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借閱處千羽走到徐曉萱身邊:“小萱，你發現沒有，最近，黎姐經常往館長辦公室裡跑。”

　　徐曉萱:“是嗎?我倒是沒注意啊！”

　　千羽:“你就是太老實，什麽都不在乎。就不想著巴結巴結領導，也好換個清閑一點的事做做。你看我們圖書館，就數借閱處最忙。我是剛來不久，也還不到資格，可是你就不同了呀，這都是在借閱處幹了五六年了，我都替你不平。”

　　徐曉萱:“太閑了，我倒是還覺得無聊。”

　　千羽:“好了，好了。這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是。”

　　徐曉萱:“千羽，生氣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走了，你不會想我嗎?”

　　千羽:“那倒也是。要是再來一個也是天天往館長辦公室裡跑的人，那還不如你在這裡呢！”

　　兩人正說著，館長辦公室的門開了:“大家注意了，千羽，還有徐曉萱，明天起，抽調黎俠去專門負責圖書信息和交流了。借閱處這裡暫時就你們兩個人做。”

　　千羽向徐曉萱努了努嘴，說:“喲，館長，您這就偏心眼了不是。您也知道圖書館裡就數借閱處最忙，事最多，我們兩個人怎麽忙的過來?再說了，憑什麽就是黎姐呢?她不是剛來嗎?徐曉萱這都做了很多年了，輪也該輪到她呀！”

　　舒東說:“這圖書信息和交流是要經常跑腿的，也是很辛苦的。下學期就來新人，補充到借閱處。這段時間我會安排學生過來幫你們忙的。好了，就這樣定了。都乾活去吧！”

　　千羽拉了一把徐曉萱，邊走邊說:“我說的沒錯吧！只知道埋頭乾活就是要吃虧的。”

　　黎俠不去理睬千羽說什麽，把自己的東西移到了新的辦公室去。新的辦公室就在館長辦公室旁邊，辦公室就黎俠一個人用。這樣，有什麽事情，黎俠和館長聯系起來也方便。

　　第二天下班後，黎俠要去找阿貴，走過清泉寺的時候，又想起王長久。所以，就又拐到了王長久這裡。

　　下午這個時辰，寺院裡已經沒有什麽香客了。黎俠來到大殿前面，看到右側的功德箱旁邊有一個和尚在打盹。

　　黎俠上前，雙手合十:“師傅，請問智能師傅在嗎?我是他表姐，過來看看他。”

　　和尚抬起頭，看了一眼黎俠:“從這個門出去。”

　　黎俠順著他指的大殿後面的門出來，看到一個和尚在清掃寺院，便上前問道:“師傅，請問……”

　　那個和尚停下掃帚，抬起了頭。

　　黎俠:“哦，是長久啊，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在這裡可好?”

　　王長久:“阿彌陀佛，施主，這裡只有智能，沒有什麽長久。智能現在吃齋念佛，心境已全然無我。所以，我無法回答施主的問題。”

　　黎俠:“智能師傅，我完全能理解你這樣做的原因。但是，你不能因為我表妹的錯誤，就要把自己變成這樣。一個人的一生不只是有愛情。再說，一次的挫折也不能使一個人就此變成一具僵屍。我可能說的很不恰當。但是，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忘記寺院以外的世界的。你這只是想要懲罰余珊，但是你知道她現在已經投靠了日本人，成了漢奸。你不值得為她這樣做。”

　　王長久:“執著是苦海，解脫是仙鄉。”

　　黎俠:“江東的百姓在受苦受難，你真的能解脫的了嗎?”

　　“寒燈無焰，敞裘無溫，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你如果真的是心如死灰，

你就不會關心著清泉寺後院裡的事情，你就不會到後山上去刨開那墳墓。”　　王長久驚訝的看了眼黎俠，隨即，丟下手中的掃帚，拉起黎俠，繞過寺院小走廊，出了寺院小側門。

　　“黎姐，你是怎麽知道的?如果讓他們知道，那是要命的。”王長久改了稱呼，不再隨著余珊叫表姐。

　　黎俠:“別人不會知道的。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這個後院有秘密。很有可能和礦難的失蹤傷員有關系。你知道嗎?古塘村的三叔公兩個孫子大寶、二寶都是傷員，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的兩個孫媳婦前不久也被日本人糟蹋死了。日本人欠我們的這一筆筆帳你能忍嗎?”

　　王長久:“黎姐，我也是個中國人。但是，你看我現在就如沒有纜繩的孤舟，隨風飄蕩，飄到哪裡算哪裡，只能苟且偷生罷了。”

　　黎俠:“你在墳墓裡發現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我需要你的幫助。”

　　王長久猶豫了一下，說:“我看到從寺院後院抬出來的屍體上，有一些器官已經沒有了。我也只是知道這些。”

　　“後院裡的情況你知道嗎?”

　　“不知道。根本不可能靠近。”

　　“裡面有多少人?”

　　王長久搖搖頭:“黎姐，我得要回寺院去了。馬上要做晚課了。”

　　黎俠:“好的，長久，你不要給任何人說你剛才告訴我的事情。我過幾天給你送來過冬要用的東西，你需要什麽就告訴我。請你相信我。你要保護好自己。你快回去吧！”

　　黎俠離開清泉寺，來到阿貴住的二層小樓。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裡面阿貴的聲音:“大媽，開門去，黎小姐來了。”

　　大媽從廚房出來，“你倒是什麽都知道。”說著，去開門，開完門又進了廚房。

　　黎俠看到阿貴在吃晚飯:“阿貴，好不好吃?”

　　阿貴吃了一口魚，說:“好吃，這魚有三十二個味道在裡面，都是毛香的。”

　　黎俠:“有那麽多味道的。都是啥味道了?”

　　阿貴又吃了一口魚說:“最濃的味道是魚腦味，鮮。還有魚子的味道，魚油，魚皮，魚眼睛，魚嘴唇。還有蔥，生薑，蒜……。這條魚是從前面江邊一個釣魚的人那裡買來的。很新鮮的。”

　　黎俠:“你跟著大媽一起去買的?”

　　阿貴說:“沒有。大媽不讓我去。”

　　黎俠:“那你怎麽知道從江邊買來的?”

　　阿貴:“我聞出來的呀！一路都是這條魚的味道，現在還可以聞到的。你聞到沒有?”

　　阿貴自管叨叨著，黎俠看了一下桌上的菜，還不錯，一盆鯽魚豆腐湯，一盤青菜豆腐，還有一碗梅乾菜肉。

　　阿貴倒了一點梅乾菜裡的湯，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拉著米飯。黎俠看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她又到廚房去看看老大媽，大媽正在收拾灶台，見黎俠進來，忙端了張凳子過來:“黎小姐，請坐！”

　　黎俠從口袋裡拿出幾塊錢:“這是這個禮拜的工錢。您拿著。”

　　大媽收了錢，說:“阿貴愛吃魚。還要吃新鮮的。不吃死魚。他遇上你真是有口福了！”

　　黎俠:“辛苦您啦，大媽，昨天阿貴情緒還好吧?”

　　大媽說:“好的。就是老愛一驚一乍的，喜歡到外面滿地的看，不知道在找什麽，還愛自言自語，一個怪人。”

　　黎俠:“哦！我過去看看他吃完了沒有，然後，我帶他出去轉一轉。”

　　阿貴已經吃好了飯，揉著肚子，打著飽嗝。黎俠:“阿貴，吃好了飯，我帶你出去走一走，好吧?”

　　阿貴高興的說:“好，好，好。走！”說著，就自己往外面走，黎俠也跟著出了門。

　　黎俠:“這裡附近都沒有人家，你覺得清淨不清淨?”

　　阿貴反駁說:“不清淨的。這房子附近有兩個味道老是飄來飄去的。那邊的寺廟裡有很多的味道唻。”

　　黎俠問:“晚上了還有很多?”

　　阿貴說:“有的。很多。這邊山上還有死人呢！甚至還有醫院的味道，很臭的！”

　　黎俠:“那你有沒有聞到，死人味是從哪裡出來的?”

　　阿貴:“知道的， 諾，從廟裡。”

　　黎俠把阿貴帶到離清泉寺後院不遠的小山坡上，停下來:“阿貴，你說話要小聲點，讓人聽到，就不好了。”阿貴點點頭。

　　黎俠:“阿貴，這廟的後院有多少人你聞得出嗎?”

　　阿貴:“我數數。一，二，三……二十二，二十二個。有七個味道不動的。靠山頂的兩個味道、靠山這邊兩個味道和靠前邊大佛的兩個味道動的很少的。飄來飄去的最多的是中間那塊地方，有很多人，那裡很嗆鼻子的。”說著，阿貴鼻翼呼扇了幾下，說:“哦，有九個人。”

　　阿貴突然說:“那個人朝這邊來的。”

　　黎俠:“哪個人?”

　　阿貴:“有個年輕人，昨天也在山上轉的。”

　　黎俠拉起阿貴:“我們回去。”

　　回到小二樓，黎俠從包裡拿出紙和筆，鋪在桌子上，開始畫。

　　黎俠邊畫邊問阿貴:“阿貴，這是剛才我們去的地方。這邊是大佛。這邊是山頂。這邊是東，這邊的西。你剛才說的七個味道不動的是在什麽地方?”

　　阿貴指了指，說:“在這裡。靠山頂的兩個在這裡、靠這邊兩個是這裡，靠前邊大佛的兩個是這裡。那些飄動的是在這裡。”

　　黎俠:“那些飄動的除了在這裡，集中在一起的時候還有在別的地方嗎?”

　　阿貴:“有的。在這裡。”

　　黎俠:“阿貴，你好樣的！阿貴，白天你不好去那裡的，知道嗎?那邊有煙，你離太近要昏倒的。記住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