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萬花筒(22)

　　第二十二章

　　趙子衿剛吃過早飯就接到院長辦公室主任電話，說老院長突然昏迷被送入搶救室，內外科主任都在現場參與搶救，直到現在也沒有蘇醒。他收起手機接過林晚秋遞來的公文包，心急火燎地開車直奔醫院而去。

　　到醫院後匆匆忙忙套上白大褂跑去搶救室，搶救的醫生瞥見趙子衿進來即刻讓開位置。他上前翻了翻老院長的眼皮，低頭側耳貼在老院長胸口屏息聽了片刻，立即吩咐送手術室，並要有關人員一起趕緊作好準備。

　　經過三個小時的清瘀堵丶除栓塞心臟手術，老院長在送入監護病房不久就清醒過來了，見到趙子衿在身邊，染有血跡的白大褂也沒有脫丶有血汙的臉也沒洗，拉著他的手，有些虛弱地道:“你小子守在這裡幹什麽?還要我老頭子趕你去清理清理嗎?”

　　老院長也是心臟病學專家，趙子衿博士畢業就被他胡攪蠻纏地要來做自己的助手，悉心培養，情同父子。十年後的今日，趙子衿成了心臟病外科手術第一把刀，創新了許多醫治手段，取得令人歎服的神奇效果，他這一切成績和成就的取得，與老院長不無關系。老院長已到古稀之年，他早就要退休在家頤養，但經不住趙子衿再三懇求，隻好掛名呆在原有位置，但有言在先不管醫院具體的工作，只是利用自己醫界耆宿的身份地位，來為趙子衿保駕護航。

　　趙子衿的名頭自然很大，業務能力也相當強，但畢竟年輕，算是晚輩傑出者，在中青年醫生圈子裡自然坐得了第一把交椅，說得上九鼎一言的話。至於那些老前輩丶老專家丶老名宿，可就不是人人都會買帳，在許多場合上故意抬抬杠丶製造些障礙也是常有的事。

　　出現這種現象，不僅老院長，醫務界許多人也都認為，這與趙子衿謙遜低調的為人態度有很大關系，更與他不爭名利權位的思想有很大關系。前幾年本市醫學院要授予他“榮譽教授”的稱號，但他隻肯接受“教授”的頭銜，說“榮譽”二字萬不敢當，死活不讓加上。

　　在學術界年紀輕輕也不是沒有讓所有人敬畏(至少表面上)的人物，趙子衿醫院的前任院長就是例證。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性，35歲不到就享譽世界，被許多國家一流醫學院授予“榮譽教授”。她在國內有各種政治身份和各種學術頭銜，所以她的話在醫務界無人不奉若神明。其實在耀眼光環加身之前，即使是醫界泰鬥級別的專家學者，也不願輕易批其鱗丶攖其鋒。為何?因為這位傾城傾國的女人高冷且強勢！

　　趙子衿不喜歡拋頭露面，不是非參加不可的社交活動，他都會婉辭婉謝，就算是重要的學術交流或專業會議，他也總是躲在後排角落裡就坐，遇到點名發言，他也會推讓再三，不得已才會說出自己的意見或建議。既然要說，就不能馬虎敷衍，所以常有振聾發聵的新鮮見解發布出來，多數人是洗耳恭聽丶真心佩服，但也有人高談闊論，持雲端之語表示反對。趙子衿只是笑笑，從不反駁。他心裡常常告誡自己，他可不是他的前任美女院長，具有與她那般的盛名與威望。再者，從為人處世方面看，也沒有必要與世相爭丶與人較勁;從學術發展方面看，同一問題總有相互反對的看法，這也是事物本身矛盾性的體現，而矛盾正是推動事物前進的源泉和動力，所以應該持有開放和包容的態度，沒有必要執己一念去駁斥他人的見解。誰對誰錯，醫學科學的實踐自會有自己的判斷而得出它正確的結論。

　　趙子衿聽老院長的意思是要他回去休息，摸摸頭笑著隻好退出監護室，對跟在後面的助理醫師說了幾句話，往胸外科盥洗室去洗臉換衣。他對老院長手術後的情況不放心，故又返回到監護室，老院長已入睡，蒼白的臉漸漸有了些血色。他查看了滴注瓶和滴注速度，覺得一切正常，便輕步走到護士身邊低聲交代了一些必須注意的事項，護士點頭表示會記得去做:“院長放心。”趙子衿聽後這才離開病房乘電梯下樓。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見門虛掩，知道他妻子晚秋在裡面，心裡一暖。他與薛之瑤結婚以來，從沒有得到過她在生活上的照顧，沒有吃過一餐她做的飯菜，更別說會想到給他送東送西到醫院。他一邊歎息一邊推門而入，便見林晚秋在收拾整理辦公室。林晚秋看到他進來，就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拉著他說:“餓壞了吧?快坐下來吃飯。”

　　趙子衿吃著熱氣騰騰的可口飯菜，一邊細細叨叨告訴她“老院長做過手術人已清醒，目前情況還不錯”。他知道林晚秋因為他的緣故，也十分關心老爺子。林晚秋聽後非常高興:“這就好，這就好。”

　　也許是餓了的原因，趙子衿把林晚秋帶來的食物一掃而光，抹著嘴連連說:“好吃好吃！”晚秋微笑著拾掇餐具，拿到洗漱間清洗。出來後準備回家，臨走時告知趙子衿，她這幾天在為她個人畫展作籌備，展覽館業已聯系好。趙子衿聽後，埋怨道:“晚秋，這麽重要的事為何不告訴你哥?”晚秋摸摸他的臉，說道:“小妹呢，一來知道哥工作忙;二來也想擺脫哥的保護傘，看看自己的社交能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江湖獨行’。”她索性坐下來繼續說:“唉，哥，小妹今天才曉得哥的影響力有多大！”

　　趙子衿插了一句“此話怎講?”林晚秋便把今天上午聯系展覽館的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本市一共有三家展覽館，其中只有一家座落在市中心，因為這裡人口密集丶交通方便，人來人往丶參觀的人自然比其他偏遠展館多，影響面大，畫展影響力也就會高些。這裡非常符合林晚秋的心意，便進去找展館工作人員詢問，誰知他們愛理不理的，林晚秋即便脾氣再好，也不免心中慍慍火起。

　　正欲發作之際，從辦公室裡面走出一個50歲左右幹部模樣的人，對她喊:“你是趙子衿院長的妹妹吧?我在前年拍賣會上看到過你四張花鳥小品，畫得真好。”晚秋轉頭望著來人，詢問了一聲:“您是……”來人說他是展館負責人，隨即請林晚秋到辦公室坐談喝茶。知道來意後馬上帶她出來挑選合適的場地。林晚秋要展示的大幅掛軸八張，橫條豎條各十張，鏡框小品十二塊，總共四十幅畫作，都是水墨丹青。另有油畫三塊:人物肖像丶靜物寫生丶風景等。展館負責人自然是行家，認真計算了一番，給她推薦了一間100平方米三個展區的中型展覽廳，林晚秋點頭認可。

　　兩人回到辦公室，林晚秋準備簽約，展館負責人笑著說:“不忙簽約，你只要告訴什麽時候把畫送來，我這邊幫你布置掛上，只要開館時你到場即可。包括場地租借和人員勞務等費用，全免。”林晚秋吃驚地看著這位負責人，囁嚅道:“這不好吧?”負責人笑著說道:“沒有好不好的問題，據我所知，本市書畫界大佬都在看好你呢，我們展館將因你而獲得‘慧目識珠’獎掖青年畫家的美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