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完竟是在庭院中跳起舞來，舞姿說不出來的曼妙，與他往日裡所見全然不同，處處透露著反常識的姿勢，但絕不難看，和蝴蝶、落葉、斑駁的日光組合起來有著詭異的和諧之美。

燕赤霞看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聶小倩放聲高歌起來。

歌曰:

月十五，天下太平。

月到中秋，全家拜月。

寶塔燈，照照天地。

花下藕，藕絲連連。

紅石榴，榴開見子。

團圓餅，團團圓圓。

今逢良辰至，瑤壇集千祥。星漢景雲睦，門庭喜氣洋。

……

紅衣舞者隨著歌聲更叫的飄逸出塵，一曲舞完，漫天的日光散落成星星點點，飛入高高的虛空之上化作高真威嚴的女神。

舞者收了舞蹈，斂衣匍地拜道:

廣寒至聖，紫光上真，主北極之**，掌人身之魄體，明分長短，致吉凶有缺有圓，顯示災祥，降禍福無差無忒，巡遊不住，月碧亙古常明，輝耀無邊，素魂普施大化，凡承運照，實荷生成，大悲大願，大聖大慈，月宮太陰皇君普照大天尊。

星光女神蓬的一下子消失不見，徒留斑駁而炫麗的光點，好似是蝴蝶翅膀上的磷粉，風一吹夢幻一般落入古廟的大樹上。

燕赤霞在心魔世界研讀過道門書籍，知道二人唱讚的是道門正統的太陰星君，那星光化作的女神正是星君的面貌。

他不知兩人再搞什麽鬼，畢竟沒有聽說妖魔殺人前要拜一拜天上正兒八經神仙祭祀一番的。

……

卻說那人讚頌太陰星君後，笑吟吟的看向白衣聶小倩。

“小倩，得手了嗎?”

“姑姑，他們兩位都是好人，我們放過他們可好?”

紅衣女子心中生氣，臉上的笑有幾分冷了下來，道:“小倩，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提身份還好，一提小倩很是怨言，道:“似不得姑姑身份貴重，不食煙火的人。我自從跟了主上，什麽苦活累活沒心肝的活都做，你可曉得?”

紅衣女子又道:“小倩，你若是個戀家重的，不想跟著主上，趁早還是回去吧！在此還要日日身受那飛針刺骨折磨，何苦來哉?”

她講這話的時候笑語晏晏，但話語中隱含的東西確認小倩忍不住的齒冷。

“我受那飛針刺骨的苦到底是為何?”

“你莫要有怨言，我也為你求了解藥的，是你自己不爭氣，耽誤了主上的大事……”

“閉嘴！”小倩臉色大變，目露凶光。

紅衣女子傲氣道:“想要造反?莫非忘了上次的懲罰！我是奈何不得你，不過你確定要這麽做?”

小倩便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場中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燕赤霞正在評估新來的紅衣女子實力，想要看看能不能劫持一兩個，救下外面化作狼妖的鏢局的人。

寧采臣卻道:“這位姑娘，聖人曾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人都追求富貴，但不能以傷人性命為代價。更加不能魅惑他人，古有蘇妲己魅惑紂王，最終一身修為付諸流水，魂飛魄散……”

“好一個古道熱腸的正人君子，怪不得小倩為你求情。”

“姑娘，我與聶姑娘萍水相逢並不認識，想來她與我求情並非是有私情，而是看我正直善良，被我感化，要從新做人……”

寧采臣的話語尚未說完，那紅衣女子便大笑起來，不多時甚至笑出了眼淚。

聶小倩被她笑的尷尬，狠狠的瞪了一眼燕赤霞。

“瞪我做什麽?自己選的男人跪著也要走下去。”燕赤霞念頭轉過，出手如電，合身從屋內飛出，

長劍直指紅衣女子。撲哧！

長劍毫無阻礙的插了進去。

嗷嗚！一聲狼嚎慘叫，劍尖滴答滴答的流下血來。

哪裡還有紅衣女子，庭院中一頭白色的水牛大的狼躺倒在地，一隻眼睛瞎了，傷口自前而後貫穿了狼腦。它抽搐著，緩緩退卻狼皮，露出裡面的四十多歲的中年趟子手來。

該死的，是替身法。

“燕捕頭，莫要傷及無辜啊！”寧采臣的話此刻才從屋子內傳出來。這時候他的擔子倒是不小了，緊跟著出了房門，看到又死了一個趟子手，說，“還是晚了一步。燕捕頭，你錯了啊！”

燕赤霞被紅衣女子的替身法害的殺了無辜之人，心中正在自責，聽了他的話，忙道:“除惡揚善，如何錯了?”

“燕捕頭，除惡揚善沒錯，但你不該這麽衝動的。那個女子便是有錯，也應該抓起來交付給有司付諸法律，如何能直接殺戮呢?這不是君子的做法。”

趟子手的屍體已經涼了，上面宛若覆蓋著一層霜雪一樣。

燕赤霞能看出來，這些人在他動手前就已經沒了性命。但這次幸運，萬一其他人還活著，豈不是被自己殺了?

要不就說妖魔鬼怪難以滅絕呢?

他們藏在百姓之中，挾持百姓，蠱惑百姓，甚至奪舍百姓，令人投鼠忌器，無法痛下手段。

“你說我錯了，這種情況你當如何?”

“如何?”寧采臣一時也沒了主意，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這一批書生受到的都是純八股教育，做事做功方面平日裡哪有機會注意，此刻燕赤霞問他辦法，當然是麻爪了。

“燕捕頭，用離石劍經，你不是學了功夫嗎?”

“劍經上面的功法高深莫測，到現在我也不過是通讀，哪裡能靈活運用。書生，難道你學習四書五經的時候，看了一遍就能知曉其中微言大義嗎?”灌輸來的功法，隻得其皮毛，要想登堂入室，還需要多練多用才可以。否則不過是紙上談兵的趙括，真正動起手來那就麻煩了。

寧采臣徹底沒了言語。

紅衣女子卻又從新出現了，對著聶小倩高聲問道:“離石三卷現世，你卻不凜報，看來是鐵了心要背叛主上了。”

聶小倩知道，紅衣女子奉命操縱蘭若寺，不過就是為了尋找有緣人取出離石三卷。如今三卷現世，她卻隱瞞，主上一旦得之，她少不得要魂飛魄散的下場。

“姑姑，他們說是離石天書那就是?總得驗證一番不是！”

“小浪蹄子，算你說的有理，怎麽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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