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長廊裡,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正給迎面走來的一位年輕男子見禮。
這男子二十多歲,八尺五六的身材,寬肩膀,窄腰身;面如冠玉,劍眉朗目;華冠束發,點綴寶珠;穿了一身四面見圖的寶蘭色馬面裙,扎著箭袖,顯然一副練家子模樣;既緊趁利落,又風度翩翩,真個跟畫裡走下來的人物相似,一不注意,就能把人給看呆了。
男子點點頭,停下問道:“小姐在屋嗎?”
“在呢,劉媽正給小姐打扮。”丫鬟恭敬的答道。
“挺長時間了,還沒好嗎?”他不大明白,姑娘們怎麽能在穿衣打扮上花這麽多功夫。忽然聽到屋內傳出一陣嘀嘀咕咕的抱怨。“什麽情況?”他問道。
丫鬟忍俊不禁,偷偷瞅了瞅裡面。“剛把大少爺送來的衣裙穿上,可找不到合配的簪子,正發脾氣呢!”又把聲音降低了些,可並不因此而顯得有失體統,“劉媽勸說小姐,要是生辰吉日發脾氣,一年到頭就得變成受氣包!”剛說完,又忍不住撲哧笑了。
她才十四五歲,跟小妹一般大,在林家伺候了好幾年,算是小妹身邊最親近的丫鬟。平日裡相處慣了,主仆之間比較親近,活潑。但她很懂分寸,不會讓人覺得她有失下人該有的本分與檢點,而因此責備於她。
他也笑了,雖然笑容裡面透著憂慮與疲倦。“我進去看看。”
丫鬟輕輕推開了房門,他抬步進屋,正在對鏡梳妝的少女立馬停止了抱怨,與老媽子幾乎同時朝他轉過身來。“二哥!”少女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奔向男子懷裡。“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二少爺!”老媽子見了禮,然後領著幾個丫鬟退到門外守著,給兄妹倆騰出了說話的地方。是的,在這個時節,兄妹倆之間應該有很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
作為侯府多年的家奴,劉媽無疑成了這裡的老人。侯府的幾個孩子,差不多也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長大。她一輩子沒有嫁人,所以沒有兒女。在心裡,她便把這幾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女,把侯府認作了自己的家。
忠武候林巨,總共有三個孩子。大少爺林蓋世,是個率性魯莽的小夥子,從小到大,沒少惹是生非,老侯爺總說他是自己前世的冤家;與哥哥相反,二少爺林遮陽,生性沉穩,處事冷靜,話不多,看起來有些冷漠,但劉媽知道,這是個面冷心熱的孩子,他最疼愛自己的小妹不過。離家多年,兩年前,才從外面回來;小姐林享容,是最小的一個,也是老侯爺的心頭肉和掌上明珠。雖然有些任性,卻算不上叼蠻。平日裡,對上對下,都挺有禮貌和講究分寸。人,也出落得漂亮,甚至比二夫人“小花朵”,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不過分的說,這裡便是劉媽人生的全部,也是她認定的最後歸宿。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個念頭,便在自己心裡扎了根。她感謝上天的眷顧,讓自己此生能夠身入侯門,得享榮光,雖然只是以一介奴仆的身份。她曾經毫不懷疑,這裡將長盛不衰,永昌久興。雖然知道這並非易事,可是,她也從沒想過,將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見證這裡的衰敗。而且這衰敗,竟來得如此迅速,叫她實在有些措手不及。她聽說了,忠武候打了敗仗。
當然,這些事,可不能告訴小姐。她畢竟到今天,也才是個堪堪滿了十五歲的姑娘。她應該向陽而生,在夢一樣的土壤裡。
“人家還以為你不回來呢。
”早上,林享容為此特意到自家的玄女廟,給“玄女娘娘”上了香,祈願大哥二哥今日能趕回來,陪自己渡過十五歲的生辰。“沒想到,玄女娘娘真的顯靈了。”她真心感謝玄女娘娘。“那麽,咱們打贏了對不對?”顯然,外面的一切她並無知曉。 “當然!”他撒了個謊,“有小妹給咱林家軍祈福,誰又能是咱的對手呢?”外面的血雨腥風,真沒必要刮進她的夢裡。可他知道,很快她就必須醒來。“這衣裙你穿著真好看!”
“是大哥送的!”她得意的說,然後原地轉了幾圈,大大方方的向二哥展現了自己的青春靚麗。忽然想起什麽來,她問道:“大哥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皺了皺眉,隱約要泄露出悲傷來,“大哥……”隨即連忙止住,又趕緊換上一副吃力的笑容,“大哥說他得乘勝追擊,早點拿下玉京,然後來接小妹去逛逛凌霄城,看看落雲峰。”素日,林享容總纏著兩位兄長,讓他們帶自己去玉京城。
“所以……”林享容猜到大哥一準是不回來了。
“所以他讓我給小妹致歉,求小妹莫要責怪。而且……”他也故意賣弄起了關子。
“而且什麽?”她果然上了二哥的鉤。
“而且他知道,小妹一定正在為找不到搭配衣裙的簪子而發脾氣。”言罷,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綢子包裹的物件兒。撤下紅綢,取出一個紅色的玉簪子,輕輕插進了她的雲鬟。“真好看!”
林享容也覺得這簪子美極了:樣式精巧,通體殷紅,而且其內隱約流動,如血脈一般。“好美呀!”她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簪子,而且跟她今天這件紅底兒綠案的華裙,簡直成了絕配。“這也是大哥送我的?”
“當然!”他又撒了謊。為了這根簪子,他冒險進了趟玉京城,偷偷到了燕玉齋。這東西是他提前一年就在燕玉齋定下的。“喜歡嗎?”
“喜歡!”有了簪子在這墊著,大哥林蓋世哪怕以後忘了接她去玉京,她也不會太生氣。“那二哥你送我什麽?”
“我……”為了幫大哥林蓋世圓場,他倒是把自己給豁出去了。“二哥只顧趕回來給小妹過生辰,粗心大意的竟給忘了。”
“不行不行!”小妹撒上了嬌,“我不管我不管!”眼珠一轉,她自作聰明的說:“二哥騙我的吧?你肯定帶了!對不對?”
知道小妹存心跟自己鬧,林遮陽微微一笑,把手一張,道:“你要不信,自己收。收到什麽,算你的!”
知道二哥是真沒給自己帶東西,但林享容還是忍不住去搜了搜身。“這是什麽?”她從二哥大腿外側摸出一把精美的匕首來。“好漂亮啊!”
“這可不行,”他急忙搶了過來,“這是我師父臨別之際贈予我的東西。”小妹撅著嘴瞪他,他隻好連忙找話安慰,“這是殺人的玩意兒,你這麽漂亮的姑娘,拿它幹嘛呀!”
“癩皮狗二哥,二哥賴皮狗!說話不算話!哼!”小妹一轉身,趴在桌上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念念有詞。“再也不理你了!再再再再再也不理你!”
微微苦笑一下,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想起眼下大廈將傾的時節,最後,他朝正哭鼻子的小妹走了過去。“你可得小心,這‘人獠’相當鋒利,別傷了自己。”他將匕首輕輕擱在了小妹的梳妝台上。
“哈哈!”小妹果然在騙他,可他並沒有上當受騙的感覺。“謝謝二哥!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啦!”
“咦?剛剛是誰罵我癩皮狗,還揚言一輩子不理我。”他打趣道。雖然內心沉甸甸的,始終揮散不去一層粘稠的陰霾。“你倒是幫我想想,這人好像咱都挺熟悉。”
小妹只是一臉嬉笑並不答言。“還有呢?”她忽然又問。
“還有什麽?”他顯然沒弄明白。
“大哥都送了兩件東西,你才送我一個。”小妹向他解釋,“我不管,你還得送一個!”
“一個嗎?”他呵呵一樂,“明明是兩個吧?”
“明明就一個!”小妹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把匕首拔出來。”他溫柔的說,“小心!”小妹隨之拔出了匕首,然後右手緊握刀柄,左手則拿著精美的刀鞘,一臉茫然。“你看,這不是兩個嗎?”他說道。
小妹看了一眼刀刃,看了一眼刀鞘,明白二哥拿自己打趣呢。“哼!二哥你真壞!不理你了!”把匕首歸刀入鞘,跟著,嘴撅起老高。
與小妹一番“鬥智鬥勇”的玩鬧,忽然使他心中松快了一些。“這樣吧,小妹你不是一直想學功夫嗎?”
林享容眼睛一亮:“難道二哥要教我功夫?“她可知道,別看大哥林蓋世有兩膀子力氣,平日裡怎怎呼呼,又是舉鼎,又是抬柱,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子。可在二哥林遮陽的面前走不了幾下,就得趴地上認輸。聽劉媽說,二哥離家這十來年,沒乾別的,竟學武功了。而且他老師好像還是一個大門派的門主,似乎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那我要學你把大哥掀翻那招!”她想起那天哥倆比試,大哥林蓋世趴地上求饒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等大哥回來,我也掀他一個大馬趴!”
忽然,他心中一陣悲涼,臉上卻隱藏得很好。“好啊!”同時,他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走!去外面,二哥現在就教你。”
在北雲國,只有受了爵位的達官貴胄,才能在自己家裡建造廟宇,供奉神靈。
與北雲民眾略有區別,忠武候府隻供奉“天殤玄女”,並不推崇宗教信仰的“大雜燴”。因為忠武候林巨一向認為:忠誠象征神聖。朝三暮四,招蜂惹蝶似的信仰習慣,只是一種精神玩笑,更是對神明的褻瀆。而面對這樣的信眾,神明向來不予以回應。
秋風颯颯,大槐樹葉子簌簌響動。林遮陽穿廊過院,到了自家的廟宇門外。“爹!”他敲了敲門。
“進來!”忠武候林巨正跪在蒲團上,虔誠、堅定的向玄女祈願,似乎並認為,神明必定能聽見他的禱告,而予以恰當的回應。“小容怎麽樣?“
“很好。”林遮陽回答。在玄女面前,爹的背影挺拔,堅毅,同他敬奉神明的態度如出一轍。“她好像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聽說。”他喃喃的補充了一句。
雖然大夥兒認為這是在保護她,關懷她。可林遮陽卻覺得,這更像是磨刀礪劍,蓄勁待發,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會向她揮出最為致命的一擊。這會兒,她正興高采烈的在前院,苦練自己方才教給她的絕招“天地陡轉”。並等著日後好摔她的大哥林蓋世一跟頭。可她卻不知道,哪怕自己練得秒入毫巔,也絕不可能摔得倒她的大哥。因為沒機會,她的大哥,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忠武候林巨的大兒子,爵位的繼承人,世子林蓋世,已然命喪沙場。死了,就死在“花刀大將”韓力的刀下,連屍首都被那叛徒拿去,向白帝雲九霄邀功請賞了。
“那就好!”爹依然固執的認為。“軍隊呢?”
“照爹的吩咐,我將剩下的五千多將士,盡數撤進了定遙城中,按照先前的部署,已經全部就位。”想到出征時十萬之眾那漫無邊際的氣勢,林遮陽心頭為之一痛。
“唉……”爹似乎與自己感受到了一樣的沉痛。“天威王那邊沒有動靜嗎?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今早傳來消息,半個多月前,天威王外出狩獵,霍璽尼大人墜馬身亡。”
“什麽?”林巨顯然吃了一驚。霍璽尼不光是天威王最為倚重的謀臣,同時也與忠武候林巨交情甚密。這次本打算希望通過他,推動天威王雲中虎揮兵北上,與自己形成左右夾擊之勢,一舉拿下玉京,推翻新帝雲九霄。但沒想到,天威王按兵不動,老友卻忽然身亡。這一下,他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對天威王雲中虎,恐怕一點也不夠了解。“怎麽不早說?”顯然,這會兒才知道這個消息,很多事情,都被耽擱了。
“好像是天威王故意封鎖的消息。”雖然感受到了父親語氣中的憤怒與怨恨,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結論。“倘若真如此,那麽霍大人的死,想必也與天威王有關。”
爹聽了以後沉吟良久。“難道他雲中虎對皇位,當真沒一點興趣?”他心有不甘的問道。
“這不好說。”對此,林遮陽同樣深感疑惑。雖然爹致書天威王,邀請他一同起兵,並許諾事成之後,將由天威王繼任大統。但對方卻不知為何,竟一點意思都沒有,連書信也沒回一封。“或許,皇位並非他最想要的東西。”他有些忐忑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聞言,爹忽然側轉身來盯著他,仿佛在心裡思量,他這句話背後所潛藏的更多可能。許久之後,爹忽然神情一暗,歎了口氣,貌似也認可了兒子的這番猜度。“那他到底想要什麽呢?”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除了天威王雲中虎自己,沒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
“爹,接下來怎麽辦?”林遮陽很清楚,僅憑五千將士,根本守不住這定遙城。
“既然天威王這個時候還沒動,哼!我們就別盼了。”忠武候是個講究策略的人,雖然這未必能叫他百戰百勝,但他絕不允許自己無有對策,坐以待斃。即便那日面對“花刀大將”忽如其來的叛變,他也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了應對的策略,所以最後才能率領殘部突圍,自己得以安然脫身。雖然為此葬送了自己大兒子的性命,同時,也破滅了自己贏下這場戰爭的希望。“你看看這個。”
從爹的手中接過一份昭告,那是戰爭開打前,因為兵力懸殊,白帝雲九霄頒布的懸賞令。雲九霄企圖通過此舉,得到各方人士的火速支援。但一場仗打下來,除了老林家自己冒出個叛徒外,也沒聽見有誰去支援白帝雲九霄。
懸賞令上,赫然寫著爹的名字“忠武候林巨”。然後,是雲九霄所謂的金口玉言,許下的一系列封賞。白紙黑字,歷歷在目。“爹,您的意思?”林遮陽希望自己沒這麽聰明。
“你這麽聰明,咱父子還用得著把說透徹嗎?”林巨當然知道,對自己兒子來說,這無疑是個殘忍的策略。“咱們這一家,現在只有你能擔得起來……”
“不!”林遮陽不能不打斷爹的言說,他清楚知道若照爹的意思去做,自己一生將面對怎樣的痛苦。是的,他肯定能做到,但他沒有把握自己能擺脫余生的悔恨,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原諒自己。“我做不到!”哪怕,此時他要對爹撒個謊呢。
“那誰能做到?”爹平靜問道。這平靜背後卻是一份無法估計的沉重,與極力壓抑的狂潮。“你大哥?小妹?還是你二娘?”
“爹……我……”他說不下去,淚水隱隱在眼眶裡打轉。
“你必須做到,只能做到!”爹把一切都壓在了他的身上。“我知道這對你太過殘酷。但為了林家,為了你小妹……“誰都看得出來,林遮陽對小妹疼愛有加。而這份疼愛,在此刻,卻成了一副枷鎖,將他緊緊捆綁在爹的企圖之中。“陽兒,林家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間!”爹伸出雙手,緊緊按住了他因啜泣而抖動的雙肩。
夜色臨近,侯府華燈初上,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兒,正為小妹林享容慶祝十五歲的生辰。
今天沒有客人,少了往年的喧鬧。大哥也未能如約而至,從而使這桌家宴多少缺了些圓滿。但林享容卻依然覺得,這是自己過得最有意思的一次生辰。
因為,她既穿上了來自大哥林蓋世所贈的華美衣裙,戴上了精美的朱紅玉簪。同時,在她懷中還揣著二哥林遮陽送給她的匕首;二哥說它的名字叫“人獠”,意思是:人的牙齒;並解釋:人的牙齒雖然不夠鋒利,可遠比任何凶獸的牙齒都要狠毒和刁鑽,因為它長在人的身上,連著人心。同時,她已經學會了二哥傳授給她的絕招“天地陡轉”,這會兒正在腦中不斷演練,並自信已經掌握了精髓,似乎隱約瞧見了,大哥被自己一下摔倒在地,灰頭土臉的樣子。
“來來來!”忠武候林巨帶頭舉起了酒杯。“今天容兒十五歲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以後可不能再任性胡鬧了。”
“爹說得對!否則傳出去,哪裡還有媒人敢上咱林府來提親呢?”林遮陽開了個玩笑,大夥哈哈一樂。但只要有心的人,都能聽出這歡聲笑語中,交織了多少乾裂脆弱的情緒。
“爹,你看,二哥老欺負我。”眼珠子一轉,林享容想起什麽來,不懷好意的衝林遮陽笑了笑。“二哥,你也不小了吧?怎麽還不娶親,是不是長得太醜找不到媳婦呀!”轉臉看向二娘“小花朵”,“二娘,爹他老人家平時比較忙,還得麻煩您幫咱二哥張羅張羅,要不他可真就成老光棍了。
忠武候林巨,一生有兩位夫人。第一任夫人嚴氏,為他生兒育女,也就是林遮陽三兄妹的親生嫡母。後來嚴氏病故,才又續弦,娶了名妓“小花朵”;雖然小花朵乃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但礙於煙花柳巷的名聲,一直沒有給她正印夫人的排位,到侯府多年,她也還只是頂著一個妾的名分。長得挺美,白,小臉,笑起來跟小孩子似的,但渾身上下又有成熟女子的豐滿與妖嬈,實乃人間尤物,女中極品。
聽完小姐林享容的玩笑話,一家人哈哈又樂了。“你這孩子真是多心,你二哥的事早就有了眉目,哪要你和我在這中間瞎忙活呢。”小花朵笑著道。
“你二娘說的是。”忠武候林巨道,“還有,你這丫頭跟你二哥說話,怎麽沒大沒小的,也不知誰教的,沒禮貌。”說著,他自己也笑了。“你二哥的親事,已經由他老師做主定下了,還用你在這兒替他操心?”
“啊?是嗎?我怎麽不知道?”林享容又驚又喜,“二哥,你倒是說說,是哪家的姑娘,這麽想不開啊?”
眾人又是一笑,林遮陽才說,“你這牙尖嘴利的本事,跟誰學的?”
“當然是跟二哥學的呀!”林享容道,“二哥,你別想把話岔開。快告訴我,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這麽有福氣。”
笑著搖了搖頭,林遮陽見爹笑而不語,知道說出來沒什麽打緊。“其實,那姑娘我也只見過一次,是……”
“報!”正說到這,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急報。跟著,一個頂盔貫甲的士兵,手捧木盒走了進來,跪在屋外梯階之下。“稟告侯爺,韓……叛徒韓力,叫人送來禮盒,說是祝賀小姐生辰吉祥。”
忠武候聞言,眼射寒光。“哼!他還有臉來送禮物?立馬給他丟回去!”
“這……”軍士有些吞吞吐吐,“他……他說……”
“怎麽,難道他還有什麽話說不成?”忠武候冷冷問道,“有你就快說!”
“他說這個禮物小姐見了,一定會喜歡。”軍士盡量照著原話說道,“不光小姐喜歡,連侯爺一……一家子都會喜歡。”
“是嗎?”忠武候很懷疑,“來人,拿上來。”
旁邊的奴仆將木盒捧了過來,立在桌邊。
“打開!”忠武候吩咐道。
“我來!”這時候,小姐林享容一躍而起。關於韓大叔怎麽突然變成了叛徒,她有些驚愕。但對方還記得自己的生辰,並派人送來禮物,如此看來,他必定是想討好父親,借此認個錯,將來好重歸父親麾下。“既然是韓大叔送給我的,那就讓我來打開。”
一股異味讓林遮陽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小妹,別打開!”但為時已晚。
“啊!”在揭開蓋子,看清那東西,林享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手一揚,打翻了木盒。於是,林大公子,林蓋世的腦袋,便在自家的廳堂內,打起了滾!
林享容做到了,她確實把自己的“大哥”,摔了一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