你才是你師傅心中下一任鬼谷子。”事實上，他真的是這麽認為的。

蓋聶，太理想，太天真了。

他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一樣，對世間的一切充滿著憧憬。但見識到現實的殘酷之後，他又會向鴕鳥一樣躲避，而不是用自己的力量去盡可能的改變這一切。

“你想要什麽?”衛莊沉默片刻之後，

再度開口了。“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麽。”李玄常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土，笑著說道。

“你想要我臣服?”衛莊眼眸一凝，有些冷厲。

“準確的說，是合作，讓你的一身所學有用武之地。你付出你在鬼谷中學到的知識，而我則給你名聲、財富和地位。”

“在帝國的北方，有狼族正在虎視眈眈，一個名為匈奴額部落正在冉冉升起，在更西方，更有西域三十六國，樓蘭、貴霜、大月氏等諸國。對於帝國來講，戰爭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無論是高山、沙漠、還是戈壁灘，都抵擋不住大秦征伐的腳步。待厲兵秣馬之後，便是戰端再開的時候。到那個時候，西域三十六國，匈奴，北胡，何愁沒有你衛莊的用武之地。”

“有一天，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我大秦領土，我大秦將是那些胡人的噩夢，明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一個流沙，又算得了什麽?”李玄常緩緩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聽到他充滿熱血的話語，衛莊一時間心潮澎湃，險些就要答應了。但當他抬起頭，卻看到了眼前之人真誠的目光，沒有輕視，鄙夷，也沒有那種像是看待奴才一樣的淡漠。

甚至他還感受到，眼前之人竟是收斂了功力，似是卸下了所有防備。這是多麽真誠的信任啊，衛莊內心幽幽一歎。

雖然他知道，就算是他放下了防備，也有不下數十種辦法殺死他。

但他還是被這種做派所感動到了，多久了，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種信任， 如同志同道合的同伴的信任。

上一個像他一樣的人，是韓非，但韓非已經死了。

“好，我答應你。我衛莊一生不弱於人，孫臏，龐涓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比我早生了幾百年而已。只要你信任我，未來，將會由我們來創造！”這一刻，衛莊心中被一種充實的感覺所填滿。

在流沙覆滅以後，他終於找到了未來的方向，也找到了可以信任的同伴。

這個人，就是煌煌帝國未來的主人，大秦的長公子，扶蘇。

“衛莊兄，過去事就讓他過去吧，以後，我們就是同一戰線上的人了。”李玄常微微一笑，輕聲道。

“理應如此。”

······

城主府之內，盜蹠被六劍奴追的上天入地，雞飛狗跳。他本來是前來打探消息，為以後的營救計劃做準備。

但沒想到，一上來就遇到了像六劍奴這麽棘手的敵人，好幾次，他都險死還生。因為六劍奴想的是抓活的，並沒有想殺他，不然，他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而且，蓋聶說的那個神秘的影密衛還未出手。

丁胖子，你可真是害死我了！盜蹠內心一陣埋怨。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丁胖子，正躺在地牢當中呼呼大睡，幾天不見，他比之前好像更白了，也更胖了。

這也是李玄常特地囑咐的，庖丁這樣特殊的人才，可不能死了。

最終，盜蹠還是被六劍奴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