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59)

　　第五十九章

　　快到下午6點，兩個男孩還沒有回家，林晚秋急得不行，她脫下廚房圍裙，匆忙出門去尋找。女兒趙珍看見就說:“媽，我同你一塊去接弟弟。”兩人出門，便見千裡兄弟倆從遠處並肩而行，一邊走路一邊雙手還比劃著。林晚秋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牽著珍兒的手站在路邊等他們。

　　天色還很亮，兩個孩子看到他們媽媽，便飛快地跑了過來，一人一隻手地抱著林晚秋喊“媽媽”，滿臉興奮之色。林晚秋拉著他們兩兄弟的小手回家，邊走邊問“為何這麽晚回來?”趙珍眼尖，發現鵬程的襯衣左邊袖肩縫合處裂開了三寸多長的口子，要不是腋下還有縫線沒有全扯斷，怕整個袖子都要掉下來。經她提醒，晚秋也看到了，忙停下來檢查鵬程頭面四肢胸腹各處，沒有看到破皮出血，也沒有看到瘀青紅腫，這才舒了口氣，問:“千裡，你弟弟的衣袖怎麽開裂了?你們是不是打架了?”

　　鵬程拉著他母親說:“媽，這不關哥哥的事，是我與人爭執被人扯爛了衣服！”林晚秋點頭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推諉責任，好兒子！”她停了片刻，對千裡說:“媽媽不是怪你，因為你是兄長，有照顧弟弟之責。”千裡連連點頭:“媽，千裡心中明白。”不一會林晚秋母子母女四人到家了。

　　晚飯早已燒好，孩子們洗手洗臉後都坐在桌邊低頭吃，今天特意加了三個菜，都是孩子們喜歡的。趙子衿與林晚秋坐在一起，看到三個孩子吃得那麽津津有味，相互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心裡生出一種舐犢之情，也充滿一種親人團聚的喜悅。

　　吃過晚飯，一家人爭著清洗鍋盆碗盞和抹桌掃地，熱鬧得很。完成了收拾廚房工作，大家洗漱之後都到客廳落坐休憩。林晚秋本來要把鵬程袖子開裂的襯衫脫下來，但趙子衿示意暫時不換，他要問問他們到底幹了什麽。

　　趙鵬程見問，便把下午放學所經歷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們兄弟倆同班同座，上學同去，放學同回。今天回家路上，有一夥人突然圍了上來，其中一個胖子，十五丶六歲，也是初三學生，但不是鵬程他們一個班的，指著他們兄弟倆罵罵咧咧:“你們仗著父母有錢有勢，處處得到老師喜歡丶照顧，我們不服！”這一喊，他帶領的那一夥人也立時呼應:“我們不服！我們不服！！”胖子是這夥十多人的頭，見大家叫喊助威更是囂張起來，對鵬程兄弟二人說:“聽到沒?——我們不服！”他停了片刻，吐了一些口水在相互摩擦的手掌上，皮笑肉不笑地又道:“給你們兩條路，一條給我們每人每天50元，一條每天在學校指著自己鼻子說自己是孬種。”

　　鵬程他們開始看到這些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倒有些害怕，現在聽到胖子這樣說，心裡頓時竄出了一股無名之火，膽子瞬間也就大了起來，兄弟倆交頭接耳商量了一會兒，鵬程對付胖子，正所謂擒賊擒王，把他拿下可以震懾其他人;千裡在旁掠陣，監控胖子手下，他早在路邊撿起了一根一米多長的細竹竿，只要他們一窩蜂地圍上來，他就使用這臨時武器對付。

　　兩人把書包丟下，迅速分開，鵬程乘胖子不注意，跑上去拉著他的手，一個轉身蹲腿把他摔倒在地，胖子半天爬不起來。事起陡然，驚呆了胖子帶過來的人。這時千裡揮動竹竿，那些人見狀，嚇得四處逃竄，哪裡還有剛才的那股雄糾糾的氣勢！胖子這時艱難地爬起身，見眾人潰散，也沒有了早前的威風，彎腰駝背地對著圍在他身邊的鵬程兄弟倆連連道歉:“我們錯了……”千裡喝叫一聲:“滾！”

　　大家靜靜地聽完，趙子衿看著千裡，千裡忙說:“鵬弟所言句句為實，沒有半點虛妄。那時還有幾個大人在旁邊觀看，見我們打退了這幫挑釁者，都叫好喝彩呢。”林晚秋起身把鵬程拉到身邊，摸摸頭，親親臉，大大誇讚了一番，並替他脫下被扯斷袖肩處縫線的襯衣，換上了新襯衫。

　　趙珍拿著這件破上衣，笑著說，“這死胖子倒也是練過拳腳的，他是想拽著小鵬衣袖與他一同倒下，殊不知我家鵬程用了一招擊腕切脈，他不得不松手，衣袖脫了線，而人卻沒有隨他摔在一起。”

　　趙子衿招招手要三個孩子到他身邊，環抱三人，微笑道:“你們跟你們媽媽學跳舞，現在跳到幾步了?”三人同時回答:“已跳到第六步了。”趙子衿點點頭說:“從鵬程摔倒胖子來看，你們的學習還算認真， 也收到了很好效果，這是其一，其二千裡與鵬程已懂得抓要害丶抓主體並分工合作，這是謀略的運用，非常難得。”千裡兄弟倆忙說道:“這都是媽媽教育有法，指點有方！”趙珍插話:“媽媽總告訴我們，遇事要冷靜，根據當時當地以及涉事雙方的情況作出判斷，由此尋找應對之策。”

　　趙子衿滿懷深情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林晚秋掠了掠垂到眼前的頭髮，笑著說:“誰都會說兩句，關鍵在我們三個寶貝悟性高，能把悟出的東西運用於自己的實踐裡來！孩子，你們冰雪聰明，均源於你們親生父母的優質而強大的遺傳基因呵！”

　　林晚秋今天晚上有點激動，她停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邊的親人發感慨:“你們叫我一聲‘媽媽’，我真的感到無比欣慰和幸福，但我畢竟沒有誕下你們，我真的很遺憾，我只是一個與你們一塊生活丶一塊成長的大姐姐而已。”三個孩子聽後全都圍了上來，抱著她哭，哭得很傷心，一齊喊:“你就是我們的親媽媽，你就是我們的好媽媽！”

　　林晚秋也哭了，四人摟在一塊兒唏裡嘩啦地哭著。趙子衿坐在旁邊，也想哭，但他哭得沒有聲音，只有眼淚在流淌。

　　塵世間最動人最美好的情感無非是包括愛情在內的親情。親情之所以最動人丶所以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在於它純淨無私，在於日常生活中不計回報的付出和關心愛護，在於人生艱難階段物質上的支持和情感上的安慰。親情基於血緣，但它又不僅止於此，有時非血緣關系的人勝過有血緣關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