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幹什麽的?”

　　縣政府大門口，覃月月背隻大背簍從街上走來，被站崗的戰士攔住。

　　“同志，我叫覃月月，是街上的裁縫。上次你們覃天隊長在我那兒定做了一批軍裝，後來又追加了幾套，我是來給他送貨的。”

　　哨兵掀開背簍上的衣服看了看，又朝覃月月仔細打量一番，叮囑:“進門往右拐，那一排兩層的木樓就是剿匪大隊。”

　　覃月月背著背簍走進大門，停在院子裡，東張西望。

　　覃大貴臉上容光煥發，拎著鳥銃從鮑政委辦公室走出來，遇見覃月月站在院子裡，上前招呼她:“月月妹子！”

　　覃月月一轉眼，認出是覃大貴，滿臉驚訝:“喲，大貴哥，你……你也進政府啦?”

　　“可不是嘛。剛才指揮部的鮑政委找我談話，說南鄉要成立區政府啦，讓我去當農協會主席。哎呀，我就怕我這大老粗當不好幹部，影響我兒子覃天和他們剿匪大隊的工作……”

　　“覃天是你兒子?”

　　“是啊。咱們老覃家出了個解放軍，還當上了剿匪大隊長，真是老祖宗保佑，讓我們臉上都有光啊！”覃大貴一臉自豪，瞅瞅她背上的背簍，覺得奇怪:“哎，月月妹子，你怎麽背這麽多軍裝啊?”

　　覃月月解釋:“這是覃隊長訂做的。聽說他們要進南鄉了，我正準備給他們送去。”

　　覃大貴忙把鳥銃挎在肩上，接過背簍，說:“來，來，我幫你……”把背簍背到自己背後，和覃月月一同來到剿匪大隊。覃天看見他們，有些詫異:“爹，你這是……”

　　“我剛從政委那兒出來，遇見了月月妹子，幫她一把。”

　　覃月月也說:“是啊，我剛好遇見了大貴哥。覃隊長，你後來加做的幾套軍裝也做好了，都給你送來了。”

　　“呵，謝謝！”覃天檢查了一下覃月月送來的幾套軍裝，招呼通信員:“帶裁縫師傅去後勤處結算工錢。”

　　覃月月跟著通信員走向後勤處，邊走邊悄悄回頭，望著覃天的身影，心裡生起一絲漣漪。

　　覃天給覃大貴倒了杯水，有些埋怨:“爹，政委工作那麽忙，你去打擾他啦?”

　　“哪有啊！”覃大貴湊近覃天耳邊，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是政委找我談話……”

　　“政委找你談話?哎，爹，看你這容光煥發的，好象有喜事啊，都談些什麽呀?”覃天來了興致，搬把椅子，坐到覃大貴面前。

　　覃大貴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起話來也有了點派頭:“政委說，要成立南鄉區政府。我們老家是南鄉的，熟悉那邊的情況，準備讓我去南鄉當農協主席！兒子，爹沒給你丟臉吧?”

　　覃天提醒說:“爹，參加革命，光有熱情不夠，還得學習，要不斷提高自身工作能力以及政治覺悟和理論水平，要和老百姓想到一塊兒，才能做好群眾工作。”

　　覃大貴胸有成竹:“爹知道！”一轉眼盯著桌子上剛送來的一大堆新軍裝，心裡直癢癢。見屋裡沒別人，涎著臉央求覃天:“天兒，能不能把你們的軍裝也給爹發一身穿穿?”

　　覃天啞然失笑，端正語氣，認真地說:“爹，別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你，這軍裝是部隊的編制物資，可不能亂發。”

　　“不發就不發。哎，天兒，爹走了啊！”

　　覃大貴大大咧咧，辭別覃天，朝外走。

　　覃天送他到門邊，不忘叮囑:“爹，你要注意安全！”

　　覃大貴舉起手上的鳥銃，

頗有幾分得意，“看看，爹有家夥，這玩意兒雖然沒你們手上的槍那麽厲害，可打土匪也是呱呱叫的。爹用了幾十年，順手。上次盧宗漢偷襲縣城，我就用這家夥打得他們稀裡嘩啦的，還給政委他們解過圍哩。”　　覃天見父親一副自豪的樣子，目送他走過院子，心裡充滿欣慰。

　　覃大貴走出縣政府。大門外，覃月月背著背簍，還在街邊徘徊，見覃大貴出來，上前招呼:“大貴哥！”

　　“呀，月月妹子，你怎麽還沒走呢?”

　　“我剛遇到點事兒，暫了一下。”

　　其實，覃大貴出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她在這裡站了一會。見她望著自己，似乎有話想說，主動問道:“妹子，你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吧?”

　　覃月月見覃大貴問起來，若無其事地說:“也沒什麽事。大貴哥，你……剛才說剿匪大隊的覃大隊長是你兒子，是真的嗎?”

　　“妹子，看你這話問的，別的可以假，偏偏這伢兒父子，假不得。哎，我說妹子，你問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覃月月忸怩道:“我看他生得高高大大的，又一表人材，想問問他許了親事沒有?”

　　覃天十幾歲就離家，直到前不久才回到石城，最近為組建剿匪大隊，每天忙得幾乎飛起來，聽覃月月一問，覃大貴也恍然想起還沒問過他這事哩，朝覃月月說:“這事兒我也弄不清。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丫頭了，想給我家天兒做個大媒呀?”

　　“大貴哥，我也是隨口問問，要是發現有哪家丫頭長得好的，我一定給覃天做個大媒。不過，我還不曉得他今年多大哩，要是有合適的人家問起來，我怎麽說呀?”

　　覃大貴張口就來:“天兒今年二十八。”

　　“二十八?”覃月月掐著指頭算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手捂著額頭，覺得有些恍惚。

　　覃大貴望著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