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駐屯軍司令部，山本辦公室裡。

　　山本說:“秋野君，我們的物資運輸幾次都被遊擊隊破壞，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秋野:“遊擊隊對我們的運輸時間，地點了如指掌，這說明我們的內部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

　　“那你看會是誰呢?”

　　“我認為余珊和方正的可能性最大。是從他們兩個人來了之後，我們的運輸就頻頻出問題。”

　　“那你就去把這兩個人查清楚。”

　　“是，大佐。還有，這是日語版本的地形路線圖。”說著，把地圖放在山本的桌子上。

　　“你去把各科的科長叫到會議室，我們安排下一步的任務。不要叫余珊和方正參加。”

　　“是。”

　　會議室裡，山本安排了最新的運輸行動計劃，“運輸代號J92，時間:後天晚上，運輸目的地是這裡。”

　　山本指了一下地圖，說著把運輸物資貨單遞給軍勤科長，並命他今天下班前務必要把運輸計劃做出來，交給軍需科。

　　最後，山本說:“這一次的運輸量非常大，尤其是野戰用的車材，醫療器械，營房物資，儲備水，給養和藥品等。這一次再不能出差錯。”說完，他讓軍需科和運輸科的兩位科長留一下，又專門做了一些交代。

　　方正見山本召集開會，並沒有讓自己參加，心裡在嘀咕，會不會是有什麽重要任務有意避開自己，會是什麽重要任務不能讓自己參加呢?或者是山本懷疑自己了?不管怎麽樣，方正決心一定要知道是什麽任務。

　　方正在上廁所的時候，看到軍勤科長也在廁所，手裡拿著物資調運單:“忙什麽呢?”

　　方正裝作打招呼，軍勤科長猶豫了一下，說:“沒什麽。”

　　軍勤科長這麽吞吞吐吐的，更加讓方正認為一定有什麽重大的任務。從廁所出來，方正在走廊的窗戶邊，拿出一根煙，慢慢的點著。他在想怎麽只見一個科長出來呢！平時安排任務都是幾個科長一起開會的。所以，他要等等看會議室裡還有沒有人。

　　果然，一根煙差不多快抽完的時候，會議室的門開了，山本和兩個科長走了出來。方正可以基本斷定是有新的物資運輸任務。他決定密切注視軍勤科長，所有的物資調配和運輸都必須有軍勤科先做出調配系統的計劃，然後，各科才能按照這個計劃去行動。

　　下午已經很晚了，軍勤科長還沒有露面。方正在辦公室裡整理翻譯材料，山本從走廊裡走過，看到方正還沒下班，就又退回兩步，問:“方桑，你還在這裡，在等人嗎?”

　　方正抬頭:“我今天約了朋友晚點去吃飯，也就不想回去了。一會兒直接去省點勁。大佐，您如果有興趣，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

　　山本:“你們年輕人聚會，我去當電燈泡很不好。你們好好玩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軍勤科長的辦公室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方正想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或許他們就是在開例行會議。但是例行會議沒必要瞞著自己的呀。而且，余珊也沒有參加。

　　方正正在這麽想著，這時聽到樓道裡傳來了腳步聲。他微微把門開了一道小縫，看到正是軍勤科長，手裡拿著一個文件。

　　方正把門打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走出來:“勝村君，這麽晚了還在忙呢?！”

　　勝村:“方桑，你也忙到這麽晚哦?”

　　方正:“我正要下班的。”方正和勝村擦肩而過，

方正從腳步聲的遠近判斷出勝村進了山本的辦公室。　　午夜一點多鍾，方正從司令部的後牆上翻進院子，悄悄摸到山本的辦公室。他很快用彎鉤鐵絲打開了門，進入後把門關上。

　　方正打量了一下辦公室，先走到辦公桌前，把手電筒打開，用嘴咬住，再打開抽屜，翻看一疊疊文件和文件日期。又到牆邊的文件櫃上，一摞一摞翻看，也都沒有。

　　方正看了一下櫃子邊地上的保險櫃，開始蹲下來，把耳朵貼在保險櫃上，一隻手轉著密碼，先逆時針慢慢轉，“哢”，再順時針慢慢轉，“哢”。

　　方正試著拉了拉保險櫃，沒開。方正又逆時針慢慢轉，仔細聽，“啪”，開了。

　　方正從裡面拿出一疊文件，最上面的文件打開第一頁上寫著:“運輸代號J92運輸系統計劃”，文件下面的日期為二月四日，就是今天。

　　方正高興地一頁一頁快速記憶所有的運輸方法，行車編組，車輛路徑，物資名稱以及數量，起貨地點，卸貨地點，運輸方法，運輸保障等。

　　方正非常驚訝這次的運輸量之大，物資種類之多。而卸貨地點在我軍D駐地的兩邊側翼。我軍後面是大山，前面是條大河。

　　方正猜測這是要圍攻我軍的物資調配方案呢！他一下感到背後一涼。他趕緊把文件放好，保險櫃鎖上，離開山本的辦公室。

　　方正回到家裡，迅速把文件默寫出來，放進公文包裡。然後，躺在床上想，明天是禮拜五，通過多多那裡傳遞情報肯定來不及，只能用緊急傳遞方法。

　　想到這裡，方正一咕嚕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就出門了。走不多遠就見到一輛黃包車。

　　方正上車:“去江東大學。”

　　晚上，空蕩蕩的，路上冷風吹來，涼嗖嗖的，方正把西服領子翻起來，感覺好一點。黃包車很快就來到了江東大學門口。

　　方正:“師傅，你等我一會兒。我還要走。”說著，就下車，左右看了看，緊走兩步到門口的報箱邊，拿出黃色粉筆，在報箱邊上畫了一個圓圈，在七點位置的圈上劃了一筆，然後就轉身走回到黃包車:“師傅，走吧！到前邊街口那裡有一家通宵營業的餐廳，你等我一下，我買點吃的，再麻煩你把我拉回到我家。”黃包車師傅也沒說話，就徑直按照方正說的路線拉。

　　第二天一早，方正六點四十分左右就到緊急接頭地點，遠遠地看著江邊第三個欄杆處，等候舒東的到來。這時候，大多數的人們還在吃早飯，只有一些上班遠的已經在路上了。江邊有一些大爺在打太極拳或遛鳥，還有一些大媽在遛狗。

　　突然，方正發現有四個穿著便衣的年輕人在他後面慢慢地溜達，從他們的身材和走路來看，分明是受過訓練的軍人;又過了一兩分鍾，又在他的前面出現了三個年輕人，聚在一起聊天，但方正憑著明銳的職業感覺，他們的眼睛是朝自己這邊瞟過來的。

　　“不好！上當了！”方正突然汗毛豎起，看著遠處大銀行頂上的大鍾的分針已經指向五十。舒東也許就已經在附近的什麽地方。

　　方正已經來不及多想，大步沿著江邊，遠離第三個欄杆處，他希望舒東能夠看見他在快速離開接頭點，但是他又怕舒東會跟過來。

　　方正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阻止舒東和自己接頭。這時，方正才清楚為什麽自己在進入山本辦公室時那麽順利， 也清楚昨天山本的會議和自己身上的這個文件就是個圈套。

　　方正大步來到江邊大橋上，站在橋上看到橋的兩邊都是繁華的街道。

　　這會兒街上人越來越多，方正抬頭看到大鍾已經是六點五十八分，他朝四周圍看去，舒東就在橋對面街上的人群中。

　　方正來不及猶豫，一步跨到大橋一側高高的欄杆上。他站在上面，望著橋下三十多米深處，濤濤的江水洶湧澎湃，伴隨著猶如雷鳴般的轟響，翻著白浪滾滾向前。浪頭尤如千萬匹駿馬在奔跑，在江面如同沸騰的滾水，噴珠吐沫。

　　街上的人們這時注意到有人站到橋中央的欄杆上。方正看到那邊七個穿便服的人追過來，大喊:“拉住他！”

　　方正揚起雙臂，縱身跳向著湍急的江水。

　　突然，有一人大喊:“橋上有人跳江啦！”頓時，街邊上的人亂做一團，圍向橋中央。

　　有一個便衣眼看方正跳了下去，“啪啪”兩槍，方正的身體衝入江水，四周一片血紅。

　　這時，江兩岸的欄杆邊擠滿了人，舒東看到江水瞬間淹沒方正的藍色西裝，紅色的血水沿著江流而下。橋上的幾個便衣跑向橋下的碼頭，朝停靠在岸邊的一艘運輸船大喊著什麽。

　　舒東強忍住眼淚，默默離開江邊，回到學校。他站在大門口的報箱前，黃色的粉筆痕跡還完全沒有擦淨，他一遍一遍的擦著，再也無法控制住淚水。他順著學校圍牆外面的小路，拚命的跑著，跑著，直到筋疲力盡，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