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58)

　　第五十八章

　　路上龜田說要找一處住所，趙子衿說可以住在他那裡，如不習慣以後再說。但龜田執意另尋居地，說什麽也不聽。趙子衿見勸不動他，隻好叫晚秋把車開到醫院，他打電話給院長辦公室主任，要他趕緊為龜田三郎安排住房。

　　半個小時後，辦公室主任站在醫院門口迎候，趙子衿三人下車來到醫院職工宿舍樓前，主任說二樓有一個居室是兩房一廳一廚一衛戶型，某醫生上個月剛搬走，內面已重新裝修過，本來是給一個護士留的，她-家人看後嫌小，說再等一等看有沒有大一點的，所以空置了下來。趙子衿說上去看看，打開房門進去，空蕩蕩的，沒有一件家具，但四壁潔白，天花板是新裝的，地面是新鋪的瓷磚和實木地板，門窗也是新換的。龜田很滿意，趙子衿給家具商場經理打電話，要他按報過去的房間大小規格和用途配置中檔整套家具，經理立馬保證下午四點之前全部安裝到位，同時贈送床上用品和廚房用品。辦公室主任說家具運過來後由他親自監管，如果還需要什麽或缺少什麽，他都會及時補齊。

　　趙子衿見他這樣說，也就放下心來，交代龜田有什麽事盡可找辦公室主任解決，然後與林晚秋下樓上車回去，龜田與辦公室主任堅持要送他們一程，但趙子衿不肯，一再要他們轉身回醫院。

　　在車上，趙子衿說他來開車，林晚秋便坐在副駕位，笑咪咪地看著離開她一個來月的丈夫，趙子衿被看得不好意思，說道:“晚妹，你今天怎麽到機場來?是送人嗎?”林晚秋撇撇嘴，本想說“明知故問”，但怕趙子衿尷尬，隻好改口:“送之瑤姐。”趙子衿一時語塞，他不知道如何回應。

　　車子平穩地向前駛行，林晚秋停了片刻接著說道:“之瑤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從前的高傲張揚，心境平和空靜，衣著簡樸，態度從容，言語不多。”

　　趙子衿對林晚秋說了他在東京薛之瑤居所所看到的情況，又把薛之瑤寫給他的那封信交給了她。然後問:“晚秋，薛之瑤跟你說過她今後有什麽打算嗎?”林晚秋搖搖頭道:“沒有。她從日本回來的第二天就到了我們家，我安排了三個孩子同她見面，千裡和鵬程兄弟倆倒還好，同他們媽媽講了好多話，問長問短的，要她在外好生照顧自己，之瑤姐聽後流淚。唯獨趙珍這丫頭倔，我到學校接她，她開始還不肯來，左勸右哄之下才勉強與媽媽見了一面，說了三句話:我與弟弟都好丶不須記掛，不可輕信人尤其是男人，你在外注意保護好自己。”

　　趙子衿聽後沉默了很久之後問道:“晚妹，她沒有告訴要到何處去?”林晚秋說:“她講得很含糊，說先到上海，然後想轉往北方看看。我問了幾遍，她都沒有作準確而肯定的答覆。”

　　車子加速了起來，行道樹急速連連後退，不久便回到了家。把車子停好，趙子衿拉開車門抱著晚秋下車，她雙手環摟著丈夫的頸脖，閉著眼睛讓他一直抱著進了家門，才雙腳落地脫離了她男人溫暖的懷抱。

　　不久千裡和鵬程兩兄弟也從學校回來了，見到自己的父親，非常高興，兩人飛快跑上來，一個抱著一條手臂，親熱地叫喚“爸爸！”趙子衿把他們全籠在懷裡，親親這個又吻吻那個，嘴裡連連喊著“寶貝！”然後把他們想買的東西一件一件地交到他們兄弟倆手裡，9歲大的孩子見了這些哪有不興奮的?

　　吃過午飯後，兩小孩睡了半個小時便起來上學去了。他們父親說要送他們，兩兄弟不肯，說學校近，20分鍾就走到了。趙子衿心裡明白，孩子人雖小但比一些大孩子還懂事，他們要讓離開了一個月的父親多陪伴他們的姑姑，這個姑姑雖不是親生母親但比親生母親還要親近，他們愛她勝過愛早離開了他們的親生母親。要不是最近見了一次面，他們的記憶中已沒有了生母的面容和身影了。

　　今天是周五，趙珍下午要回家，趙子衿想到這個精靈般女兒，便一臉的笑意，他喜歡他這個女兒，把她寵成了公主。

　　趙珍今年11歲掛零，6月份參加高考，成績公布出來，雖未取得全省理科前三名，但超過一本錄取線30多分，許多名校紛紛伸出橄欖枝，開出各種優惠條件，但她一律拒絕，隻認定本市醫學院。林晚秋問她為何，她說這所醫學院是林紫煙女先生創辦的，而林紫煙的許多傳說伴著她長大，她雖生不能與之同時以親沾芳澤，但一直心向往之，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那樣傑出的女人。

　　趙子衿與林晚秋此時正在書房閑談，內容多是與薛之瑤有關。林晚秋說:“之瑤姐外貌由先前的光彩照人，現在則是淡雅素淨;氣質由高貴高冷變成恬淡如水，而整個人在身旁伸手可觸又好像遠在天邊遙不可及，有真實又空靈的飄渺感覺。”趙子衿沉思片刻，說道:“這可能與她讀佛向佛有關，心性發生了變化，對人生有了不同於從前的認識，而認識上的不同反過來勢必影響言行舉止。”

　　兩人說著說著不自覺地擠在了一張沙發坐椅上，相互摟抱親吻起來。雖是小別，但思念不會比久別減弱多少，一旦歸來，夫妻之間只有相擁才能表達濃鬱深沉的愛意，紅塵男女情感中最美丶最感人的無非就是這種相互系心丶相互眷顧。

　　兩人相依相偎，再也沒有多余的言語，他們在沉靜中陶醉，在陶醉中沉靜，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四點，一聲嬌鶯初囀般的呼喊“媽媽！”驚醒了林晚秋和趙子衿，他們霍地起身向書房門口走去，只見他們的女兒站在屋外走廊裡四下張望。趙珍十二歲不到卻身材苗條頎長， 秀美的臉龐閃耀著青春少女的輝光，只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內流布著的孺慕之情，才透露她還是一個小女孩。

　　當瞥見她父親也在屋內之時，便驚喜地一邊叫喚“爸爸”，一邊飛快地跑進來抱住他，連連問:何時回來的，怎麽不告訴她。林晚秋扶著她雙肩，微笑地說:“爸爸上午才到家，一到家就問我們珍兒呢。”趙珍仰頭望著她父親問:“是嗎，爸爸?”趙子衿摸著她一頭秀發，寵溺地說道:“我珍兒是趙家公主，沒有見到，自然要詢問呵。”她聽後嘻嘻笑，笑得很開心丶笑得很迷人。

　　趙子衿把她要的東西交給了她，她滿意地收了起來，最後父親把兩套日本女大學生衣裙放在她面前，她高興得跳了起來，竟摟著父親親吻了一下，然後拿著衣服跑回自己的臥室。林晚秋看著女兒這股瘋樣，也笑了起來。

　　不一會，趙珍換上了日本女學生的製服嫋娜地走了出來，看上去，趙子衿覺得這種服裝穿在女兒

　　身上，比日本女孩顯得更清純動人。林晚秋說:“日本學生服裝設計與世界各國基本相同，線條簡約丶款式素雅。而中國的學生服沒有國家統一規製，各地自行設計，甚至同一地區各校也自搞一套，五花八門。就我所知，北上廣等大城市的中小學生校服款式簡樸淡雅，尤其是女生服飾，素而不傖丶簡而不陋，清新娟秀。但大學生倒沒有聽過有統一著裝之說。”趙子衿笑著說:“你是畫家，審美眼光比我們高，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晚秋輕輕擰著他的手臂，說:“你這話是誇我呢還是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