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雖然不是高科長第一次來這，但仍然感到壓抑。等門關上後，高科長立馬站起來，從公文包裡，拿出那份工作報告，弓著腰，雙手奉上，說道:“上峰，這是昨夜抓捕的工作報告，請您過目。”

　　上峰若無其事地接住，看了起來。高科長不敢直起腰，抵著頭，抬著眼，看著看報告的上峰，汗水順著額頭朝下流，凝聚在顴骨處，時不時滴落下來。

　　報告並不長，一兩分鍾就能看完，但是高科長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上峰的每一次胸口的起伏，似乎都是慢鏡頭。他的每一次低頭，抬頭，亦或是身體的移動，都能觸碰自己的神經，讓自己的心臟“砰砰”加速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上峰抬起頭，放下報告。

　　“坐。”

　　“是，是。”高科長不敢抗令，擦著汗，依然筆直地坐回去。

　　上峰盯著他看了十幾秒，盯的高科長全身發毛，直冒汗。

　　“有人看見共黨殺了兩名特工?”

　　高科長意欲站起回話，被上峰一個手勢按回去了。

　　“沒有。”

　　“有人看見兩名外勤人員被共黨所殺?”

　　“沒沒……有。”高科長竟然心虛地結巴起來。

　　“那你真認為，是國共彼此殺了對方?”

　　“本來據探報，聚會的人並無武裝力量，所以出行前，我都一再強調抓活的，以便順藤摸瓜，萬不可傷了學生，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槍。

　　但從抓捕開始，一切都偏離了軌道，在我們形成合圍之勢前，已有人給他們通了風報了信，等我們趕到之時，很多人已經四散逃開，我們只能分開追捕。

　　誰知在我們快抓住那個代號‘梅公子’的共黨南京負責人的時候，突然衝出好多共黨同盟，而且其它地方同時也衝出好多共同同盟，雙方開始混戰。

　　等隊伍整頓，收拾戰場時，才發現死了一名共黨，犧牲了兩名外勤人員，猜測最有可能的就是混戰中殺了對方。本來也懷疑是那神秘的第三方勢力所為，可是當時他們出現時，有很多受傷失去戰鬥力的外勤人員，但卻沒有對他們下手，只是一心對付共匪。所以我沒有懷疑是他們所為。“

　　“那你覺得殺害國、共兩黨和學生的人是一派所為嗎?”上峰問。

　　“應該不是一派所為，沒有人和國、共、學生都有仇。如果這些人不是混戰中，殺了彼此，那麽殺害國、共兩黨的應該是一派的，殺害學生的是另有其人。”

　　“這樣分析就對了。誰得利，誰有動機。國、共互相殘殺，誰得利?”

　　“日本人?”

　　“我們鬥的越狠，離國共合作抗日越遠，他們越開心。”

　　“那您的意思是，日本人乘機攪亂局勢，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昨夜那第三方勢力是日本人，是他們殺害了國、共兩黨的人?”

　　“難道不是嗎?你們看見他們暗殺‘梅公子’，卻沒有殺外勤人員，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殺，而是他們自身難保，趁著我們外援到來之際，對方無心念戰，才一並逃離。對嗎?”上峰意味深長地看了高科長一眼。

　　這一眼只看得高科長打了一個深深地寒顫。這些他並沒有報告，但上峰卻了如指掌，看來上峰的眼線真如傳聞那樣無處不在。

　　他瞬間覺得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在看，那眼裡冒火，燒光了自己全身衣物，只剩赤身裸體，冷汗涔涔。

　　“上峰明察秋毫，權謀無雙，洞悉始末，在下佩服地五體投地。”

　　“日本人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竟敢利用到我們頭上來，看來我黨已經嚴重被滲透了，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誤。“說到這頓了下，上峰接著一字一字的繼續說道:”誰敢叛國誤黨，我會慢慢收拾的……”這句話說的聲音不大，但高科長聽出了深深地威脅。

　　“是的。此次行動非常保密，日本人怎麽會知道，而且提前做了部署。還有共黨怎麽會提前得到風聲。這些屬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上峰點了下頭，“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辦公室靜謐了幾分鍾，高科長幾經掙扎，猶豫著怎麽說出學生的事情，早晚要說，還不如早說，何況如今這個神秘詭測的上峰，說不定什麽都知道了，還不如早日坦白，免得內心煎熬，早死早超生。

　　高科長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學生到底是誰所殺?上峰幫我解惑。學生被害， 輿論已經傳出是我黨迫害愛國學生。

　　可是真的冤枉啊，我們真的沒敢動學生分毫。我們也是歸隊清掃時，在一個巷子發現的。

　　當時害怕被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派人秘密埋了，誰想竟然被人又挖了出來，送到了案發現場，而且深更半夜被人報了案，無巧不成書還被兩個報社知道了，而且這兩個報社都或多或少有共黨背景，都反對內戰要求抗日。

　　這麽多巧合在一起，肯定是個大陰謀。”說著，並把兩份記載學生被抓的報紙，雙手奉上。

　　聽到這事，上峰的神情並沒有什麽太大變化，只是接過報紙，掃了一眼標題，還是平淡地問道:“那你覺得是何人所為?”

　　這大大超出自己的預期，本以為上峰會暴跳如雷，沒想到如此平靜，看來真的事先知道了。

　　“那日本人肯定不可能，日本人殺學生，必然引起抗議，給我政府增加輿論壓力，會讓政府迫於壓力，很可能促成國共二次合作，這是日本人不願意看到的，與其不利。

　　那此事得利最多的是共黨，其次是愛國的民族主義者，也有可能是我們的敵對派系，對我們落井下石。”

　　“哦，縱觀我黨各派系，殺共黨那是爭先恐後，恨不得昭告天下，因為可以得功名;至於為了打垮政治對手而去殺學生，如此政治環境中，沒人有這個膽子，我想他們也不敢公然和我們力行社作對。你說是不是?”

　　“上峰分析的對。我怎麽就沒看到這一層呢。所以說這隱藏的第四方勢力，不是共黨就是極端民族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