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季節，青雲峰的一間竹屋裡。

唐浩搓了搓手，抱著被子擠到了吳霜床上，修行完剛剛在床上躺下的吳霜立馬冷聲道:“你要幹嘛?”

唐浩挪了挪屁股，將吳霜蹭到一邊，回道:“天冷，擠擠能睡得暖和一些。”

吳霜無奈歎了口氣，稍稍挪了點位置出來。

兩人在床上躺了半天，吳霜竟然主動開口問道:“聽說了吧?宗裡來了一個老頭。”

“你是說住在浩然宮的那位?都兩個月前的事了，你現在才知道。”

“上次去廣寒峰的時候，我看到大長老對他都很恭敬。”

“別想了，肯定又是什麽大人物，跟我們沒多大關系的，對了，今天還去廣寒峰嗎?”

“去。”

唐浩懶洋洋道:“都下雪了。”

“下雪也去。”

“你真是瘋了，那你一個人去吧，這麽冷的天，我要睡會懶覺。”

吳霜卻立馬道:“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

“為什麽?你一個人害臊啊?”

“我……”

唐浩打了個哈欠道:“算了吧，反正入冬後筱筱基本上都在屋子裡不出來，你去也碰不到她。”

“筱筱到底患得是什麽病?上次我只是和她走近了一些，就覺得她全身都散發著寒氣。”

唐浩道:“這世上奇奇怪怪的病多了去了，如果能治好的話，掌教早就給她治好了，還輪得到你來操心，更何況，憑我們現在這金丹境的實力，能幫得上什麽忙啊。”

吳霜側過身，沉默半響，輕聲說道:“掌教這次閉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

“瞎操心。”

唐浩卷了卷被子，沉沉睡下了。

吳霜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外面沸沸揚揚的雪花，滿臉擔憂。

……

浩氣宗禁地裡。

原本雲繞在林凡身旁的星光點點，已經所剩無幾了，當林凡睜開一雙深邃眸子的時候，身體竟發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林凡輕輕哈出一口寒氣，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那十二具掌教的屍體身上。

不只是閉關太久，還是晃了眼，林凡竟然看見十二具屍體的臉上都面帶著笑意，但是這笑意很快就不見了，因為十二具屍體都很快像飛沙煙霧一般消散在了天地間。

讓屍體保持不朽的正氣沒了，屍體自然也會消失。

“大乘境了嗎?”

林凡站起身，身上各個關節都發出哢嚓哢嚓的碰撞聲。

返虛境時，修行者的身體都達到了凡人所能達到的極限，是為無垢琉璃之軀。

合道境時，是為明其道，也就相當於明志，此境，能讓修行者整個人的氣質提升一個檔次。

而大乘境，則是精、氣、神都達到巔峰，是世間真正的強者。

林凡遠在北俱蘆洲的那位嶽父要是知道林凡在短短三年時間就達到了和自己相當的大乘境，恐怖會吃驚到連下巴都要掉下來。

活動了一些筋骨，林凡朝地上十二個蒲團再次施禮後，便凌空而起出了地洞。

大雪紛飛天，林凡一個人走在山間小路上，他面色並不輕松，作為過來人，他早就明白了‘能力越大責任越重’這個道理。

換做是他人能這麽快就突破到大乘境，肯定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但現在作為浩氣宗的掌教，同時作為一個還不知道真相的‘局中人’，林凡很為以後的事而擔憂。

白雪覆肩頭，林凡一路上眉頭緊皺，直到快走到望舒閣門口時，被一個老人給擋住了去路。

陌生面孔。

審視的眼神。

也看不穿境界。

渡劫境以上的大人物。

林凡拱手道:“在下林凡，敢問前輩是?”

老人沒有回答林凡的這個問題，只是弓著身子，繞著林凡走了一圈，最後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很不像飛劍的飛劍，遞給林凡說道:“秦道陵讓我帶給你的。”

看著老人掌心的飛劍，林凡先愣了一下，然後隨即問道:“秦道陵現在在哪?”

聽到林凡直呼秦道陵的名字，老人也有些意外，但還是雙手縮進袖子裡，聲音滄桑地回道:“他在幫你找最後一把飛劍。”

林凡這才接過那柄飛劍，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袖子裡。

“前輩還有事嗎?”

老人啞口無言，反應過來又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渡劫?”

“在下才剛剛突破到大乘境，此時說渡劫未免太早。”

老人搖搖頭道:“不會，你現在還沒受到那層桎梏的影響，只要你想，你可以很快就能達到渡劫境。”

桎梏！

又是李十一曾經說的那種虛無縹緲的桎梏！

林凡冷聲道:“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在我渡劫之前，我要去趟龍虎山。”

“去龍虎山做什麽?”老人才說完，突然眼睛一瞪，搖頭苦笑道:“我早該想到的，那個運氣跟你一樣好的呂玄又回來了，可是看人渡劫和自己渡劫完全是兩種概念，有的人渡劫，可能只會降下一道天雷，但有的人渡劫卻可能會降下九道天雷，而除了普通的天雷之外，還有威力更大的紫金天雷，當初呂玄渡劫時，一共接下了七道普通天雷和一道紫金天雷，但你可知秦道陵當初渡劫時，一共降下了幾道天雷?”

林凡靜待下文。

老人笑道:“是八道紫金天雷。”

縱然心下已經翻江倒海，但現在畢竟已經做上了掌教，所以林凡表現的卻很平靜。

“所以說看人渡劫是沒有半點意義的，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舉，你若心存畏懼，便就已經先輸了一成。”

“那這麽說，前輩不怕這天咯?”

老人看著林凡，表情古怪。

半晌，老人才回了個“怕”字。

林凡笑道:“是個人就會害怕，這沒什麽丟臉的，但重要的是，你遇到害怕的人或者是害怕的事，是選擇逃避，還是選擇迎難而上。”

“那你會選擇前者，還是後者?”

林凡臉上一笑:“當然是前者。”

言罷，林凡就回了望舒閣。

老人在外面站了半天，回過神來，正要說話，發現林凡的身影都消失了，老人自己跟自己僵持了半天，最後無奈歎道:“浩氣宗怎麽淨出這種怪人。”

望舒閣裡很暖和，屋子當中擺著一個大大的火盆，正在教王武下棋的楊初夏見林凡進來了， 忙起身道:“師兄，你出關了?”

“嗯。”林凡點頭一笑，問道:“師父和筱筱呢?”

“在樓上，筱筱的寒病又犯了，比之前更嚴重了。”

林凡聽完，忙上樓去了，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碧華輕輕撫摸著筱筱的臉龐笑道:“沒事了，你師父出關了。”

推開門，走進去，看到筱筱面色煞白的時候，林凡挑眉道:“怎麽了?之前沒這麽大的反應啊?”

碧華搖頭道:“不是很清楚。”

畢竟碧華也才不過大乘境的實力，如此也和林凡不相上下了。

林凡順勢坐在床上，將手搓熱後，捧著筱筱的小臉說道:“哪裡不舒服?”

這話問出口，林凡就覺得後悔了。

每次寒病發作，筱筱連骨頭縫裡都散發著寒氣，全身上下又哪會有舒服的地方。

筱筱擠出笑容搖頭道:“師父，筱筱沒事，筱筱只是想吃烤紅薯了。”

傍晚。

林凡將烤好的紅薯剝開後，遞給了筱筱。

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老人，也很不客氣地拿了一個紅薯吃了起來。

廚房裡總共就剩了兩個紅薯，筱筱和老人一人吃掉一個，王武就沒得吃了，只能站在一旁，乾咽口水。

林凡也很無奈，他沒想到一個年級這麽大的老人會跟一個孩子搶東西吃。

碧華和楊初夏也不知道老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等到老人囫圇吞棗般將紅薯吃完後，看了一眼筱筱，呵呵笑道:“這紅薯不白吃你的，想治她身上的寒病，你得去找那顆傳說當中的菩提樹。”

屋子裡的其他人，同一時間望向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