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內,坐著掌握南源軍政大權的幾個人。
總管季經,名為家仆,實是徐煥的一號心腹。
長史金祿與司馬方翼,徐煥的副手。
錄事姚培,主掌衙屬事務。
都將萬嵩,統領南源駐軍。
可以說,徐煥這個刺史執掌南源,靠的就是他們幾個。
季經說了那句話後,議事堂內安靜了片刻。
最後,金祿摸了摸胡須,打破沉默:“老季,你這話什麽意思?大人如今不在,我們可不能互相懷疑,彼此防備,那樣人心就散了。”
他資歷老,又是刺史下第二號人物,也只有他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季經神情不動,淡淡道:“長史說的是,所以我老季直接將諸位請過來,把話攤開來講。”
這個回應,金長史還算滿意,點了點頭:“行,你說吧。”
季經道:“知道大人中毒,我便把身邊所有仆從都查了一遍,可以確定他們沒有嫌疑。”
其他人點點頭,沒有懷疑這個結果。
如果季經連宅子裡的事都理不好,又怎麽能算大人的一號心腹?
“那麽問題來了,大人的毒到底是誰下的?除了仆從,能接近大人的只有兩位小姐,老夫人和二爺一家,以及我們五個人。”
萬嵩意識到他的想法,叫了起來:“老季,你是懷疑我們?過分了啊!咱們一起混了十幾年,穿過同一條褲子,你居然懷疑兄弟!”
季經反問:“不懷疑我們,難道懷疑小姐和老夫人?”
萬嵩無言以對。
季經說的是我們,說明他把自己也放在裡面了。
方翼出言勸和:“萬將軍,先聽季總管把話說完。如果季總管不相信我們,就不會當面講了。”
“是啊,”姚培附和,“相信老季,他這麽做有他的道理。”
一人一句,這才把萬嵩按下了。
他還不服氣,嘴裡罵罵咧咧:“你要說不出個道理來,老子跟你沒完!”
方翼目光閃了閃。萬嵩嘴上不客氣,其實對徐煥忠心耿耿,只要他還掌著軍權,南源就變不了天。
季經繼續道:“這毒不可能憑空而來,也就是說,凶手就在大人的家眷,以及我們五個人裡。你們以為如何?”
金祿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你這個推斷合理。”
“好。”季經馬上接下去,“先來說家眷,兩位小姐不可能吧?”
其他四人一致同意。
大人出事,影響最大的就是兩位小姐,當然不可能。
“老夫人不可能吧?”
這個也同意。一個正常的母親,怎麽會害自己的兒子?老夫人的晚年,就寄托在長子身上,萬萬不會這麽做的。
“還有二老爺一家。”
四個人都遲疑了一下。
萬嵩不確定地說:“二老爺沒這個膽吧?”
姚培就事論事:“大人沒有子嗣,也曾用心栽培大公子,好處顯而易見,二老爺不能擺脫嫌疑。”
“但是,”金祿補充了一句,“大公子剛開始理事,二老爺又沒有權柄,這麽做操之過急,所以嫌疑並不大。”
所有人都同意。
看看,這樣的會議,二老爺和大公子都來不了,便是真害死了大人,現下掌握南源的人也不會是他們。
季經點頭:“好,剩下就是我們五個了。我以為,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
萬嵩又想罵人,被金祿搶先一步:“老季說的沒錯,
我們雖然跟著大人很久了,可萬一有個喪良心的,想換主子呢?我們不比兩位小姐,真離了大人,也是能過的。”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沉默。
最後還是萬嵩耐不住,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從自己搜起嗎?”
方翼道:“大人中毒這麽久,哪還有什麽證據可言?搜也沒用。”
“這麽說豈不是沒辦法了?咱們就一直背著嫌疑過?”
季經笑了笑:“不錯,正是這個意思。”
金祿心中一動:“怎麽講?”
季經說:“既然我們五個不能擺脫嫌疑,那就互相監視起來,直到大人醒來,交給大人處置。”
萬嵩第一個表示同意:“行,等大人醒來就好了,我老萬同意你們監視。”
姚培點了點頭:“我與金長史,方司馬同在衙門,互相監視很方便。”
方翼自然同意。
最後,金祿提出疑問:“老季,那你呢?大人的日常起居,都由你包辦,這宅子也是你一手打理,能做手腳的地方可太多了,我們監視不過來。”
季經已經準備好了,說:“從今日起,我只打理外頭的事,不再沾手大人的衣食住行。”
“那要交給誰?”
方翼想到什麽,抬頭盯著他。
“兩位小姐。”季經說,“只有她們,我們才能無條件信任。”
……
徐安盯著那堆泥土,心口狂跳。
他激動得聲音都發抖了,問老馬夫:“你確定?”
老馬夫肯定地點頭:“二老爺不信的話,可以牽一匹馬來試試。”
要試,當然要試。
不過,得先弄清楚,這藥粉從哪裡來。
“這藥是誰埋的?快去找!”
管事意識到不對,迅速吩咐:“把馬棚封了,不許進出。還有你們幾個,把今天輪休的全都帶過來,不許放掉一個!”
徐安很滿意,季經到底能乾,家裡的管事教得好,很是省心。
經過一番查問,很快帶過來一個馬夫。
這馬夫今日輪休,喝得醉醺醺的,被抓過來還有些鬧不清發生了什麽事。
管事眉頭大皺,喝道:“拿水來,潑醒他!”
一盆冷水澆頭,那馬夫終於醒了,看到這陣勢,差點嚇尿,結結巴巴:“二、二老爺,林管事……”
管事沉著臉,指著那包泥土:“呂慶,這個東西,你認得嗎?”
馬夫瞧見,眼神一下子慌了,卻強自鎮定,說道:“沒見過,不知道。”
管事道:“有人親眼看到你挖坑埋的,你還敢否認?”
“不是,真的不是!”馬夫大叫起來,“我沒埋過,肯定看錯了!這種東西,我怎麽可能會碰?”
這話一說出來,感覺就不好了,果然,管事冷冷道:“我可沒說這是什麽東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