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石膏，黃芩，知母，天花粉……看著倒像是個降血糖的方子，可後邊這幾味藥，有些過於霸道了。”

　　藥房裡，坐堂的老中醫抬了抬老花鏡，緊皺眉頭看著衛來。

　　“小夥子，你這張方子很奇怪，我行醫幾十年來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能不能告訴我這副藥到底是對什麽症的啊?”

　　“看不懂就對了！”

　　衛來還沒出聲，張陽陽已經頂著一張傲嬌臉攔在前面。

　　“知道這個藥方誰開的嗎?老爺子我跟你講，我都不敢告訴你，你這一把歲數的，我說出來給你嚇出個好歹，你再訛上我。”

　　衛來尷尬的捂住臉，太丟人了。

　　“喔?咱們雍城還有這麽尊大神?臭小子你出去打聽打聽，老頭子不才，當年也在人民醫院中醫堂坐了幾十年的診，我的號那可是專家號，三十六塊五！”

　　老中醫吹胡子瞪眼。

　　“你倒是說說，這方子誰開的，我還真不相信雍城還有我不認識的中醫！”

　　衛來捂著臉往後退了幾步。

　　這一老一小是在比著曬臉呢?

　　“嘖嘖，三十六塊五的專家。”張陽陽撇嘴道，“老爺子，我隻說一句，從咱們雍城走出去的那位中醫教授，您也認識?”

　　老中醫嗖的站起身來，臉色大變。

　　“衛老教授?”

　　“嘿，我看你比他老人家也年輕不了幾天，就別老教授老教授的了。老爺子，你可撐住了，這就是……”

　　張陽陽伸手往身後一把拉，差點沒摔個跟頭。

　　衛來早就遠遠躲到藥房門口。

　　“你跑什麽！”張陽陽不滿的瞪了衛來一眼，“老爺子，他就是衛教授的孫子，親孫子。”

　　“不可能！”老中醫斬釘截鐵。

　　“怎麽?這孫子長得不像?”

　　衛來兩三步衝過來，一拳錘在張陽陽腰眼子上。

　　“罵誰呢你！”

　　這邊，老中醫卻嚴肅起來。

　　“小夥子，衛教授是咱們雍城的驕傲，在全國那都是排得上號的中醫國手，可不敢拿他老人家開玩笑！”

　　“這孫子真的是……哎喲，衛來你能不能換個地方錘！”

　　張陽陽怒視，衛來隔著屋頂看天。

　　“衛來?可不是同姓就能瞎攀親戚的！當年那起震驚全國的大案，衛教授的兒子兒媳都被……唉，可憐老人家白發送黑發。就這，衛教授心灰意冷之下才回到咱們雍城。”

　　“小夥子，有些話是不能胡說的，衛教授的香火都……他又哪來的孫子?”

　　糟糕！

　　張陽陽立刻知道壞了，再回頭，果不其然，衛來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

　　“你別管方子哪來的，趕緊抓藥！”

　　說完扯著衛來急步走到一邊。

　　“姑媽和姑父……你就別……哎呀，大不了一會兒藥錢我給，行不?你別這幅臉色啊，回去你舅舅又得揍我！”

　　“大哥，我叫你大哥行嗎?我好歹二十五的人了，再挨揍是不是挺不合時宜的?”

　　衛來瞪了張陽陽一眼，錯身回到老中醫面前。

　　“老爺子，我叫衛來，我爺爺叫衛耀宗，感謝您對他的推崇。”

　　“不過，我們衛家的香火還在，沒有斷！”

　　————

　　“祖宗！你就賞臉笑一笑，行不行?”

　　火鍋街上，張陽陽提著中藥，苦著臉攔在衛來身前。

　　衛來瞟了他一眼，沒搭理，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麽難題。　　藥是買到了，可是……

　　就這麽直接給婆婆喝?

　　萬一……

　　“衛來，你再這樣可就別怪哥哥下狠手了啊！”

　　衛來仍然不為所動。

　　張陽陽眼珠子一轉，壞笑起來。

　　“我可告訴你，衛來，前兩天我剛溫習了一遍山村老屍，要不要哥哥給你分享一下楚人美血洗黃山村的故事啊?”

　　“張陽陽！”

　　衛來轉身，怒視。

　　隨即在臉上扯出一個勉強無奈的笑容。

　　“哈哈，還收拾不了你個膽小鬼了我！”

　　就在張陽陽得意的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街邊傳來。

　　“這不是衛來大帥哥嗎?今天又幫張胖子拉了多少客啊?可惜我們家沒這麽個小白臉，不過我們是正經賣火鍋，不像你們是賣……嘿嘿。”

　　“王麻子，你特娘說誰賣腚呢！”

　　衛來搓著牙花子看向張陽陽。

　　“哥，你跟他一夥的吧?”

　　“哈哈哈哈。”王麻子臉都快笑爛了，“老子可啥也沒說，你這才叫不打自招喔！”

　　“你倒是想賣，可你也得有屁股眼子啊！也不曉得當年你老子做了什麽孽，生兒子沒眼兒，哈哈哈！”

　　“我靠，衛來你又錘我腰子幹嘛！”

　　衛來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

　　“應該是我到底做了什麽孽才對！”

　　合著我真在賣……腚眼?

　　“張小子你嘴巴放乾淨點，要說作孽，那也是這個小白臉的爹媽作孽！街面上可都在傳，他爹媽就是教他給克死的，要不然他老衛家能把這小白臉送你們家來?”

　　驟然間，衛來的臉色變得極度陰沉。

　　可王麻子卻是滿不在乎。

　　“要我說，當年你姑還不如跟了我，總好過跑姓衛的家裡找死去！嘿，我可還記得你姑那模樣身段，嘖嘖嘖，真那樣現在這小白臉可就是我兒子咯，老子也讓他拉客去！”

　　而張陽陽已經一股腦將中藥塞進衛來懷裡，就近撿起一塊板磚，紅著眼珠子就朝王麻子衝了過去。

　　“看老子打不死你個滿嘴噴糞的瓜娃子！”

　　王麻子也是個狠岔子，硬著脖子主動拿腦門迎向張陽陽。

　　“來，你打，你朝這裡打！”

　　“我還能怕了你個青鉤子娃娃?”

　　“誰不知道老子糖尿病已經控制不住了?來，你打，使勁打！下半輩子老子就躺你們家去，你進去吃牢飯了張胖子也得給老子養老！”

　　十足的潑皮無賴。

　　張陽陽氣的渾身哆嗦，一咬牙一瞪眼，一把扯過王麻子的地中海腦袋，右手用盡全力舉起了板磚！

　　眼看著就要開鍋見白，千鈞一發的瞬間，一隻手緊緊拉住了他的右手腕。

　　“衛來，撒手！哥知道你膽子小，怕個錘子，哥還能讓你給人欺負了?”

　　張陽陽這話要是讓楚人美或者黃山村那幫人聽見了，估計都得哭出眼淚掉下來。

　　這瘋子膽小?

　　的確，常說膽小怕事，可膽小，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怕事！

　　張陽陽沒有看到，就在他提磚衝鋒的時候，衛來的右手下意識摸向了後腰。

　　要知道，幾個小時之前，他的腰上可是別著一把……

　　手槍！

　　此時，衛來的臉色，仍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王麻子，你的病失控了?”

　　“關你錘子事，慫了?不敢打了?”

　　王麻子挑釁的笑了笑，緊跟著突然就躺在地上。

　　“哎喲，我的心臟啊，痛死我啦！兩個天收的打我一個糖尿病人啊，我胸口好痛，殺人啦！”

　　這一通撒潑打滾，雙手緊緊捂著胸口。

　　“第一，心臟在你左邊，你捂錯地方了。”

　　衛來蹲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王麻子。

　　王麻子全身一僵，立刻捂住左胸口，又繼續慘叫起來。

　　“第二，你的並發症是糖尿病性心臟病，是吧?醫生有沒有說你還能活多久?”

　　“我用千度查了，千度說老子這種最多也就三兩年的命。小白臉，憑你也敢跟老子逞狠?老子爛命一條，你們兄弟賠得起?”

　　衛來突然有些想笑。

　　“千度?千度好啊！看病上千度，搜索黃泉路。”他壓低了聲音，“王麻子，我就問你一句，想不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