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道之劍,破軍摧城
神物天成,殺伐無雙。
太阿者,威道殺劍,劍意磅礴,合寰宇正道,鎮山河,定乾坤,不可輕取,乃十二器之首。
無上十二器點評之威道太阿,隱樓著
落月琴台已成一片廢墟。
青陽魔君逃遁時,將各種機關玩意到處亂丟,在琴台各處引發火災,外圍的七絕門人肯定不會去救火的,便只能任其燃燒。
在一處被炸塌的亭台之中,爆炸後的一片死寂間,在那殘垣斷壁裡,突然有隻血跡淋淋的手探了出來。
妖異紅芒閃耀,將壓在憂無命身上的磚石破開。
他艱難的拄著魔刀站起身,那身上的傷口伴隨著動作,產生的痛苦足以壓倒任何人。
但這瘦弱少年卻恍如無感。
他從小被張楚收養,早已經在血魔窟中,習慣了這般痛苦。
只是這傷勢雖然有魔刀卻邪加以束縛,但實在太重,他急需休養,否則依然會因為氣血不足慘死。
而他之前被沈秋刺穿心竅,若不是以血海魔功彌合心竅傷口,怕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張莫邪留下的魔功,當真有神異之處。
但憂無命爬起來,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關注自己。
他重新變回一紅一藍的雙眼,在身後磚石廢墟裡四處尋找,臉上的表情也頗為擔憂。
終於,他在一處磚石下,找到了昏迷的沈秋。
那少年揮著魔刀,將磚石瓦礫砍開,又艱難的把沈秋從廢墟下拖了出來。
在確認沈秋只是昏迷,並未死去後,他才放松的舒了口氣,被血汙覆蓋的清秀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望著身後正在燃燒的琴台,他手裡扣著魔刀卻邪。
那魔刀之上的妖異紅芒收斂起來,但在和手掌接觸時,卻在汲取憂無命的血。
這是懲罰!
來自魔刀的懲罰。
初次挾刀入江湖的憂無命,第一戰就輸給了沈秋,第二戰汲了血,卻還是沒能打敗沈秋。
連帶著高傲妖異的卻邪,也輸給了大氣剛猛的七星搖光。
還被搖光刀羞辱兩次!
它當年跟著張莫邪橫行天下,刀下亡魂無數,可沒有受過這等窩囊氣!
這讓魔刀極其不滿,它用一種最痛苦的方式,抽取憂無命的血,帶給他無盡痛苦,作為懲罰。
但清瘦少年卻不以為意。
他常年接觸卻邪,早已習慣了。
憂無命看完了身後火光和淒慘廢墟,便又扭過頭,看著身邊昏迷的沈秋。
他那有些西域人特征的蒼白臉上,那羞澀的笑容更甚。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觸摸一下沈秋的臉頰,但看到自己手上破開的傷口,沾染的汙痕血跡,便又猛地收了回來。
生怕破壞掉一件寶物一樣。
這是另一位寶刀之主。
他大概是憂無命這短暫一生裡,遇到的第二個,和他一樣能與寶刀相合的人。
只是不同的是,憂無命遇到的是魔刀卻邪。
而沈秋遇到的,是七星搖光。
似乎沈秋更幸運一點。
但沒什麽關系啦。
瘦弱少年輕笑了一聲,他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同類,盡管剛才還生死相搏,但也沒什麽關系。
是同類就好啦。
他在這冷酷天地間,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啦。
憂無命休息了一炷香,運轉體內殘留的血海真氣,勉強算是治愈了一下已經破破爛爛的身體。
他俯下身,艱難的將沈秋扛起,一手拄著卻邪,一邊向外走出幾步。
“咦?”
他發出一聲疑惑輕歎。
他發現了插在廢墟之下的七星搖光。
他將沈秋放下來,看了看手中妖異魔刀,便抿起嘴,伸出手,試圖去觸摸搖光刀柄。
但還沒碰觸,一道凶戾刀氣就破刃而出,又被卻邪擊碎。
“好凶,好漂亮。”
憂無命眨了眨眼睛,心裡浮現出這個想法。
他想到,若是將這寶刀也帶回去,張楚哥哥定然會非常高興。
張楚哥哥的刀法也是一絕,而且正缺趁手好刀。
這少年在四周找了找,找來一段繩子,他用繩子將搖光刀綁在沈秋背後,然後扛起沈秋,一瘸一拐的,朝著琴台之外走去。
片刻之後,聚在已經大火點燃的琴台之外的七絕門人,也看到了自廢墟中走出來的少年和魔刀。
他們急忙趕來一輛馬車,讓憂無命將昏迷的沈秋和七星搖光放在車裡。
有個七絕門人看到七星搖光,便知是把好刀。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他悄悄伸手,想要觸摸那刀,剛伸出幾寸,便有妖異紅芒迎面而來。
“噗”
大號頭顱飛了出去,脖頸傷口沒有一絲鮮血。
面無表情的憂無命握著飽飲鮮血的魔刀,盤坐在沈秋身側。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雖然不能說話,但含義已經很明顯了。
刀和人…都不許碰!
敢碰,就死!
其他人驚若寒蟬,這位卻邪刀主在七絕門內,可是一個恐怖傳說。
他乃是門主張楚的心腹之人,平日就在血魔窟裡修行,一旦被張楚喚出,必然會有一場血光之災。
最可怕的是,他平日還擔任七絕門的行刑者。
死在他手裡的七絕門徒,可不比死在正派手中的門人數量更少。
沒人敢惹這個清瘦少年。
周圍七絕門人騎上快馬,護著馬車,飛速離了熊熊燃燒的落月琴台,朝著蘇州方向快速奔行。
他們要去與門主會和,然後撤出蘇州。
但這夥人運氣很差,一路上遭遇了好幾波正派俠客和墨門中人的圍堵,堪稱死傷慘重。
若不是有魔刀卻邪壓陣,他們根本到不了蘇州城。
饒是如此,在到達蘇州時,這車隊也就剩下了不到九個人。
而此時的蘇州城,卻並不比城外更安全,因為此時城裡,最少有三個天榜高手,七個地榜高手在爭鬥不休。
戰場在城中心坊市,但作戰的可不只是高手們。
七絕門人,五行門人,還有聖火教的一些精銳,與那些正派俠客們在城市各處廝殺不休。
到處都有激烈的打鬥聲。
整個蘇州城中心至外圍,已經淪為一片沙場。
好在正派俠客們數量更多一些,還有官府那邊的兵丁勉力維持,倒是沒有很多平民被卷入亂戰。
“停下!停下!”
馬車急速駛過夜裡的街道,衝向惜花別館。
在越過一處門樓時,十幾個手握刀劍的人亂哄哄的朝著馬車衝過來,嘴裡大喊著。
待他們衝到馬車前,迎面就是一道妖異紅芒,快到那俠客來不及反應,就被如秋風一樣的快刀劃過脖頸。
憂無命手持魔刀,閃入眼前人群中。
他此時握刀的手法與之前頗有不同,竟然有幾分類似沈秋的騰挪動作,卻邪魔刀揮舞之時,更是猶如秋風颯颯。
這分明就是秋風刀的刀法!
在與沈秋的戰鬥中,他學會了。
這是在模擬練習。
紅芒亂舞,如秋風過境,短短幾息,地面上就布滿了被汲血的枯骨,這無情殺戮讓卻邪魔刀極其滿意。
它飲飽了鮮血,便將一部分血反哺給憂無命。
讓那少年慘白的臉色,又紅潤了幾分。
但紅的有些不正常。
接下來的路更難走了,到處都是混亂的廝殺,憂無命乾脆不坐馬車,就在馬車前引路狂奔,膽敢攔路,不管你是正是邪,便是一刀砍去。
少有人能抵住魔刀肆虐。
“哪裡來的魔教小賊?”
就在這馬車靠近別館,只剩下幾條街的時候,一聲爆喝自天際響起。
手持魔刀的憂無命驟然回頭,便看到一個穿著道袍,頭須潔白,手握拂塵,仙風道骨的老道正皺著眉頭自天際掠下。
大概是憂無命痛下殺手,讓這老道看不過去了。
兩人距離數尺,那老道一揮拂塵,便有一股磅礴氣勁迎面而來,卻邪嘶鳴,將那氣勁砍碎。
憂無命知道這是個高手,他便引動體內血海魔功。
一時間,魔刀紅光大漲,鬼哭連連,幻象加身,讓那老道落地時也一個踉蹌,但很快穩住身體。
他看向憂無命的眼神也變的嚴厲起來。
“雲霽!劍來!”
老道向後丟出拂塵,身後幾丈之外,一個穿著尋常衣服,但若瓷娃娃一樣,臉色恐懼的男孩抱著一把古劍。
他聽到師叔呼喚,便將手中劍拋了出去。
“嗖”
古劍出鞘,被真氣牽引,劃過數丈,落入老道手中。
劍一入手,這道長氣勢大變,真氣帶起陣陣風聲,自街道兩側吹拂而來。
憂無命臉色一變,便撐起血海罡氣,但還沒等他提刀肉搏,那老道迎面就是一劍壓來。
劍式普普通通,中正平和,似是新手提劍。
但就是有股泰山壓頂的感覺,逼得憂無命不得不亂舞卻邪,讓血色刀光充盈身前。
“鐺”
一聲輕響,如警鍾長鳴,憂無命被打退數十步,腳步踉蹌,手中魔刀厲聲長嘯,身前長街都被斬出一道寬厚劍痕。
這老道,厲害!
但憂無命不怕。
只要今晚,再不遇到另一個手持十二器的對手。
這把魔刀卻邪,在這蘇州城裡,就無人能擋。
他拖著妖異魔刀,如雛虎嘯山林,朝著眼前老道衝去,紅光大作之間,那老道就如被拉入屍山血海。
被血海魔功和卻邪的雙重血海幻象籠罩,讓老道如落泥潭,一身精悍劍術也遲緩幾分。
“忒!小賊膽敢傷我師兄!”
就在憂無命和老道纏鬥之時,又一聲雷鳴爆響自天空響起。
殺伐之氣如寒冬降臨,在瞬間籠罩住整個長街。
魔刀嘶鳴不休,憂無命揮刀逼退老道,回頭一看,便是紫氣盎然的衝霄劍氣刺來。
“師父!”
被這場亂鬥嚇壞的雲霽小道士,在看到來人時,頓時驚喜的喊叫了一聲。
來人是誰?
泰山莽夫黃無敵!
他還是那副邋邋遢遢的打扮,但此時手中卻多了一把劍。
一把紫意盎然的古樸長劍。
那把劍樣式古樸,劍鐔厚重,劍柄凝實,乃為青銅所鑄。
神劍無穗,有紫色劍意嗡鳴其上,每次揮起自有凜冽的殺伐之氣。
劍身呈青銅色,長三尺七寸,劍刃及掌寬,在劍身尾端,有兩個古撰大字。
“太阿”!
此乃威道之劍,道門至寶。
此劍在手,黃無敵便如天降神靈,威嚴滔滔,劍意鋒銳,讓人不敢直視。
他正在追擊受傷的赤練魔君,飛掠過此處,便看到自家衝和師兄,正在和一個魔教小賊纏鬥。
衝和師兄雖然武藝不及自己,但也是地榜之上的高手,怎麽會被尋常人壓製住?
這細看之下,黃無敵才發現事情不妙!
那把刀,可是卻邪?
那不是張莫邪的成名佩刀嗎?
號稱除了北鬥星禦之外,世間再無第二人能馴服!
那把汲血魔刀,怎會出現在今夜蘇州?
“唰”
紫色的威道劍氣,鋒銳無雙,自黃無敵劍刃飛出,越過數丈,斜斬在卻邪刀上,這黃無敵隨手一甩的劍氣。
雖然最終被卻邪抵消。
但憂無命卻是抵擋不住。
只是劍意劍身,他身上就如同被萬刃切割。
若不是魔刀護著心脈,只是一劍,他便會被黃無敵輕松砍死。
這魔刀卻邪,能讓他敵對地榜中人能強行五五開,想要求勝已經是艱難,現在遇到天榜高手,還手持天下利器,威道太阿而來。
饒是憂無命天生無懼,此時那一紅一藍眼中,也已經多了一絲絕望。
這可不是沈秋。
這可不是那種拚命就能打倒的對手啊。
“衝和師兄!”
黃無敵如輕巧夜梟,落在仙風道骨的老道身邊。
他也不理會憂無命,而是拄著太阿劍,對身邊師兄抱怨到:
“我來此降妖除魔,正是殺得興起,你又為何來湊熱鬧?還帶上雲霽一起來...你是嫌棄於我這弟子往日胡鬧,所以故意帶他來蘇州送死嗎?”
“啪”
黃無敵的抱怨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衝和老道一拂塵打在肩膀。
這仙風道骨的老道咬牙說:
“你還有臉說!
若不是你帶走了威道太阿,又不辭而別,老道我又怎麽要忍受這千裡奔波之苦?至於雲霽...
我必須帶他來,否則怎麽讓我那無慘師弟恢復神智?莫非還要被你這泰山莽夫佔著軀體不成?”
“黃無慘心中有心結,不喜打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黃無敵扭頭看向憂無命,他不滿的說:
“這坐而論道,咱黃無敵比不上黃無慘,不過要論起打架鬥毆,黃無慘可就遠不如咱黃無敵了...
師兄你且護住雲霽, 退到一邊,看師弟我降妖除魔!”
說完,黃無敵提起太阿,劍式揮起,抬手便是一道鋒銳無雙的威道劍氣刺向憂無命。
劍氣襲來,宛如萬箭齊發,擋得住一二,又豈能擋住全部?
清秀少年面露絕望,這一劍,擋不住!
他會死!
卻邪也救不了他...
“錚~”
輕靈之音驟然響起,就如優美古琴,琴弦撥動,聽似柔和。
實則是金石之聲,開山裂石。
“砰”
黃無敵刺出的威道劍氣,被那無形音浪化作的利刃當空攪碎開,碎開的真氣如風暴一樣席卷整條長街。
所有人抬起頭,便看到在長街後方,在那影影幢幢的黑暗裡,一個穿著灰色粗布衣服的老頭子正慢步走來。
左手托著一把古意盎然的七弦琴。
右手正在琴弦上微微撥動,就好似在調音一般。
“錚~”
又是一聲琴響,銳利氣刃破空而來,在夜色裡分成三股,分別擊向黃無敵,衝和老道。
還有被老道護在身後的雲霽小道士。
“唰”
黃無敵揮起太阿劍,紫色劍氣甩飛出去,將音殺氣勁砍碎。
但這一次,這音殺氣勁裡,卻多了一些其他東西。
那些碎裂的真氣潑灑之處,便有如火苗的灼熱氣勁升騰,甚至引燃了身側的一棟小樓廢墟。
一時間烈火熊熊。
“落月琴,聖火教,桃花老人...”
黃無敵深吸了一口氣,他握緊了手中太阿劍,表情肅穆,對身後衝和老道說:
“師兄,帶雲霽走!越遠越好...”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