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哈欠,張安正揉了揉腰正欲尋地睡眠,卻見一旁的伍無鬱悵然若失,頓時無奈歎口氣,捏著自己的雙腿問道:“又怎麽了?”
伍無鬱回神,看了眼張安正,然後默默上前,為其捏腿。
“也沒什麽……”捏著腿,伍無鬱苦笑道:“就是覺得,這人的命,也太不值錢了。”
“哦?”張安正盤坐在地,笑眯眯的看著給自己揉腿的伍無鬱,“看來無鬱,又有感想?”
“哪有什麽感想,”搖搖頭,無鬱嘴角苦澀,“唉,只是覺得,兩個看上去這麽柔弱的女子,竟然背負數十條人命,而且大家也不吃驚,有些……心裡有些堵。”
“嗨,”展荊在旁笑道:“這算什麽?卑職當年還未調入飛豹旗時,是在飛鷹旗下,聽從調遣。記得當年是在隴西肅州,有持槍高手練武入魔,大肆殺戮。光是在肅州一地,就屠了六村!
當時卑職入村查探,那些村民慘死之狀,讓卑職到現在還難以忘卻。後來就算卑職進入飛豹旗,那人也沒捉到。”
“大人說的可是當年名盛一時的,魔槍羅壯?”任無涯開口。
展荊點點頭,皺眉道:“正是此人!聽說這些年江湖不再有此人現身,也不知是死了,還是……”
“卑職也曾在飛虎旗任職,唉!白衣書生,大人可有印象?”
“鷹羽緝拿令,排名第十三的白衣書生,吳飛侯?”
“正是!當年飛鷹的弟兄無意間探查到此人,附近十八州鷹羽聞訊雲集,足足數百人去圍捕此人,唉,可恨!
就在清沙河畔!我們數百弟兄,竟不能擋!被此人持劍斬殺數十人,而後飛舟渡河,再無蹤跡!”
“俺當年是在嚴州,聽聞無面女在臨近的安州現身,那一次也是……”
一群鷹羽衛開始暢談,伍無鬱也稍稍明悟,似乎只有在飛虎與飛鷹二旗下歷練過,才能入職飛豹,充任護衛。
一群人互相暢談,張安正淡淡一笑,低頭一見伍無鬱微怔的神情,眯眼道:“無鬱?”
伍無鬱抬頭,歎氣道:“什麽時候,當一條普通人命都能算大案,都值得官府重視時,那差不多就算盛世了。”
此言一出,四下一靜。
一條普通人命……
張安正目光一凝,望天道:“那樣的盛世,我朝能見到嗎?”
氣氛有些不對,展荊默默起身,沉聲道:“丙字隊去護衛,其余人禁聲歇息,不得打擾大人安眠。”
“是!”
一隊人迅速起身,散在四下黑夜。
輕輕拍了拍伍無鬱的手,張安正示意可以了,於是伍無鬱放開手,默默回到自己的毯子上,輕輕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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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黃昏將至。
“架!老爺,吃食不多了,今夜在前方城裡過夜可好?”
“好。”
“任無涯,率隊先行入城,包下一家客棧!其余人在城外,自行入城補足糧水。”
“是!”
接連幾日趕路的伍無鬱一聽可以在客棧過夜,頓時大喜,身上的酸痛也似乎緩解了不少。
臨近城下,只見城牆上面刻有青竹縣三字。
下馬入城,三人牽著馬,就看到任無涯跟大彪幾人正在前方張望,看到三人後,連忙上前,為三人牽著馬,“老爺,客棧已經找好。”
“嗯。”
張安正點點頭,跟著他們走去。
這應該是伍無鬱第一次認真看這古代街道,
似乎是日漸黃昏,街道上行人並不多。 來往的小販也不再呼喊,紛紛挑擔往城外走,臉上或喜或悶,盤算著今日的收入。
就在這時,一個人引起了伍無鬱的注意。
只見一個青年模樣的人,背著小箱子,發絲雜亂,肉眼惺忪,消瘦的娃娃臉上,一雙黑眼圈十分顯眼。
這人呆坐在路旁,也不知在看什麽。
路過這人身邊,伍無鬱不禁就多看了兩眼。
咕咕咕~~
就在伍無鬱即將路過時,那呆呆的青年肚子轟然作響,捂著肚子一臉無奈。
“噗~”
伍無鬱沒忍住,笑出聲來。
可隨即就覺的不妥,於是連忙用歉意的眼神看向這青年,卻見這青年苦笑著擺擺手,然後眼珠一轉,似是想起什麽,於是蹭一下站起來,走向伍無鬱。
“站住!你做什麽?!”
任無涯連忙上前,將這青年擋住。
這青年也是一怔,抓抓本就潦草的頭髮,呐呐道:“我……我想吃飯。”
什麽?任無涯眉頭一皺。
這青年似乎反應過來,這樣說不太對,於是張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麽。
卻見伍無鬱眯著眼,笑道:“給些銀錢吧。”
見他發話,任無涯隻得惡狠狠的瞪了這青年一眼,從懷中掏出幾枚大子,丟給青年。
青年一愣,聽著腳下叮叮當當的聲音,臉色一紅,連忙擺手道:“不不不, 我不是要飯的……我是大夫,我可以給你們看病。”
“滾!誰有病給你看?!”
任無涯一怒,提著青年的領口,就將他扔在一旁。
伍無鬱這下確認了,這人就是個呆子。
沒想到這呆子還不依不饒,被任無涯恐嚇後,還匆匆撿起銅板,追上來到:“我真是大夫,我給你們看病呀,不白拿錢。”
眾人腳步一頓,任無涯也是氣急,擼起袖子就準備上手。
這青年見此,頓時肩膀一縮,顫顫巍巍的指著張安正道:“別打我,這位老丈腿腳有些病患,我能治!”
見這人指著閣老說有病,任無涯頓時怒氣更盛,抓住他的領口就將他提了起來。
“別打我,別打我……我真是大夫。”
雙腳離地,青年驚恐大喊。
到是伍無鬱回想起這幾日張安正時不時揉腿的動作,於是眯眼道:“放開他。”
然後轉頭看向張安正,笑道:“爹,你腿……”
“陳年老疾罷了,在家時看了許多人都沒用,也就這樣了。”
張安正的意思很明白,很多太醫都給他看過了。
摩挲著下巴,伍無鬱眯眼道:“要不讓他試試?”
“能看出老夫腿腳不便,的確有些本事。”
這句話,算是同意了。
於是乎,任無涯隻得松開手,恐嚇道:“跟我們走,若治不好我家老爺,沒你好果子吃!”
“唉……”
青年鬱悶一歎,整理了一下衣衫,嘟囔著跟在了任無涯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