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臥床不起嗎?
待客廳裡的建安侯夫人,也是一臉震驚。
她帶著兒子登門,一來就聽刺史府的管家說,三小姐受了寒正臥床。
建安侯夫人理解,不管徐吟平日多麽驕橫,到底是個小姑娘,發生這麽丟人的事,自然要躲起來修一修臉皮。
原以為,徐三小姐要有一陣子不見人了,沒想到轉頭她便親自來待客。
什麽情況?難道……
建安侯夫人不由向兒子看去。
齊銘被她看著看著,臉色漸漸白了。
難道徐三小姐覺得,反正人已經丟了,不如把事情做實了?
這可怎麽辦?自家能答應嗎?
要說兩家門第,也堪匹配,但是徐三小姐那個性子,齊銘哪遭得住!
可要是不答應,以後南源還有他們立足的地方嗎?
建安侯夫人正左右為難,就聽門口傳來響動,丫鬟說了一句:“小姐小心。”
下一刻,徐吟進來了。
建安侯夫人與她看了個對眼,不由一怔。
徐煥的妻子,是東江喬氏之女,出了名的美人。他兩個女兒,容貌承襲自母親,天生麗質。
第一次見面,建安侯夫人便被姐妹倆的美貌驚住了,後來熟悉了徐吟的品性,那層光環才自然而然褪去。
一個小姑娘,成天招貓逗狗,淨乾惹人嫌的事,再漂亮也不成啊!
可這回,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緣故,徐吟的眼神出奇地沉靜,襯著那瓷白的肌膚,尖尖的小臉,竟有種惹人憐惜的韻味。
“侯夫人,齊世子。”徐吟施禮。
建安侯夫人醒過神來,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徐三小姐惹人憐惜?她是中邪了嗎?
心裡這樣想著,建安侯夫人面上平靜無波,客客氣氣地問:“徐三小姐,你身體可好些了?都怪犬子無狀,讓你受驚了。”
徐吟笑了笑,請他們坐下,說道:“沒什麽大礙,有勞侯夫人掛心。”
見她這表現,建安侯夫人的眼神古怪起來。
徐三小姐什麽時候這麽禮貌了?
徐吟還能更禮貌,她轉頭看著齊銘,又道:“說起來,該我向齊世子致歉才是。前日在明德樓,我與人爭閑氣,攪了世子的文會,實在對不住。”
此言一出,齊家母子瞪大了眼睛。
他們聽到了什麽?徐三小姐道歉了?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嗎?
建安侯夫人快忍不住探頭去看看了。
“齊世子?”半天沒反應,徐吟提醒了一聲。
齊銘回過神,向她施禮:“不,是我的錯。若非我斤斤計較,三小姐也不會落水……”
他心裡松了口氣。想來這次落水,讓她吃了教訓,以後收斂一二……
“你知道就好。”
嗯?她說什麽?
齊銘愣愣抬頭。
坐在對面的徐吟伸出手臂,往扶手上一搭。這是個非常閑適的姿勢,然而在人前做出來,多少有些不莊重。
徐三小姐就那樣閑適地,不怎麽莊重地說:“攪了文會,是我的不是。可這事怎麽說,也是我對齊世子的一片心,齊世子即便不喜,也不該當眾斥責我不知廉恥。侯夫人,您說是不是?”
建安侯夫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罵了不知廉恥這句話嗎?這可嚴重了啊!她急忙看向齊銘。
齊銘的臉色慢慢紅了起來。
自從來了南源,滿城閨秀追著他跑。徐三小姐的存在感,和別家小姐怎麽一樣?家中婢子說起來,總要提她幾句,還有嘴碎的罵一聲不知廉恥。
齊銘聽到了都會讓她們住嘴,可這話聽多了,難免在他心裡留下了印象。
前日徐吟乾出那事,他氣得失去理智,一時嘴快就說了出來……“廉者,清也。恥者,辱也。不知何者為清,不懂何者為辱,行事也就沒有道可言。孟子雲,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齊世子,你看,我是知道廉恥的。”
齊銘怔怔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在說,你罵錯詞了。
可這事的問題,在於他有沒有罵對嗎?
徐吟接著道:“何況,知好色則慕少艾,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瞧齊世子生得好看,屢屢表達好感,並沒有強迫,又怎麽叫不知廉恥呢?當然,這回齊世子當眾說我不知廉恥,這就是辱了,那我可得知一下,所以,齊世子以後不會再看到我了。”
建安侯夫人聽這話似要翻臉的意思,忙道:“徐三小姐莫生氣,這孩子有口無心……”
“侯夫人,我沒有生氣呀!”徐吟打斷他的話,還適時地露出笑容,讓她看看自己多開心。可她越笑,侯夫人就越慌。
徐吟不高興,徐煥就不高興,那自家夫君在南源的處境更不妙了。
“阿吟!”徐二夫人急匆匆趕到,“你怎麽起來了?身體可好些了?”
徐吟起身見禮,笑著回道:“多謝二嬸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侯夫人……”
徐吟搶話:“您先前說要替我出口氣,我想著齊世子也是有口無心,說開就好了,所以親自來見一見。二嬸,你不會怪我吧?”
徐二夫人:“……”
這丫頭,這話怎麽能當著人的面說?她原想冷著建安侯夫人,回頭再推給徐吟,既能討好大伯,又不會得罪人,這下被她當眾說破,豈不是叫侯夫人厭了她?
果然,建安侯夫人看著她的眼神不對了。
這可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自家敬著徐二夫人,敬的是刺史府,不然憑她自己,還不配登侯府的門!
徐二夫人試圖拉回來:“阿吟,二嬸那樣說也是安慰你……”
“我就知道二嬸對我好。”徐吟再次搶話,“不過,出氣就不必了。原就是我愛湊熱鬧,瞧大家都喜歡追著齊世子,便也追著玩。既然齊世子不喜歡,以後不追就是了。至於我落水的事,與齊世子關系不大,不用追究了。”
她轉回身,向建安侯夫人笑得親切:“侯夫人,改天我和姐姐去你們家玩啊!”說著還看了徐二夫人一眼。
建安侯夫人仿佛領會了什麽,順勢起身:“好,等徐三小姐好了,一定要來。”
而後矜持地向徐二夫人點點頭:“我們就先告辭了。”
徐二夫人目瞪口呆,看著建安侯夫人領著兒子走了。
看她幹什麽?什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