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正院的事交付給季經,姐妹倆一起去老夫人那裡。
今日請了這麽多大夫,中毒的事必定會傳出去,老夫人和二老爺那裡,還要先交代一聲。
去之前,徐吟和季經有這樣一番對話。
“三小姐,屬下已經封了口,但今日請的人太多,來歷複雜,有心人一定會得到消息。”
“我們留下了兩位大夫,其他人隻知父親中毒,卻不知道是蠱毒。”
季經聽這話,總覺得似有深意,便問:“三小姐有何打算?”
徐吟不答反問:“季總管,你跟隨父親這麽多年,對南源了如指掌。你說,覬覦父親手中軍政大權的人,有多少?”
季經思索片刻,明白了:“小姐想攪亂渾水?”
徐吟點點頭:“我們放出中毒的消息,害父親的人,一定會提高警惕,不敢輕易動手。但他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父親好轉呢?少不了要給我們添些麻煩。我們便可以趁這個機會,把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一網打盡。”
季經明白了,心裡那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之前他還心有疑慮,如今終於可以確定,她並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心有成算。
到了老夫人處,二老爺徐安和二夫人也在。
徐吟姐妹見了禮,便將徐煥中毒的事說了一遍。
徐老夫人大吃一驚:“什麽?大郎被人下了毒?”
“是。”徐思回道,“季總管覺得不安心,又請了其他大夫來,其中有一個診出了異常,可以確定父親不醒,是中毒的緣故。”
徐老夫人怒極,罵道:“哪個殺千刀,這樣喪良心!大郎任刺史以來,造福一方,他們能吃上一口飽飯,都是大郎的緣故,如今竟來下毒,真是黑了心肝!”
徐吟勸道:“祖母別生氣。此人對父親下毒,就是想害咱們家。如今父親已經臥床不起,祖母要是氣出個好歹,豈不如了他的意?”
其他人也來安慰,徐二夫人說道:“母親,如今大哥病著,您可是咱家的頂梁柱,萬萬要保重身體啊!”
小輩們輪番勸著,徐老夫人這才緩過來,又問她們:“可查到線索了?季經呢?”
徐思說:“季總管已經查去了。”
徐吟接著道:“祖母,季總管說了,能對父親下毒,說明是很親近的人,我們都要小心。”
這話說得眾人寒毛直豎,不由看向茶盞。
身為刺史府的主人,徐煥身邊的戒備最是森嚴。他都能中毒,是不是對方願意,也能下到這茶水裡?
二老爺徐安六神無主,臉色蒼白,直到徐吟喚了一聲“二叔”,他才醒過神來,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二叔怎麽了?”徐吟問,“身體不舒服嗎?”
徐煥昏迷,徐安便是一家之主,所有人都關切地看著他。
徐安搖了搖頭,說:“沒想到大哥是中毒,這麽說來,有人想害死大哥,好奪走南源。”
方翼,一定是方翼!
他在心裡想。
自從大哥臥病,方翼手裡的權柄越來越大,許多人以為他要娶大丫頭,將他當成未來的姑爺對待。
自己還想讓阿澤接手,方翼連大哥都敢下毒,阿澤豈不是也會成為他的目標?
這麽一想,徐安就坐不住了。
可他不敢說出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別人會以為,他想陷害方翼。
“二叔說的是,”徐吟看著他說,“所以,我們一家人要同心協力,
共度難關。” 徐安勉強笑了笑。
……
刺府史請大夫的事,風一般傳遍南源。
這些大夫無功而返,自不會輕易透露病情,隻說自己無能為力。
於是,城內很快傳遍,徐大人病重不治的傳言。
明德樓是南源最大的酒樓,向來是文人學子匯集之地,近日更是議論紛紛。
倘若徐煥真的不治,南源該怎麽辦好?朝廷威信日弱,便是委任了新的刺史,也未必能在這亂局之中保住這一方清淨之地。
“這麽多大夫,全都說無能為力,徐大人這個病,看來不簡單啊!”
“不是說摔到腦子嗎?本來就難說。”
“也不是完全沒希望,聽說方司馬已經外出求醫,說不定能請回一名神醫,治好徐大人。”
“唉,徐大人治理南源十幾年,境內太太平平,是個好官哪!”
“希望老天保佑,方司馬能帶個神醫回來……”
樓上某個雅間,有人關上窗戶,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都是讀書人,竟然將希望寄托在天意上,可真是……”
他對面的主位上,一人搖了搖頭:“足可見,徐刺史深得人心。”
先前那人不以為然:“什麽得人心, 他們不過是害怕。只要南源局勢穩住,換個刺史又如何?”
這句話倒是得了認同:“不錯,關鍵是南源的局勢要穩住。”
南源富庶,盯著這塊肉的人可不少。
門被敲響,一個夥計進來上菜。
酒菜布好,他卻沒離開,而是湊近主位之人,低聲說道:“問出來了,徐煥中了毒。”
主位之人面色微變,重複了一遍:“中毒?”
夥計肯定地點點頭。
主位之人思量片刻:“知道了。”
夥計施過禮退下。
陪座之人納悶:“竟然是中毒?難道他身邊還有人……”
“看來有人趁機動手了。徐煥啊徐煥,你這條命,想要的人還真不少。”
“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會是誰呢?”
“還能是誰?自然是最有希望接掌南源的人。”
沉默片刻,主位之人道:“情況複雜了,刺史府發現他中了毒,定會加強戒備,不好再動手了。”
“可現在不動手,若是徐煥醒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是啊……”
對他們來說,這是個兩難的局面。動手,怕中了人家的計,不動手,前面的努力可就付之東流了。
雅間內安靜了一會兒,陪座之人道:“晚生有個想法。”
“哦,說來聽聽。”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那就攪亂這渾水。如此,我們才能混水摸魚。”
“怎麽攪亂?怎麽摸魚?”
陪座之人笑了笑,細細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