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剛把秋野送走，門外就飄來了一陣濃烈的夜來香味，一個腆嗔嗲氣的聲音傳來:“山本君，什麽事呀惹得你一大早就發脾氣?”

　　余珊穿著紅色緊身旗袍，塗脂抹粉，就進來了。山本怒氣未散，氣呼呼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余珊:“喲，好了啦！不就一次失誤了嗎！那有什麽關系，勝敗乃兵家常事。山本君，孫子兵法你有讀過嗎?”

　　山本疑惑地望著余珊:“讀過又怎樣?沒讀過又怎樣?”

　　余珊:“那你還記不記得有這麽一句話呢?舉起秋毫稱不上力大，能見日月算不上明目，聽見雷鳴不為聰耳。取得小的勝利算不上大英雄，英勇蓋世的戰功必須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勝利。像你這樣的英雄自然是要和強勁的對手較量，只有勇武蓋世的戰功才能配得上你的名字。怎麽就這一次失利，你就泄氣了?”

　　余珊確實是具有天生的將帥特質，能在失敗的時候，保持冷靜，享受生死較量博弈的冒險，並以此為樂。

　　山本聽後臉上的怒氣收起了許多。他甚至還為自己的氣急敗壞感到恥辱，老鷹抓住小雞那不能算是戰功，恰恰相反，是自己的無能。

　　想到這裡，他一下子感覺熱血上湧，感覺自己變成了角鬥場上的獅子，雖體格粗壯，奔跑撞擊，立刻可以撞得對方頭暈目炫，但它並不急於撕裂對方的軀體，仿佛這是一場遊戲，需要在規則中慢慢玩耍，在一進一退中，享受雙方耐力，力量，智慧，時機和技能的每一次碰撞。

　　山本感覺這場遊戲充滿了強烈的刺激，充滿了擋不住的魅力。他似乎已經聞到了殘忍的血腥，全身開始躁動，他需要在相互的撕咬中宣泄原始的激情。

　　余珊笑著說:“先不要去想這些了。”說著，扭著身軀，坐在山本對面的座椅上。

　　山本:“真沒想到余小姐有如此的智慧。”

　　余珊用日語說:“山本さんが私の知恵を示す機會をくれたら、私は山本さんの期待に背かないかもしれません(如果山本君肯給我一個展示我智慧的機會，我定不負山本君的期望)。”

　　山本想想，如果有一個熟悉江東人文、地理環境的人在身邊，像士兵被蚊蟲攻擊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想到這裡，他笑眯眯地說:“いいですね余さんは日本語が上手です(好呀！余小姐的日語說的很好)。我大日本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

　　“那我就守在你身邊，做你秘書，如何?”

　　“吆西，我正缺你這樣的秘書。秘書好。”

　　“那我就不推辭，馬上就來上任啦?”

　　“好，現在就上任，哈哈！”

　　山本的電話鈴又響起來了。他接起電話:“喂！秋野君，唐一統抓到了嗎?什麽?沒找到人。那麽，去他糧倉找。也沒有！那糧食呢?沒有糧食！”

　　余珊插嘴:“他們早就跑的跑了，運走的運走了。不過，等著瞧。誰輸誰贏還沒定呢！”

　　......

　　黎俠來到廣場的那個長椅上，也不知是太疲憊了，還是情緒太低落了，坐著坐著竟然迷糊起來。

　　黎俠朦朦朧朧中，看到費墨從遠處晃過。

　　她起身追上他，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領，質問:“你說，小王到底去了哪裡?你殺了他嗎?你到底是什麽人?”

　　費墨的旁邊，他媳婦和孩子拚命的拽他的衣服，雙方就像是在拔河，黎俠突然松手，對方三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黎俠舉起槍，

對著費墨，“你說呀?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早就知道你被逮捕過，我剛來不久就發現了你兩個手腕上的傷痕。你隱瞞組織，叛變投敵，甘心做個漢奸，你還是個中國人嗎?你對得起祖國嗎?”　　黎俠正要扣動扳機，費墨一把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前深深的搶傷:“你沒有資格和我講這個。你看看這些是什麽?”又一把擼起衣袖，露出一道道的傷痕:“你再看看這些。老子出生入死十幾年，什麽苦沒有吃過，什麽罪沒有受過。可我得到的又是什麽?這些都不算什麽，可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跟我受罪，我要保護他們，我不能讓他們跟我一起受罪。”

　　黎俠厲聲的說:“那你就有權利可以讓小王去死嗎?！他們也有父母在等待他們回家。”

　　費墨歇斯底裡地大叫著:“我顧不了那麽多。既然我敗在你面前，你就來個痛快的，殺了我吧！來呀！來呀！”

　　黎俠:“我執行組織的命令，清除你這個叛徒。”說著，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隨著費墨一記飛腳，踢在黎俠的手腕，手槍飛出，子彈飛向了空中。

　　“你想殺我，嫰了點。”費墨說著，又是一腳把黎俠踢翻在地，雙手緊緊的掐住黎俠的脖子，說:“你不是要弄明白是誰把消息報告給秋野的嗎?是誰殺了小王嗎?我現在告訴你，都是我，我為什麽要殺了他，是他看見了我向秋野匯報。我為什麽要向秋野匯報?如果我不定期向他報告你們的消息，他們就要弄殘了我家人。你現在都知道了吧。你滿意了吧?但是你現在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哈哈哈。”猙獰的笑聲傳出很遠，在山谷裡回蕩。

　　黎俠滿臉憋的已經發紫，雙腳使勁的掙扎著。

　　突然，費墨“啊”的一聲，兩眼發直，慢慢地手松開了，倒在地上。

　　黎俠摸著喉嚨使勁咳嗽了幾聲，拚命爬起來，從地上撿起搶。費墨渾身抽搐著，趴倒在地上，背上的血從槍口中“噗噗噗”的往外冒。

　　黎俠轉頭，看到方正手持著搶，跑過來:“怎麽樣?你有受傷嗎?”黎俠又咳了兩下:“沒事。謝謝您！又是您救了我。”

　　“快走！”說著，方正拉起黎俠的手快步朝樹林裡跑呀，跑呀。黎俠就覺得怎麽也跑不快，後面日本鬼子追呀追的，眼看就要追上了。

　　黎俠急地直跺腳，這時方正還在使勁地拉自己的胳膊。

　　“哎呦！”黎俠突然一下睜開眼，看到一個人坐在自己旁邊，在拉著自己的胳膊。原來自己竟然在坐著睡著了。

　　那人說:“你怎麽了?雙腳亂跺。白天還做夢呢。”

　　黎俠定神看看:“啊，真的是你！”天色漸黑時分，她希望等到的方正真的出現了。

　　黎俠:“唐一統犧牲了，聽說余珊也做了漢奸。唉，費墨這個叛徒死有余辜。可是現在小王也失蹤了。我們這個組就剩我一個人了。現在我該怎麽辦?”

　　方正:“你有聽說過中國有句古話。”

　　黎俠:“哪句古話?”

　　方正目光清明沉穩地說:“脫骨維糠，其髓斯存。”

　　黎俠接著說:“山騫不崩，唯石為鎮。哪怕一個人也要戰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