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趙楷掌握了三衙一萬精銳步騎,趙桓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
這偏心也偏得太過分了吧?
耿南仲看著表情抑鬱的太子,卻風清雲淡。
“殿下且寬心,即使鄆王得到兵權,依老臣看,未必是好事!”
唉?
趙桓來了興趣,趕緊請教其中玄機。
“殿下,鄆王一直謀求開疆拓土的赫赫武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然,去年禁軍攻遼卻於白溝慘敗,令其僥幸逃過一劫。如今又不思悔改地覬覦兵權,若再次損兵折將,必為軍方視為不祥!”
趙桓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是設法拆台,讓趙楷無功而返甚至一敗塗地。
只是,這種陰損的套路可做不可說,於是他略有遲疑地問道:“這……是否過於……”
“天子無私情!何況,鄆王咄咄逼人在先,又輔以各種卑劣手段!倘若讓此種秉性之人得逞,屆時,不止殿下沒有活路,就連天下百姓也必然民不聊生!故而,為蒼生黎民計,殿下應當斷則斷!”
別的不敢說,耿南仲對於權謀套路還是駕輕就熟的,所以,這種關鍵時候,他絕對不讓趙桓有後退的余地。
實際上,多年來,趙桓也越來越厭惡趙楷。
自己是名份大義所在,你仗著父皇寵溺上躥下跳,整日裡寫寫畫畫的獻媚,能治理好國家?
荒唐!可笑!
耿南仲說的沒錯,絕對不能讓趙楷得逞。
他最後拱手道:“那就拜托耿詹事了!”
耿南仲微笑道:“殿下放心,區區鄆王,不值一提。”
……
六月初,鄆王趙楷突然下令,三衙兩千精騎加上五千步卒自東京城向北開拔,徑直穿過浮橋大營,進抵荒原外圍安營扎寨。
馮豫又驚又喜,這是要動手了麽?
於是跟著鬱黃門小心翼翼地侍候著鄆王殿下。
此時,荒原營地之中仍有近萬流民未及撤離,但大部分堤北鄉兵以及安保人員卻是留守營地。
接到禁軍渡過黃河來勢洶洶的示警,韓逍遙立即召集高層商討對策,並發出全軍臨戰待命的指令。
隨著一聲聲尖銳的哨聲響起,韓記鄉兵與安保隊員一個個全副武裝地從營房內湧向集結點。
會議室,依據斥候通報的偵查情況來看,對方統帥趙楷以五軍陣型向韓記營地逼近。
前軍一千余步卒,左右各一千輕騎,中軍三千余步卒,而馮豫統管的一千八百名步騎,附帶著三千余民夫殿後。
禁軍的陣型中規中矩,而且從上到下都抱著樂觀情緒,前鋒軍一馬當先躍躍欲試。
所以,跋涉了二十裡路後,禁軍前鋒千余人,大模大樣地在南營前擺開陣勢,似有威嚇韓記官兵的企圖。
“怎麽打?”
等聽完軍情匯報,韓逍遙開口詢問。
司馬橫如知道韓逍遙沒有問“怎麽辦?”,就知道這一仗已經無法避免。
雖說,韓記兵力五千余人,但一多半都是招募半個月的新兵,有些人方位還分不清楚,刀槍也不會用,至於協同配合更是無從談起。
最關鍵的就是經過三個月訓練的八百鄉兵,以及一千五百名韓記預備役的雇員,當然,為了建設北丘山營地,三百名老兵,一千五百名新兵已經提前搬遷。
元十四、張誠、蔣雀兒、元二郎、郝仁等主戰派開始眼放光芒。
而沈二娘、三娘、李道一、塗雄、鍾福、卓大妮等人,
得知禁軍不宣而戰進犯荒原的霸道行徑,極為失望。 他們都已經退讓了,大部分人員搬遷到三十裡外,差不多是退避三舍的意思,怎麽禁軍還是不依不饒呢?
跪地投降,這個不存在!
沈二娘性格直爽,既然逍遙哥哥要打,那就將這些壞蛋打回去好了!
她當即站起身說道:“既然他們沒安好心,那只能拚命了!俺們民政部還有五十多人,隨時都可以上陣!”
三個多月的工作與輪訓,使得沈二娘越發英姿颯爽,說話也變得簡短有力。
卓大妮不甘落後,隨即站起身說道:“醫護院現有七十余人,聽候會長調遣!”
元十四鼓掌笑道:“好!兩位女部長都巾幗不讓須眉,我也說一說。從情報顯示,禁軍驕狂輕視我等,這是他們致命的弱點!我的意見,趁勢誘敵進營再全力合擊,吃掉南營門口的前軍,將他們囂張氣焰打下去!”
正在此時,鎮守南營的董小乙派信使通報,禁軍前軍已經三面合圍南營,並開始向我方營寨拋射弩箭,我方守軍出現傷亡。
圍三闕一,看來對方前軍將領也是知道兵法的。
韓逍遙很清楚,南營只有五十鄉兵五十預備役和兩百安保,根本抵擋不住兩千人的圍攻。
對方這麽做,無非是減少強攻的傷亡,等董小乙撤退時再追殺就會輕松的多。
軍情急迫,韓逍遙當即采納元十四的提議。
司馬橫如則提出,做戲做全套,民政部、運輸隊、醫護院等部門立即組織全員撤退,誘惑對方追擊。
這正與韓逍遙不謀而合,於是,韓逍遙下達命令。
“陳亮、元二郎所部,護衛各部門和民眾向北丘山轉移!”
陳亮毫不猶豫接受命令, 可元二郎卻認為自己是親衛,護送民眾大材小用,於是便想推辭。
看著元二郎熱切的眼神,韓逍遙毫不含糊地警告他,“令行禁止”是韓記第一條律,不得違抗。
接著又提醒他,民眾大規模轉移,速度根本快不起來,很容易被對方騎兵盯上。
“你只有五十人親衛,陳指揮也只有一百鄉兵,兩百預備役,撥給你們的五百名安保隊員刀槍都沒摸熟,卻要抵擋總數可能有兩千人的騎兵。你若是再敢掉以輕心,我現在就撤了你!”
一通訓斥之後,元二郎果然老實地接受了任務,跟著陳亮去部署安排。
陳亮出了會議室,看著元二郎低著頭,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會長是一番好心,你就別給你爹添亂了,老實跟著陳叔把人護送到北邊,就是大功一件!”
元二郎不解地問道:“叔,不是俺吹牛,論拳腳刀槍和突擊戰術,俺爹都不一定比得過,怎是添亂呢?”
陳亮嘿嘿一笑:“這次來的是三衙的精銳,人數太多了,一個不慎就是混戰。那時候,再厲害的人也會死於亂軍之中,你死了,你爹還能指揮嗎?或者說你爹萬一不測,你能沉得住氣?”
元二郎覺得也有道理,但他還是問道:“老話不都講‘上陣父子兵’麽?”
陳亮白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話:“你爹若是大頭兵,自然可以帶你並肩殺敵,可統兵官要顧著全局,你在只會讓他分心,所以,會長才派你跟著俺。走,抓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