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魏閔都驚呆了。
可以肯定的是,劉維壽是瘋了,如果沒瘋,不會有人把殺人毀屍當作診治,還把髒器當作戰利品收藏。
劉維安覺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不是他記憶中從小看著長大的三弟。
“三弟,你…”劉維安暈了過去。
案子破了,府衙下發的三日之限未到,可眾人一時都有些高興不起來,還沉浸在方才劉維壽的講述中。
可憐還是可恨呢?
李知縣長歎一聲,覺得意興闌珊,揮揮手示意將劉維安帶下去休息,同時將劉維壽押入大牢。
等明日升堂審訊,再報至刑部,即可對劉維壽行刑問斬了。
深秋,正是肅殺之時。
不用王捕頭架著,劉維壽主動站起往堂外走,經過魏閔時,劉維壽再次笑了。
“魏大人,我不會看錯,你非池中之物,可惜在下看不到了,哈哈…”
劉維壽的聲音越來越遠,魏閔從中沒有再聽到文弱,而是充滿了狂傲。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大堂之上寂靜無聲,似乎在回味劉維壽的話。
“諸位,既然案件審理已畢,我們該談談守城事宜了。”蘇牧粗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李知縣回過神來,應道:“當然,但憑蘇將軍安排。魏小友,此案多有你的幫助,本官會在文書中詳列此事,以後我們可要多走動啊,哈哈。”
劉維壽臨走前喊的話,給眾人提了個醒。
那就是魏閔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力,以後在神目衛恐怕前途不可限量,趁此時拉進一些關系總是好的。
有李知縣開了頭,除蘇牧和周斐外,其他人更是溢美之詞源源不斷。
尤其是曹縣尉,言語之間滿是吹捧,魏閔既幫他解了三日之限,還救了他的命,說句難聽的,將魏閔當作再世父母也不誇張。
恍惚間,魏閔感覺自己似乎回到前世,每當他破了一個案子,事務所的同事、委托的雇主都是這般,隨即那段痛苦回憶湧上心頭。
魏閔一個激靈,摸了摸手臂,發現肌肉真的不跳了,早先並不是錯覺。
早上惡化的症狀又突然減輕了?
魏閔一時有些糊塗了,琢磨不透其中道理。
“行了!再不商討,你我的腦袋要被敵人砍下來了!”蘇牧見眾人圍著魏閔吹捧,不知怎的,有些心煩,沒好氣的出聲阻止。
蘇牧發怒了,眾人隻得作罷。
接下來自然就沒魏閔什麽事了,他識趣的告辭離開,得去看看陸明的傷勢如何了。
“魏校尉,留步!”
周斐追了出來。
對這位鐵面無私的周大人,魏閔還是頗有好感和尊重的,這兩天要不是周斐明裡暗裡支持,案件進展不會這麽順利,或許還有一種志向相投的欣賞。
“周大人有何事?”
“這幾日魏校尉讓本官大開眼界,心思縝密、細致入微,魏校尉年紀看起來不及弱冠,辦案經驗卻十足豐富,最難能可貴的是,魏校尉有一顆赤子之心。”
周斐言辭懇切,他歷來有一說一,這番話完全出自真心,對魏閔的評價很高。
“大人謬讚,這只是應行之舉。”
“好!魏校尉日後若有機會來海寧府,請務必到我府上一敘,本官有不少事想請教。”
“大人言重了,後會有期。”
...
清晨,滄江之上。
魏閔站在船頭眺望遠方,卻只能看到漫天濃霧。
深秋的清晨本就寒冷,江上更是如此,只有等到太陽升起,濃霧才能散去。
沒想到一語成讖,昨夜剛與周斐談及若有機會,魏閔會到府上一敘,今日他便已經在去海寧府的路上了。
昨夜陸明見到魏閔後,提起了之前百戶所發來的密函。
按密函所說,陸明需帶魏閔前往海寧府領取神目衛告身,但陸明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自然無法遠行。
於是便有了今日魏閔獨自前往海寧。
從清河去海寧最快的方式是騎馬,但陸明擔心魏閔獨自在外,若是騎馬,恐遭賊人惦記,便讓魏閔從滄江前往海寧。
“客官,清早江風大,還是進來吧,裡面暖和。”
皮膚黝黑的船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見魏閔體型瘦削,還站在船頭吹風,好心出聲提醒。
濃霧之下,確實沒什麽可看的,魏閔走進船艙坐下,笑問道:“船家,多久可到海寧府?”
“差不多正午的時候就能到了。”
“去海寧府這麽遠?竟需半日功夫?”
“那倒不是,水上的時間不長,只是待會到了東港碼頭得停下,等搜查後才能過關。”
“清河也屬海寧府轄內,來的船隻也要搜查?”
“看來客官是外鄉人。”船家奮力搖了一把櫓,喘了口氣,“這條江啊,有很多水匪和燕國細作,所以查得嚴。”
濃霧漸漸散去,東港碼頭出現在眼前。
“客官,咱們得靠岸了,等會兒有軍爺上來搜查,您安心坐著就行。”
船家將繩子捆在木樁上,然後便上了岸,走到兩名身穿藍色戎袍的士卒身側,陪笑臉說著什麽,順帶掏出倆銅板放在一名士卒手上。
魏閔搖了搖頭,這船家走一趟船才賺幾個錢,竟還得分兩個子兒給這些攔路虎。
再看岸邊守備松弛,那些士卒們一個個長槍拄地,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嬉皮笑臉聊著天。
只怕巡查是假,收份子錢是真。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那士卒直接把銅板扔在地上,另一人則抬腳邊踹,船家腹部挨了一腳,蜷縮在地上卻不敢哀嚎。
“瞎了你娘的狗眼,扔兩個銅板就想打發你爺爺,你當爺爺是要飯的?”
四周人看有熱鬧,紛紛圍了過來。
船家掙扎著爬起來,連忙擺手回道:“軍爺,小老兒哪敢呐,以往都是給這麽些…”
“去你媽的!”
又是一腳踹過來,船家再次躺在地上。
路人面露不忍,船家常年走這條江,東港碼頭有不少人認識,想仗義執言兩句,又怕一同挨打,只能沉默下來。
“以往?少他娘的提以往,爺爺是丁家軍的,可不是那些乞丐兵!”
旁觀者中的士卒紛紛發出哄笑。
踹人的那士卒得意起來,看了一眼四周聚集的人群,大聲叫道:“以後想從這兒過,一百文!”
一百文?!
所有路人都發出驚呼,這簡直比攔路搶劫的強盜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