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外,三裡坡。
一大群金軍高級將領與平州城相對遙望。
一千五百步,韓王炮的射程極限,這是兀術在演習場上探聽到的情報。
只是,他現在沒有望遠鏡,根本看不到城頭的狀況。
“二太子,請讓兀術到城下察看清楚!”
宗望看了看年輕彪悍的弟弟,淡淡說道:“不急,且說說平州外圍。”
希尹率先開口,畢竟身份不同尋常,宗望也不能真的不拿人家當回事,所以,便將後勤諸事交與對方。
“大軍輕裝急行,雖經錦州補給,但最多也只夠用五日,平州境內,三日前已經堅壁清野,故五十裡內鮮有農戶牧民,為就食於敵須盡快攻克城鎮。”
宗望隨即問道:“三日前堅壁清野,他們是如何知道我軍南下平州的?”
這個問題,只有一種答案:泄密。
兀術覺得不可思議,宗望從決策到出兵,只花了一天時間,五天急行軍期間更是謹言慎行,難道泄密的人會飛嗎?
希尹知道的稍微多一些,他猜測泄密的源頭很可能是在上京,傳遞情報極有可能是利用了信鴿。
唯有如此,才能說得通。
“也就是說,俺們從上京剛動身,他們就知道了?誰那麽大膽?”兀術有些泄氣,但不得不認同希尹的推斷。
希尹略一思索,輕輕笑道:“數月前聽聞韓記商隊進入上京,價廉物美很是火熱,看來韓王早有刺探軍情之意!想不到,南朝竟有此等人物,有趣!”
聽了此話,兀術頓時明白前因後果,恨恨地說道:“殺不盡的南人!”
宗望並不氣惱,卻說道:“再如何泄密,終究還是要靠刀劍說話!”
希尹正色道:“二太子說的在理,僅以目前形勢來看,燕雲軍團采取的是守勢,無非是揚長避短,希望我軍攻城拔寨!”
想想輕騎在炮火轟擊下攻城的情景,兀術不免頭皮發麻。
“沒有器械,如何快速破城?即便擊毀城牆,但一千五百步,也太長了!”
“去看看!”宗望忽然催馬下坡,向著平州城馳去。
兀術心中一驚,急忙追了上去:“二太子,平州城不下二十門韓王炮,切勿涉險!”
宗望哈哈大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無妨!”
以他的心思,總要親自到城下看看情況才安心,另一方面,他還是對神乎其神的韓王炮不以為意。
藝高人膽大,宗望就是這麽自信!
兀術無計可施,只能希望希尹勸阻,但希尹同樣久經陣戰,個人的生死與全軍的勝負,顯然後者更重要。
不過呢,希尹還是建議二十余名將領分散,三兩個一組高速通過城下,最大限度減少火炮殺傷效果。
宗望從善如流,照此執行。
畢竟,宋軍有過城頭狙殺遼軍大將的先例,他也不想成為第二個。
隨著女真將領們靠近,平州城頭響起號角,韓逍遙隨即從東門樓中率領眾人出來察看。
一直在城頭觀察的韓世忠放下望遠鏡,立即匯報情況:“王爺,從馬匹服飾上看,這撥來的像是女真的大官。”
韓逍遙拿出望遠鏡,觀看了一會,六七百步的距離,已經能大致看清人臉,很快,他發現了完顏兀術。
“還真是,不過如此高速奔馳且分散,他們顯然在規避炮火……”
韓世忠手癢癢,於是提議道:“沒準宗望就在其中,要不要乾他一炮?”
作為預備役新兵,韓世忠在景州之戰堅持到最後,拿到了金勳章,在預備役中升到團長。
此次平景之戰,韓逍遙特意將他調入麾下,
任代理營長,負責最重要的東門樓防守。平州節度使張覺防守西門樓,配合東門樓的平州軍將領是張敦固。
張敦固看了看對面二十來個女真將領,實在太過分散,速度又快,韓王炮雖然威力大打得也遠,可精確打擊是短板。
“金狗有備而來,只怕未必能中……”
韓逍遙哈哈一笑:“他們知道火炮厲害就夠了,中或不中無關緊要……韓世忠,今日東城由你值守,如何應對不必事事請示!”
韓世忠立正敬禮,大聲說道:“是!卑職明白!”
東門一共十門韓王炮,韓世忠當即傳令,瞄準女真馬隊開炮。
梁紅玉通過望遠鏡校正敵軍距離。
“即將進入三百五十步!”
十門韓王炮準備就緒,將炮口放平。
“點火!”在韓世忠的吼聲中,炮兵迅疾點燃火線。
兀術眼尖,發現城頭飄起煙霧,立刻知道對方已經點火,大聲疾呼:“宋軍開炮了!”
話音未落,城頭雷聲轟然響起,大股濃煙升騰,十枚炮彈呼嘯著砸向宗望所處之地。
“嘭、嘭,嘭……”一連串的撞擊聲,就在宗望耳畔響起。
其中一枚炮彈擦著宗望戰馬的尾部掠過,素來聽話的駿馬察覺到危險,驚的跳躍起來,發出淒厲的嘶鳴。
也虧得宗望自幼縱馬,很快安撫好坐騎,回身望去,卻看見一名部下連人帶馬倒在地上。
宗望剛想回去察看,卻見兀術趕上來,狠狠給了宗望坐騎一鞭,激得戰馬向前疾馳。
兀術大喝道:“分頭走!”於是,希尹迅疾帶一半的人與宗望兀術背向而去。
而城頭之上,依然舉著望遠鏡的梁紅玉,冷靜地計算著距離:“六百五十步,一百十五度!”
調整炮口方位角度,裝填火藥包與炮彈,插火線以及點火的一套流程,已經被炮兵駕輕就熟,火線很快點燃。
“轟隆!”
十門火炮再次射出炮彈,宗望突然聽到由遠及近的嘯聲愈來愈近,心頭一怔,不會這麽巧吧?
很巧,其中一枚炮彈直接砸中宗望坐騎的後腿上。
戰馬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宗望隻覺得世界在眼前旋轉起來,然後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陡然間的變故,嚇得兀術與一眾猛安謀克顧不得火炮轟擊的危險,紛紛奔了過來。
兀術一馬當先,彎腰探手抓著宗望的衣領,奮力一扯,竟然將魁梧的宗望拽上自己的戰馬,向著遠處逃走。
同時他揮舞著手臂,大聲命令道:“再散開些!不要聚在一起!”
一眾女真將領惶然四散開來,他們都知道,宗望要是死在這裡,金軍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陪葬。
梁紅玉再次報出數據:“一千步,一百零五度!”
韓世忠卻說道:“目標太過於分散,炮彈金貴,停止炮擊吧!”
東門打開,一小隊騎兵衝到三百五十步處,將金軍唯一中炮負傷的倒霉蛋抬回城來。
這名猛安左小腿被炮彈砸斷,幸好救護員給他止血包扎,只要不感染,可以活下來。
韓逍遙得知情況,捶了捶韓世忠的胸口。
“一炮乾掉一個猛安,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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