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說:“人都有趨利性，對符合自己預期或者利益的描述，更容易采納相信，反而不容易質疑，看出破綻。

　　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從這次抓捕的規模來看，這是一次規劃許久的大行動，對方必有所圖，原計劃必然是抓活的，他們也是這麽做的，因為這樣最有利於邀功。

　　上面對我黨迫害的急切性，導致下面乾事的，有時為了交差，有時為了邀功，直接外面殺個乞丐流氓充數，也時有發生。可如今計劃落空，一個活人也沒有抓到，還折了幾個特務在這裡面，肯定已經氣急敗壞。

　　最要命的是，一個女學生被殺，不管是誰殺的，輿論已經劍指國民政府，這是上面最最不願意看見的。

　　昨夜之事，如何拚湊事實點，才能對上面有個合理的交差，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呢?從他們的視角，看見一批人救了共黨，又一批人要滅了共黨，國共兩黨都有死傷。他們肯定會這麽說，昨夜抓捕共黨，消息不知為何被泄露，竟然中了埋伏，雙方激戰中，互有傷亡，但絕沒有殺學生。又出現第三波人，殺了女學生。如今發布此條消息的都有我黨背景。

　　對方可能誣陷是我黨或者民族主義者嫁禍於人。如此這樣就能推卸所有責任，將上面所有的火成功轉移到我黨身上以及尋找這個莫須有的叛徒身上，因為這符合他的心裡期望，所以不會去辨別真偽。如果真的這樣，接下來，所有的活動必須非常小心。”

　　“確實如此。我們要盡快采取更嚴密的隱蔽措施，以防萬一。同時，還要盡快調查出，此次行動被誰泄漏了，還是有人被跟蹤了?”

　　“以東方兄看來，哪種可能最大?“

　　“我更傾向是被跟蹤。無論這些學生還是下面的幾個人，其背景我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絕對乾淨，以多年識人的經驗，人品絕對沒有問題。如果真的有內鬼，那實在隱藏的夠深的。”

　　“除了這個，我認為日本人是個潛在地巨大威脅。日本人此次出現絕對不是巧合，而是蓄謀已久的。這次行動是誰泄漏給日本人的?國民政府內部可能性更大，看來日本人對國民政府的滲透已經很深了，但我黨難道就沒有被滲透?“

　　“日本人真是無孔不入！早晚要把他們收拾乾淨。”

　　“他們早晚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明赫陰冷的說道，

　　東方辰抬頭看著此時全身散著肅殺之氣的明赫，覺得空氣都冷了幾分，他相信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

　　“無論我黨這次行動如何被知曉，還是日本人如何獲取此次行動的，這些以後都要慢慢調查。如今當務之急是，誰竟然喪心病狂到迫害無辜的女學生頭上！”明赫說。

　　“不是日本人，不是國民黨，那還能是誰，難道是國民政府內部政治鬥爭，為了陷害另一方設的局?“東方辰思索道。

　　“我認為可能性不大。為了搬倒對方，不惜犯政治錯誤，一旦被查到，是死罪，風險太大。“說完，明赫意味深長地看著東方辰，把東方辰看得發毛。

　　“你別這麽看著我，不可能是我黨人事乾的，這絕不可能！“東方辰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會不會黨內或者愛國團體裡面有些極端分子采取的手段?亦或純屬意外，被有心人利用?畢竟此事一出，得利最多的是我黨和反日分子。“

　　東方辰沒有回答，陷入沉思之中，如今亂世，一切倫理道德似乎都可以被隨意打破，人心扭曲變態，一切皆有可能。

　　明赫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問道:“昨夜真的有女學生被害嗎?或者說昨夜真的有參與活動的女學生被害嗎?“

　　“我立刻想辦法托人去查。“

　　“此事交給我去辦，昨夜逃離難免沒有被跟蹤的可能，你們中的任何人都可能被暴露了。你們現在不適合任何活動，再說你受傷不輕。“

　　東方辰沒有任何猶豫就把和學生聯絡的方式告訴了明赫，同時寫了一封信，一並交給了他。

　　“她是學生運動的總聯絡人，你把信放進指定的地方，她看見了會想辦法調查此事的。”

　　多年後，東方辰回憶起這一天，仍然歷歷在目，感動於第一次相識，明赫帶給他的震撼！

　　多疑、謹慎是刻入骨子裡的職業特點， 然而他就有這樣的人格魅力，讓自己不曾有任何猶豫，就把他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學生名單，給了一個相識只有半天的人，關鍵連對方的來路都沒有完全搞清楚。

　　這一生也只有他，從認識那一天起，就讓自己信任他，勝過信任自己。這一席伴著陽光升起的談話，陪他度過了多少跌宕起伏的人生。他是個無神論者，但每每憶起這一天，都會感謝命運之神把他送到身邊。

　　明赫和東方辰再次確認聯絡方式無誤後，又和東方辰商量了接下來的一些工作，就打算趁著集市最熱鬧的時候，悄悄地離開。

　　就在東方辰準備起身離開之時，明赫示意他坐下，給小伍做了個手勢，很快小伍拎著明赫的箱子下來了。東方辰定眼一看，正是昨晚給他手術的那個箱子。

　　“你這一臉毫無血色的病容實在是太顯眼了。”明赫說著打卡箱子最低下的一個格子，拿出幾件化妝物品。

　　東方辰一臉驚訝，還沒待他發問。明赫已經拿起各式刷子在東方辰臉上輕描淡寫的刷了幾筆，又用手蘸了點口紅塗在東方辰那慘白的嘴唇上。不肖幾分鍾，一個神采奕奕的東方辰就完成了。

　　身邊的小伍點著頭，給自家少爺豎起了大拇指。明赫退後兩步，看了下，亦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遞了個鏡子給東方辰。

　　東方辰接過鏡子，看著鏡子裡那精神飽滿的自己，沒有絲毫病態，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一點妝痕。心裡想著這家夥到底還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