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當空無一人的病床呈現在眼前，一個驚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轉過身，眼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曹雯，出現在廁所門口。

　　你趕緊收起尖刀，但為時已晚。

　　曹雯轉動輪椅，移動到你面前。

　　“梁鈺?”

　　雖然你戴了口罩，但曹雯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來。

　　“果然是你。從你出現在張引家樓下，我就感覺不對勁，團裡怎麽可能叫你去送劇本?”

　　曹雯長歎一聲，語氣裡滿是傷感。

　　“不過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殺我。對了，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被你殺過無數次，不過每次都……

　　“我當然知道！”

　　你低吼著打斷她，“你每次都重複生日這一天，每次都在最開心時被殺死，當你意識到這一點後，便不斷嘗試，想抓住凶手。”

　　“因為你相信，只要抓住凶手，就能成功度過生日，迎來新的一天！”

　　見曹雯驚訝地張大嘴，你心裡升起一股自豪感。

　　“吃驚嗎?這本就是個沒有劇本的真實世界，憑什麽只有你能當主角?憑什麽不能是我?”

　　你抽出尖刀，一步步朝她逼近。

　　“如果能成功殺死你，我同樣能前進到新的一天。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

　　曹雯快速轉動輪子，輪椅帶著她退到病房門前。

　　“過得更好嗎……”曹雯聲音有些嘶啞，“這就是你要殺我的原因?我哪兒礙著你了?”

　　“你怎麽可能懂?！”聲音從你齒縫間擠出。

　　“那些機會、成功，所有你認為理所應當的事，原本都該是我的！”

　　“可是……”曹雯轉了轉眼珠，嘴角揚起狡猾的笑。

　　“每次我不都能活過來嗎?這恰好說明我才是主角，你不過是我必須戰勝的反派罷了！”

　　她高昂著頭，朝你挺起胸膛。

　　“來吧。不過，進入下一次循環我就知道，致我於死地的人，就是你！”

　　“你輸定了，梁鈺。”

　　曹雯瞪著你。

　　那無知又得意的樣子，與她每次搶走你的東西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憤怒被徹底點燃，你一個健步衝到曹雯面前。

　　你猛地伸出手，尖刀毫無阻攔地刺入她的左胸。

　　迎向她扭曲卻又不屑的臉。

　　你低聲問道:“能夠無限復活的感覺很好嗎?”

　　她緊咬牙關，沒有回應。

　　“恐怕你現在都沒想通，頭髮為什麽會消失，膝蓋骨為什麽會裂開吧?”

　　你笑了笑，握緊刀柄。

　　“雖然我也說不出具體原因，但當你身體一部分消失後，下一次循環就無法重新長出來。”

　　你用盡全身力氣移動刀柄。

　　曹雯胸腔裡，傳來刀刃切斷肌肉與骨骼的悶響。

　　“就像頭髮會消失，膝蓋會裂開。沒有心臟，你如何在下一個6月8號活下來?”

　　你強忍住血腥味帶來的惡心感，將手伸入傷口。

　　你在胸腔裡摸索，直到觸及一塊正微弱跳動的肉塊。

　　它握起來柔軟又粘手。

　　但這絲毫不能阻擋你用力將它與血管剝離。

　　當它離開曹雯身體的瞬間，鮮血噴了你一臉。

　　“曹雯，祝你生日快樂。”

　　你盯著曹雯那雙逐漸失色的眼睛，伸出舌頭舔掉嘴邊的血。

　　“當然，忌日同樂！”

　　曹雯呼出最後一口氣，

癱在輪椅上再也不動了。　　……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當意識被音樂聲完全喚醒。

　　你終於發現，鬧鈴終於成功換成現在最流行的歌曲。

　　你坐起身，環視一圈房間。

　　書桌、衣櫃、化妝鏡，電腦、台詞本、毛絨玩具。

　　每樣東西都無比熟悉，這是你的房間。

　　你解開手機屏鎖，時間是早上八點，日期是6月9號。

　　那折磨過你無數次的6月8日，終於成為過去。

　　與它一同過去的，還有你的同事與室友曹雯。

　　吃早飯時，你接到團長電話。

　　他告訴你，今早市醫院護士查房時，發現病房內，曹雯被挖去心臟的屍體。

　　“剛剛警察來找過我，估計下一站就是你們那邊。”

　　團長的聲音，在電話裡沒有半分溫度，“他們問完就走，不會耽誤下午劇團排練。”

　　掛斷電話，你躺在沙發上大笑起來。

　　所有事情都變得無比順利。

　　警察來到公寓，問了許多不痛不癢的問題。

　　看來昨晚你打掃得足夠乾淨，他們並沒有懷疑到你。

　　你用早已想好的回答打發走警察，順道出門扔掉垃圾。

　　那裡面不僅裝著生活廢品，還有你為了完成謀殺，刻意買來的寬松黑色衣褲，和醜陋的“旅行青蛙”面具。

　　你回到公寓，打開電視。

　　有關曹雯的報道剛剛結束，緊接著，是“面具殺人魔”因為精神失常，投案自首的新聞。

　　電視裡，一個年輕胖子全身顫抖。

　　他面對伸到嘴邊的麥克風，不停念叨著，“那女人突然就消失了，真見鬼了”。

　　你關掉電視，過了這麽久以來最輕松的上午。

　　午飯後，你來到劇場。

　　在排練間隙，團長宣布了新劇《深夜通緝令》的男女主演。

　　你站到人群中間，看了眼身旁的張引，羞澀地低下頭。

　　排練結束後。

　　你以“慶祝未來搭檔順利”為由，約張引到一家私房餐廳。

　　你倆聊得非常開心，也喝了很多酒。

　　離開餐廳時，你向他吐露了愛意。

　　他直接吻上你的唇。

　　那一刻，你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於完全放松。

　　當你懷著美妙的心情，站在路邊等待開車的張引時。

　　絲毫沒注意到，一個頭戴猛鬼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你身後。

　　等你發現時， 黑衣人早將尖刀，刺入你的心臟。

　　明明美好生活才剛開始，怎麽會……

　　你帶著滿心不甘，沉入無盡的黑暗。

　　……

　　“你還要我怎樣，要怎樣……”

　　當意識被音樂聲喚醒，你猛然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你的房間，鈴聲是殺死曹雯後才換的流行歌曲。

　　你使勁捏了下手臂，疼痛讓你倒吸一口涼氣。

　　你解開手機屏鎖，時間是上午八點，日期是久違的6月9號。

　　你摸了摸心口，沒有任何傷口。

　　但不得不說，那種被尖刀刺中的寒冷與疼痛，無比真實。

　　是夢嗎?

　　當你還在猶疑，鈴聲突然響起。

　　你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團長毫無溫度的聲音。

　　“今早市醫院護士查房時，發現曹雯死在病房裡。”

　　你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她的心臟被挖掉了……”

　　團長壓低聲音說道，“剛剛警察來找過我問情況，下一站就去你們那邊。”

　　“他們問完就走，不會耽誤下午劇團排練。”

　　說完這句話，團長就掛斷了電話。

　　你緊握手機，遲遲不願下床。

　　每一個過去與你結怨的人，在腦海中出現又消失。

　　你開始糾結，到底是誰想要殺你?

　　除開找出凶手外，或許你還必須學會，怎樣忍受，無數次被殺死的痛苦吧。

　　只是這一次，你希望自己還能做主角。

　　……

　　〈第五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