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嶺上,有一座老舊的道觀,門匾上三個大字依稀可見,叫鐵龍觀。
觀裡的一間小房裡,一個人打開放在牆角的保險櫃,從裡面拿出幾根黃澄澄的金條得意地舉在手上細細欣賞。這個人就是消失了好些日子的保安團長向財東。
那天,在大龍潭一番激戰,打跑了劉彪之後,向財東讓周國卿跑回石城演了一場假戲蒙哄陳孟之,將黑鍋甩給盧宗漢。自己則架著機帆船沿渫水河一路朔水而上,避開古河口,躲進峽峪河,將所得財物悉數搬上鐵龍觀,過起了人不知鬼不覺的神仙日子。可憐陳次之按照陳孟之的吩咐,連夜離開石城之後,在古河口等了兩天,還從平沙招來一幫人,準備搬運物資。結果連個船影子都沒看見,隻好悻悻地帶著人馬返回了平沙。
正當向財東欣賞著金條,心裡美滋滋時,黃道長從外面跑了進來。他取下背上背著的油紙傘,歇了口氣,盯著向財東手上的金條,一臉羨慕:“向團長,你真是財源滾滾哪!”
向財東一陣乾笑,“黃道長,你如今是出家修行之人,六根清靜,這些凡世俗物對你來說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呀。”
黃道長尷尬地雙手作揖,說了句:“無量天尊!”其實,這人並非善類。年輕時偷雞摸狗,乾過許多入室采花的勾當,與向財東在一聲筵席上偶然相識。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了混時度日的搭檔。
鐵龍觀因位置偏僻,地形又十分險峻,易守難攻,被懷有野心的向財東一眼相中,將觀中原來的老道長殘害後拋入河中,讓黃某假冒道長,在此經營,把鐵龍觀變成了一個十分隱秘的藏身之所。黃某也因心思細密,主意頗多,自然而然就成了向財東的得力乾將。
向財東把金條放回保險櫃,鎖上櫃子,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掏出一隻小煙鬥,裝上煙末,點著火吸了一口,吐出一串長長的煙霧。“黃道長,看你這一頭汗水,是有什麽急事才如此匆忙趕回鐵龍觀的吧?”
“團座,古河口來了國軍!”
“古河口來了國軍?”向財東一臉疑惑,盯著黃道長,“有多少人?”
“看樣子,一百多人吧。”
“一百多人……”向財東又抽了口煙,吐出煙霧,思忖:“這規模大不了一個連的編制。劉平這隻縮頭烏龜,怎麽這時候突然把腦袋伸出來了,難道是想重新奪回石城?”
黃道長想了一會,說:“我看未必。不過,今天早上,聽河裡跑船的人回來說,共軍準備在城裡的蔣家洲召開萬人大會,要槍斃好多人,其中就有周國卿周團副。也許劉平只是想裝個樣子,嚇唬嚇唬共軍。真指望他出兵石城,可能性恐怕不大。”
向財東突然一把揪住黃道長,咬著牙問:“你說共軍要槍斃周團副,是真的嗎?”
“聽說石城街上到處都貼了告示,不僅要槍斃周團副等人,還要勸團座您和盧宗漢、陳孟之陳次之兄弟以及舒巴子等人都放下武器,向共軍投降……”
向財東松開黃道長,瞪起眼睛,凶光外露,“讓老子投降?老子還得給他們來個下馬威哩!周國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能見死不救。黃道長,趁國軍這次突然異動,我們糾集人馬連夜趕往石城,伺機營救周團副,你看如何?”
“好,若能救出周團副,必定讓團座名聲大振。現在共軍雖然佔領了石城,但這西北山區,暫時還是我們的天下。有國民黨15軍的庇護,團座大可施展拳腳,
乾出一番轟轟烈烈的豐功偉績!”黃道長這一頓馬屁拍的向財東心花怒放,站起身,一努嘴說:“走,下姊妹洞去看看弟兄們,再讓廚子加點菜,打個牙祭。吃飽喝足,我們就連夜神不知鬼不覺趕往石城!” 黃道長點燃一根油柴舉在手上,走出房間,打開神像底座上的一個隱藏暗門,示意向財東上前,“團座,請!”
向財東走進暗門,黃道長舉著油柴跟進去,在後面給他照著腳下。
姊妹洞是鐵龍觀底下隱藏的一個巨形溶洞。一條人工鑿出的石級從神像底座的暗門向下延伸,直通洞穴。洞體寬闊空曠,中間還有一個錯層,將洞裡分成上下兩層,猶如兩個石洞套在一起。洞的上層墊著稻草,開著地鋪,看來是睡覺的地方。下層則擺著些桌椅板凳和石墩,洞壁靠外一側有個不太規則的缺口透入空氣,采集光線,外面則是陡峭的峽峪河懸崖。
幾十名匪兵在洞裡無所事事,有的抽煙,有的喝酒,有的橫七豎八躺在地鋪上睡大覺。
向財東和黃道長從石級上走下來,站在上層洞穴的一個大石墩上,用力咳嗽一聲。
匪兵們見向財東來了,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抄起身邊五花八門的槍械,在下層洞穴集合隊伍,稀稀拉拉站成一堆。
向財東給匪兵們訓話:
“弟兄們,今天我讓廚子先給大家打一頓牙祭,大家敞開肚皮好好吃一頓,吃飽了喝好了,然後跟我一起前往石城去營救周團副!”
匪兵們聽說打牙祭,一齊發出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