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拘留，提起公訴，一審二審……

　　不管最終是個什麽結果，王麻子估計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很多人都看得出這一點，在王麻子被抓的時候，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徹底消失消散。

　　人活一口氣，這口氣泄了，這個人也就離死不遠了。

　　這種情況不難見到，很多癌症患者，一個月之內骨瘦如柴，一命嗚呼，其實就是活生生被嚇死的。

　　王麻子或許真的只剩下幾年的命，可現在，衛來無疑極大程度上加速了這個過程。他給了王麻子一根救命稻草，然後親手將這根草變成一條毒蛇。

　　還是那句話，衛來膽小，但是他絕不怕事。

　　而且，在某些時候，他還很擅長將事情，做絕！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既然相見生厭，那就……

　　不如不見！

　　這一點，衛來隨他舅舅，也就是張陽陽的親爹，張胖子。

　　“看見你們兩個小混蛋就來氣，給老子滾！”

　　一對難兄難弟頓時抱頭鼠竄。

　　“老舅，明天我婆婆生日，您和舅媽早點過……我的媽呀！”

　　一把鍋鏟嗖一聲飛過來。

　　“滾滾滾滾滾！”

　　火冒三丈的看著衛來兩人跑遠，張胖子拿起電話，怒氣衝衝撥出個號碼，一接通立刻換上副笑臉。

　　“哎喲，領導您好，我小張啊，對對對。有個情況我得向您反應一下，就是王麻子火鍋店使用地溝油辣椒精飄香劑，聽說還往鍋裡加罌粟殼子嘞！”

　　…………

　　下午，衛來和張陽陽一起回到家裡，衛來真正的家，衛家。

　　原本他也確實打算今天回來，畢竟明天是婆婆生日，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

　　而且，他為婆婆準備了一份大禮，迫不及待想要送到婆婆面前。

　　一進家門，衛來便支開了張陽陽。

　　“哥，你自己去廚房弄點吃的，我找爺爺有點事。”

　　倒不是他不信任張陽陽，只是實在沒有必要，張陽陽知道與不知道，沒什麽區別。

　　這個時間，衛耀宗應該正在看書。

　　衛來徑直來到書房，恭敬的敲了敲門，對於爺爺，他是打心眼裡極其尊重的。

　　當年，衛來的婆婆生下他爸之後，患上了孕期糖尿病，那時候老爺子老太太都還只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可是，衛耀宗卻毅然去做了絕育手術。

　　只因為，衛來的婆婆如果再孕將有可能加重病情。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誰家裡不是兄弟姐妹好幾個?

　　衛老爺子毫不猶豫做出的這個決定，必定將承受極大的壓力，來自家裡長輩，更來自於世俗的異樣眼光。

　　可他就這麽幹了！

　　而且，老太太患病五十年，一直能夠保持血糖穩定，衛耀宗居功至偉。

　　他一直將妻子照顧的很好，用盡平生所學，頂在妻子前面跟病魔鬥爭了一輩子。

　　衛耀宗，當得大丈夫！

　　哚哚哚。

　　衛來站在門口，不敢逾矩。

　　“進來！”

　　聽到爺爺仍舊中氣十足的聲音，衛來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爺爺，婆婆，我回來了。”

　　進了書房，衛來才發現，婆婆也在，老爺子老太太各自在看書。

　　衛耀宗看到衛來，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是，眼神深處藏有一絲傷痛，還有些許遺憾，卻是誰都看不出來。

　　“小衛子回來啦，

快過來讓婆婆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衛來的婆婆，聞玉蘭，退休前是一位老師，桃李天下。

　　老太太站起身，寵溺喜愛之情簡直要從眼睛裡溢出來，一雙慈祥的眼睛不停在衛來身上打量。

　　衛來趕忙過去，拉住婆婆的手，扶著老太太重新坐下。

　　“婆婆，我昨天不是才回來過嗎?”

　　“哈哈，對對，不過我孫子今天更好看了，跟個姑娘家似的。”

　　衛來苦笑不語。

　　沉吟一陣，他還是將王麻子的事情說了出來，不誇張不省略，全部都對爺爺婆婆如實相告。

　　張陽陽說的沒錯，衛來也知道，這事情漏洞很多，經不起查。

　　他現在就算是跟衛老爺子“竄供”了，以防萬一。

　　衛耀宗一直看著衛來，從頭到尾也沒有打斷，認真聽完。

　　“你真想殺他?”

　　衛來沉默。

　　“濟民和欣悅的事過去這麽多年，你……”

　　“是的，我想殺他。”

　　衛來低頭，不敢看爺爺一眼。

　　因此他沒有看見，衛耀宗臉上滿意的笑容。

　　“衛來，你殺他，這是錯的。但是你想殺他，這是對的，明白嗎?”

　　“啊?”

　　衛來有些懵……這年月，教授都這麽生猛嗎?

　　想殺人，還對了?

　　可再一深想，他立刻明白了爺爺的意思。

　　王麻子折辱他母親，要是衛來一點殺心都沒，那他還是個人嗎?

　　可是，老爺子的意思也很清楚。

　　想是一回事，但真正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殺人，肯定是不對的。

　　“爺爺，我明白了。”

　　衛耀宗笑意更濃，自己的孫子很聰明，真的很聰明。

　　孺子可教！

　　可惜……

　　“對了，爺爺，這就是那張藥方。”

　　衛來沒有忘記正事，恭恭敬敬將抄錄的藥方遞給爺爺。

　　“哈哈哈，怎麽，跟三年前那張感冒藥方一樣，又要老頭子幫你背鍋?這次又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方子啊?”

　　衛來尷尬的撓了撓頭。

　　衛耀宗也是見獵心喜，立刻將書放到一邊，拿起藥方仔細看起來。

　　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隨後越來越震撼。

　　衛耀宗猛的站起身。

　　“衛來，這張方子你從哪裡來的?”

　　無比肅穆！

　　“你要死啊一驚一乍的，嚇到我孫子怎麽辦?”聞玉蘭瞪眼，然後又伸手在衛來頭上揉了揉，“小衛子不怕哈，婆婆給你做好吃的，不怕不怕。”

　　衛來:……

　　一動不敢動，很被動。

　　“玉蘭，你別打岔，這事情很重要！”

　　“衛來，這張藥方，是……是……是真的?”

　　活了大半輩子的衛耀宗，此時也不禁結巴起來。

　　實在是，這張藥方太過於驚世駭俗。

　　“爺爺，從王麻子的體檢報告來看，這張藥方應該是真的，而且……”衛來斟酌了一番，“而且，三年前那張感冒藥方，跟這個是同一個出處， 所以……”

　　“我覺得是真的。”

　　“好！”

　　“好！”

　　“好！”

　　衛耀宗連說三個好，激動不已。

　　他行醫一世，而且妻子就有這個病，當然很清楚糖尿病。

　　站在醫生的角度來看，糖尿病可以說比所有癌症都要可怕，可怕得多。

　　癌症，至少還有相應的治療手段，比如化療，比如手術。

　　可糖尿病呢?

　　哪怕強如上千年歷史的中醫，對糖尿病也是束手無策！

　　糖尿病人缺乏胰島素，所以就只能人為注射胰島素，除此之外呢?

　　沒有了。

　　時至今日，這顆星球上仍舊沒有任何針對糖尿病本身的治療手段，一絲一毫都沒有！

　　而現在，衛來拿出的這張藥方……

　　徹底治愈！

　　不是有效控制，不是顯著改善，直接就是徹底治愈！

　　稍微冷靜之後，衛耀宗再次看向藥方。

　　畢竟是國內頂尖的國寶級中醫教授，他不用試藥，僅憑對中醫深刻的理解，衛耀宗已經隱約發現了這張方子的脈絡。

　　真的！

　　“玉蘭……”

　　衛耀宗看向妻子，神色複雜，眼睛裡竟有些濕潤。

　　隨即，他走到衛來面前，鄭重拍了拍衛來的肩膀。

　　“憑著這方子，你就是要個院士都不為過！衛來，全世界都應該銘記你的貢獻，人類歷史上，必將留下你的名字！”

　　然而……

　　衛來……

　　他搖了搖頭。

　　“爺爺，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