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俠安排田禾在三叔公家門前等候同學們回來,特別囑咐田禾說如果有同學回來,不要讓他們走遠,尤其是女同學,一定不要走散、走遠。
黎俠又囑咐了一遍:“田禾,你照顧好同學們。我和祝裕祥去去就回。”
之後,祝裕祥帶著黎俠左拐右拐,就來到了一戶院門前。院門緊閉,裡面悄無聲息。祝裕祥敲敲院門,聽聽裡面還是沒有聲音。黎俠問:“會不會家裡沒人?”
祝裕祥低聲說:“有人。”他又敲了敲門,大聲喊道:“祝大媽,我是裕祥。”
黎俠把手裡的兩個柚子朝裕祥晃了晃。祝裕祥又喊道:“祝大媽,你開開門,我三叔公叫我給你拿過來兩個柚子,讓你嘗嘗。你開開門,好吧?”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縫。從門縫上,黎俠看到有一雙警惕的眼睛看著她,門突然又被關上了。
祝裕祥又敲敲門,說:“祝大媽,這是我們黎老師。她人可好了。我們今天正好過來搞活動,我就一起帶老師過來看看您。”
黎俠叫了一聲:“祝大媽!我是江東大學的老師。您如果有什麽困難,看看我們是不是能夠幫助您。”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
這一次,祝大媽把門開得大了一點。祝裕祥和黎俠進了門。院子很小,但是很整齊,中間放了一張四方桌,邊上放了四把椅子。黎俠把柚子放到桌子上,讓祝大媽坐下來。
祝裕祥對祝大媽說:“大媽,祝阿爹的病好點了嗎?我去屋裡看看祝阿爹。”
黎俠見祝大媽一聲不吭,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祝大媽的眼睛一直直愣愣地看著前方,表情木然,眼神呆滯。
黎俠說:“那我也一起進去看看祝阿爹。”說著,跟著裕祥進屋裡去了。屋子裡有點暗,窗戶緊閉,窗簾拉著,床上躺著祝阿爹。祝裕祥在祝阿爹旁邊坐下來,拉著他的手,問:“祝阿爹,您最近身體有好點起來嗎?我們黎老師來看您了。”
黎俠:“祝阿爹,我是黎俠。您要不要到院子裡去坐一會兒,透透氣?我們扶著您。”
祝阿爹搖搖頭。
祝裕祥:“要不要吃點柚子,我三叔公家後院剛摘的,我去剝一片來?”祝阿爹又搖了搖頭,就閉上眼睛了。
祝裕祥說:“祝阿爹,您歇著。我們到外面去了。有什麽事您就叫我們哈!”
黎俠和祝裕祥來到院子,見祝大媽還是那樣呆呆地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黎俠坐下,問道:“大媽,您午飯吃了嗎?”祝大媽還是一動不動。“祝大媽,晚飯準備做什麽,我們來幫您做?”
黎俠突然想起什麽事來,打開挎包,拿出一個大紙包:“哦!我想起來,我剛才在村裡買了兩包湯圓,我們給大媽,阿爹……”黎俠話還沒講完,突然,祝大媽像瘋了似地站起來,搶過大紙包,抱在胸前,嘴裡喊著:“湯圓,我的小湯圓。娘在這裡。可是娘沒本事,娘保護不了你。我的小湯圓,你現在在哪裡?”然後,就大哭起來,癱倒在地上。
黎俠連忙扶起大媽,把她扶到桌子邊。祝裕祥悄悄告訴黎俠,祝大媽的女兒就叫“湯圓”。她現在只要一聽到“湯圓”,就情緒很激動。
黎俠嚇壞了,祝裕祥說:“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祝裕祥扶著祝大媽坐下,黎俠摟住祝大媽的身體,把她抱住,拍著她的身體,安慰著說:“祝大媽,我們一定會把小湯圓找回來!這個仇一定要報!”
然後,
黎俠讓祝裕祥在這裡陪著大媽,自己飛快地跑到村子的小店,買了一筐素粉,又買了一斤肉和青菜。回到祝大媽的院子裡時,大媽已經安靜下來了。黎俠到廚房裡,很快忙乎起來。 一會兒,黎俠就端上來一碗青菜肉絲炒素粉,放到了大媽面前。她又盛了一碗素粉,端進屋子裡去了。
黎俠從屋子出來的時候,祝裕祥悄悄地把湯圓遞給黎俠。黎俠趕緊把它放進挎包裡。
祝裕祥和黎俠看到祝大媽恢復正常了,阿爹也吃了飯,就告別了他們。祝裕祥和黎俠離開院子,把院門關好。
在回到三叔公的路上,祝裕祥告訴黎俠說:“自從湯圓妹妹被鬼子抓到日軍安樂所去之後,祝阿爹就病了,祝大媽也瘋了。”
黎俠問:“父母對孩子的感情那絕對不是我們這些還沒有結婚生子的人所能夠理解的。父母寧可是舍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想讓孩子受到一點點的痛苦。”黎俠說到這裡,也哽咽了。她停了一會兒,問道:“小湯圓有沒有兄弟姐妹?”
祝裕祥回答:“沒有。是獨生女。小湯圓長得可水靈了。這日本鬼子真是個畜生,湯圓妹妹十七歲還不到呢!也不知道湯圓現在怎麽樣了?村裡有好幾個都被抓走了。沒被抓走的人家都把女兒送別處去了。”
黎俠問:“被抓到哪裡就一點都沒音信嗎?我是說安樂所在哪裡?”
祝裕祥:“有人見過有個被抓走的姑娘在青雲寺那邊的樹林裡出現過,可能是逃出來的,結果,又被抓了回去。所以,我猜想可能就在那一帶。那邊的路上,也經常看到有載著日本兵的汽車來來去去。”
黎俠說:“那我們可以到那一帶去找找?”
祝裕祥連忙說:“黎老師,你可千萬不要去。那邊經常出怪事。”
黎俠和祝裕祥說著,就來到了三叔公家。同學們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黎俠整理了一下情緒,看看天色漸晚,該是返回學校的時辰了,便帶著三叔公門前的這些同學們返回到村頭的大樹下集合,車子早就等在那裡,準備回校。黎俠:“田禾點一下名,看同學們都到齊了沒有?”
“是。一、二、三、…十…黎老師,還缺兩個同學。我查查是哪兩個同學。”田禾一邊看著名單,一邊清點學生。“黎老師,是丁東華和林子君沒到。”就在這時,只聽得遠處的山坡上傳來兩聲“砰砰”的響聲。
“什麽聲音?”田禾睜大眼睛問。
黎俠說:“好像是槍響。是那邊。走,看看去。田禾,你在這裡照顧好同學們。祝裕祥,曹凌子,你們兩個和我去看看。”
在祝裕祥的帶領下,幾個人很快來到了山腳下。山不高,但荊棘縱橫,盤根錯節。上山有條小路,一般外地人還真很容易走迷。山坡上零星有幾戶人家,都門戶緊閉,煙囪裡冒著煙,正是快要燒晚飯的時辰了。上坡的樹叢中還有一片片的莊稼地,雖不大,但也都長勢不錯,還有些雞在樹叢中覓食。
他們越往上走,樹叢越來越稀疏,路也越來越難走,山石嶙峋,地上到處是碎屑岩,十分硌腳。
曹凌子說:“這是遠古時期龜山爆發後岩漿熱液後期形成的爆發角礫岩。“說著,撿了一塊岩石裝在了口袋裡,又提醒著“你們小心,不要劃破腳。”
祝裕祥突然叫道:“黎老師,快來看。”
黎俠疾步趕過去:“血跡。這麽多的血跡。”黎俠俯身,用手指摸了一下血跡,還是濕漉漉的。“剛流的血。”
祝裕祥說:“被岩石劃破流的血嗎?”黎俠說:“我倒希望是不小心被岩石劃破流的血。但是似乎不像,被岩石劃破流的血不會是噴濺式的。你看這濺的到處都是。”
這時,祝裕祥突然說:“看,快看,這裡還有血跡。”
曹凌子說:“這裡有拖行的痕跡。”
祝裕祥突然壓低嗓音,說:“別說話,聽,好像有聲音。”
三人靜下來,只聽得好像有砂石滾落的聲音。黎俠朝四周看了看,又朝前跑了一段路,“這山谷裡有人。快來。”
黎俠衝下山谷,看到林子君和丁東華。曹凌子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裡?受傷了嗎?”
林子君朝曹凌子揮了揮,又衝黎俠咧嘴一笑,說:“應該不嚴重。只是這腳有點被山石劃破。”
祝裕祥也過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丁東華說:“我和林子君本想去山坡上的幾戶人家和周圍田地做調查,但是,時間還太早,擔心人家午睡,況且,山上風景不錯,那邊的山頂上還有個寺廟,諾,就那邊。林子君提議先去寺廟看看,這樣,我們就上來了。林子君爬山比我強,速度很快,我只能慢慢跟著, 半路,我和林子君還給走散了。我走到這裡,就聽得有吵架的聲音,我藏在石頭後面看,一個穿長袍蒙著面的人正和一個年輕人在廝打,那個穿長袍的人武功很好,好像他要搶那個年輕人的什麽東西,那個年輕人不給,結果,那個穿長袍的人甩出一個東西,那個年輕人就倒下了。那人搶了個包袱,然後就把那個年輕人拖到那邊扔下山谷了。我嚇壞了,大聲叫林子君。過了一會兒,他就來了。我們倆趕緊偷偷去追那個穿長袍的人,奇怪,就像幽靈一樣,突然就沒了蹤影。然後,我們去那個山谷下去找那個年輕人,已經沒氣了。我們這正要爬上來,回去向你們報告呢。實在爬不動了。岩石把身上好多地方都劃破了。”
黎俠扶起丁東華,說:“你們兩個走幾步,看看能走不?”
林子君和丁東華在原地走了兩步。兩人都說:“沒問題。可以走。”
黎俠說:“我們馬上回去報警。天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曹凌子和祝裕祥扶著林子君和丁東華慢慢的回到村口,大家都圍過來,問到底去哪裡了,怎麽還受傷了呢?祝裕祥也把發生的事向村治保所做了匯報。
黎俠說:“既然大家都到齊了。上車,回城。”
突然,聽到有人在大聲喊:“黎老師,不好了!快點去看看。”黎俠一看,是小寶:“怎麽了?慢慢說。”小寶氣喘籲籲地說:“那邊老鄉和警察打起來了。”
黎俠:“走,去看看。”同學們都下車跟在黎俠的身後,黎俠邊走邊問小寶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