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樓裡面黑漆漆的,寧文和寧武一個人守在三樓的窗口,阻擊大門方向的日軍;一個人守在樓梯口上,阻擊從後院兒進來的日軍。他們良好的眼力,精準的槍法,導致了日軍二十多名士兵的傷亡,使得他們不敢在夜間發動攻擊了,二人也就清閑了下來。
兄弟二人背對著背,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的談話。寧武說道:“哥,你說九爺去了哪裡?”
寧文搖了搖頭說道:“俺不知道,但是俺知道九爺一定會沒事兒的。”
寧武說道:“嗯,俺也是這麽想的。哥,這回咱們沒有聽九爺的話,被圍在了這裡,恐怕是出不去了。”
寧文問道:“你後悔嗎?”
寧武說道:“有一點兒,俺覺得咱們應該聽九爺的話,不應該這樣莽撞的行動。可是,俺也不後悔,俺就是不想讓九爺一個人冒險。”
寧文笑道:“俺也是,九爺把咱們當做兄弟,他不肯讓咱們來冒險,咱們兄弟當然也不肯讓他一個人來冒險的。
就為了這個,俺就是死在這裡也心甘情願。”
“哥,俺跟你想的一樣。俺是有點兒擔心咱們兄弟死了,老娘她會傷心的。”寧武有些傷感的說道。
寧文想起了年邁的母親,同樣有些傷感。他目中含淚,臉上卻帶著微笑,他說道:“不用擔心,九爺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老人家的。”
寧武說道:“俺知道。”說到這裡,他的心中很難過,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說道:“俺很想九爺,你說他會不會來救咱們?”
寧文說道:“如果九爺脫離了危險,如果他知道咱們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來的。”
寧武說道:“俺也是這麽想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有些緊張,說道:“俺不希望九爺知道咱們在這裡外面這麽多鬼子,他來了也會很危險的。
俺真的有些擔心,前一陣子,除了咱們這裡之外,俺聽到城裡很多地方都在響槍。我猜想,其中也一定有九爺在那裡。”
寧文說道:“是啊,俺也聽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動靜了,九爺應該已經脫險了。俺也很擔心,他要是回到招待所,看到咱們不在那裡,他聽到這裡響槍,一定會來救咱們的。”
說到這裡,他真的十分擔心。他的心裡有點兒亂,因為除了他們這裡,街頭的槍聲停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按照他對高九的了解,如果高九沒有出事兒,此時他已經會來救他們了。
“難道,難道九爺出事兒了?”寧文心中暗暗焦急。
他心裡是這麽想的,卻不想說出來,因為他不想讓寧武擔心。
所謂兄弟同心,雙胞胎兄弟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寧武跟寧文想的是一樣的。他心中也覺得高九可能出事兒了,否則的話,他一定會來救他們的。他也不想讓寧文擔心,因此也沒有把心裡想的說出來。
寧文和寧武的心情都不好,一起沉默了起來。
夜色茫茫,安詳靜謐,安靜得令人感到壓抑。
突然,在憲兵司令部方向傳來了槍聲,接著又傳來了爆炸聲。
憑著對高九的了解,寧文和寧武兄弟二人立刻就猜到了,這一定是高九在那裡乾的。兄弟二人面露喜色,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是九爺。”
他們說的沒錯,這正是高九襲擊了日軍的憲兵司令部,炸毀電台測向車鬧出的動靜。
同樣是憑著對高九的了解,兄弟二人知道,高九一定已經知道他們二人被包圍在這裡,他現在正在設法營救他們。高九此時去日軍的憲兵司令部,所采取的戰術正是特戰隊經常采用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因為外面的鬼子太多了,高九一定是在設法分散敵人的兵力。
寧武興奮地說道:“哥,九爺很快就會來救咱們了。”
寧文說道:“是,咱們得打起精神來保護好自己,別讓九爺失望。”
“哎,俺知道了。”寧武說道。隨後,他就死死的盯著樓梯的下面。
很快,街頭上傳來了日軍的口令聲,還有很多人跑步的聲音,他們應該是去回防憲兵司令部去了。
寧文緊盯著街頭大門的方向,看到有鬼子的身影晃動,抓住戰機開了一槍,一個鬼子被子彈擊中了左肋,擊穿了肺部,口吐鮮血趴在了地上。
外面的鬼子們終於沉不住氣了,乒乒乓乓的向著倚翠樓上面開火。
寧文躲在窗戶下面,彎著腰移動到了窗戶的另一側,看準了機會,朝著外面一處槍口閃光的地方開了一槍。這一槍打在了那個鬼子的鼻梁上,他面目猙獰地歪倒在地上。
寧文精準的槍法,令日本憲兵們十分畏懼,他們也不再開槍了,茫茫的夜色中再次沉寂了下來。
高九拿出了四顆定時炸彈,較會了桓濤如何使用,又給了他五顆手雷,還送給了他一塊兒不久前繳獲來的手表,
對他交代了一番之後,看到他的槍裡已經沒有了子彈,就把自己的勃朗寧手槍也遞給了他,又給了他50發子彈。隨後,兩個人分頭展開了行動。
此時是3:35。高九出了下水道,越過了馬路,從一條小巷子裡上了街道後面的民居的房頂,朝著他所發現的鬼子的臨時指揮部奔去。
憲兵隊隊長原田勁夫把一個中隊的憲兵交給了濱田義至,又重新調整了部署,他仔細地巡視了一圈兒之後,確定防禦沒有漏洞,就朝著酒井東一郎那裡走去。他心中對於憲兵司令部方向發生的情況十分擔憂,有很多疑問想問問酒井東一郎。
原田勁夫來到了轎車旁邊,他不清楚酒井東一郎是否正在睡覺,於是湊近了轎車,朝裡面觀望。
此時的酒井東一郎哪裡還有心思睡覺?他也很擔心憲兵司令部那裡出了事情,最擔心的還是襲擊憲兵司令部的人真的是高九,那樣的話,他們即使打掉了倚翠樓被包圍的抗日分子,意義也不大。
他看到了車窗外面原田勁夫的臉,感覺到車中有些憋悶,於是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原田勁夫說道:“課長擱下,我已經把一個中隊交給了濱田君,又重新部署了防禦,抗日分子是逃不掉的。”
“吆西,原田君,你辦事我向來是放心的。”酒井東一郎有些心不在焉,他嘴裡誇獎著原田勁夫,眼睛卻望著憲兵司令部的方向。
原田勁夫受到酒井東一郎情緒的感染,也把目光望向了憲兵司令部方向。他問道:“課上閣下,我心裡有一個疑問,您說被咱們包圍的人,裡面有沒有可能沒有高九?”
酒井東一郎擔心的也是這個,他心情煩躁,看到原田勁夫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怎麽知道?高九這個該死的家夥就像是一個幽靈一般,誰知道他……”
酒井東一郎的話沒有說完,他永遠也說不完了。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的樓頂上飛來了兩顆手雷,就在他們的頭頂上凌空爆炸。
酒井東一郎死了,在他周圍的兩名日本軍官和六名日本士兵也死了,原田勁夫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這正是高九發動了襲擊,在手雷爆炸之後,他有連續開槍,把僥幸還活著的幾名日軍士兵打倒在地。
消滅了街角上的這些鬼子之後,高九並沒有離開,他身上的手雷已經所剩不多了,他跳下牆飛奔過來,看到炸死了鬼子的一名大佐和一名中佐,感覺到收獲不小,他抓緊時間先去日本士兵的身上取下手雷,這才來到了酒井東一郎身上搜查,取出了他的軍官證、佩槍和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
他正要搜查原田勁夫身上的時候,街頭已經有很多鬼子跑了過來,他這才站起身來。
原田勁夫只是昏了過去,高九如果去搜查他的身上,一定能夠感覺到他還活著,必然會順手結果他的性命。他實在是命大,僥幸逃過了一劫。
高九沒有急於撤離,他故意在街上現身,朝著街頭出現的日本憲兵射擊,他邊打邊退,吸引著鬼子們追擊了過來,這才拐進了一條胡同,跳上了房頂,朝著倚翠樓旁邊西邊的那個,下水道的井口方向奔去。
追趕過來的日本憲兵們,一部分人繼續追擊高九,一部分人檢查酒井東一郎等人的情況,當他們發現酒井東一郎死了,原田勁夫昏迷不醒的時候,不由得慌亂了起來。
就在這時,在倚翠樓的北面和東面也響起了爆炸聲,還夾雜著槍聲,鬼子們更加慌亂了起來。
這些當然是桓濤的傑作了。
桓濤首先爬上了井口,在倚翠樓的北面安放了定時炸彈,讓它們間隔三分鍾爆炸。隨後,他又鑽進了下水道,來到了倚翠樓的東邊,朝著街頭上扔手雷,還放了幾槍,馬上蓋上井蓋兒躲了起來。接著他又在下面換到了另外一個井口,繼續開槍投彈,吸引日本憲兵的注意力。
高九很快來到了倚翠樓的西面,此時,大批的日軍已經被吸引到了其他三面,留在這邊的日本憲兵只有二十多人了。
寧文和寧武聽到外面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他們知道是高九來救他們了,但是他們並沒有馬上行動,仔細的判斷高九營救他們的真正的方向。他們清楚的知道高九的身邊沒有那麽多人手,東南北三面的槍聲和爆炸聲,應該是高九采取的聲東擊西的戰術手段。
寧文和寧武連續開了幾槍,分別朝著南、北和東面投擲了兩枚手雷,然後朝著西面移動。
果然,西面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爆炸聲是那樣的頻繁,也只有高九會有這樣投擲手雷的頻率。
就在這爆炸聲的間隙,一個十分熟悉、又是那麽親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寧文、寧武,我在這邊。”正是高九的聲音。
“九爺來了。”原本已經有些絕望的寧文、寧武,聽到了這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他們的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眼眶瞬間濕潤了。
兄弟二人毫不猶豫的向著西面衝殺了過去。
高九來到了西面之後,躲在了一處陰影裡,一口氣投出了九顆手雷。那些日本兵們根本看不清楚手雷是從哪裡飛來的,也不明白他們躲藏的地點是如何被人發現的,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就被手雷奪去了性命。
高九迅速地越過了街道,直接就竄上了圍牆,他已經看到了飛奔過來的寧文和寧武,對他們說道:“快過來!”
他站在牆頭上,朝著附近的鬼子憲兵連續地投出了手雷。
寧文和寧武腳步不停,借助著奔跑的力量,直接向上躍起,高九接住了他們,三人跳下了圍牆,高九伸手打開了井蓋,掩護著寧文和寧武鑽進了井口,隨後也跟了下來。
寧文和寧武見到了高九,心中有很多話要說,高九卻沒有給他們感慨的時間,說了聲:“跟我來。”就直接向前跑去。
高九聽到他們跟了上來,這才說道:“你們沒事兒吧?”
寧文和寧武一齊說道:“九爺,俺們沒事兒。”
寧文有些慚愧的說道:“對不起九爺,俺們沒有聽您的命令,給您惹麻煩了。”
高九沒有責備他們,說道:“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下不為例。”
不久以後,他們就見到了桓濤。
桓濤看到了寧文和寧武,高興的說道:“你們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高九腳步不停,說道:“這位是鋤奸隊的桓濤,他們就是寧文和寧武,趕緊離開這裡。”
高九不知道是否有日本人看到他們進了下水道,一旦下水道被敵人封鎖了,他們可是插翅難逃。因此,他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桓濤熟悉下水道裡面的情況,高九和寧文,寧武背包裡都帶著手電,在下面的行動十分迅速。不久以後,他們就來到了距離停放汽車最近的一個井口爬了上去。
很快,他們就上車離開了。
在倚翠樓周圍的日本憲兵們,被四周響起的槍聲和爆炸聲弄得昏頭昏腦的,再加上指揮室系統出了問題,一時半會兒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一名日軍的中隊長接替了指揮權,憲兵隊的官兵們才又重新恢復了秩序。此時天色依舊昏暗,他們弄不清楚敵人是否已經逃離了倚翠樓,於是又重新布置了對倚翠樓的包圍,同時派出部分人員在四周搜索。
濱田義至帶人趕回了憲兵司令部之後,就看到了憲兵隊的停車場上,已經被炸成了一堆廢鐵的電台測向車。
他詢問了憲兵隊裡的留守人員,他們說在電台測向車發生爆炸之後, 他們就趕了過來,沒有發現襲擊者的身影。
濱田義至的感覺很不好,他不明白襲擊者是如何炸掉了電台測向車的,他想起了埋伏在樓頂的日軍狙擊手,就朝著上面喊叫了起來。
沒有人回復他,很顯然那兩名狙擊手也被敵人消滅了。
濱田義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覺得襲擊憲兵司令部、炸毀電台測向車的人的身手,超過了被包圍的那兩名抗日分子,或許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高九。
就在這時,倚翠樓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
“糟糕,上當了。”濱田義至喊了一聲,就朝著倚翠樓的方向奔去。
高九等人驅車離開了倚翠樓所在的街區,朝著治安軍第一軍辦事處的方向駛去,穿過了三條街道之後,迎面遇見了一處路卡,一名日軍士兵站在路中央,伸手示意停車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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