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前一周,周瑜才去了學校。
等到了教室,突然間,她被李銳攔住了。
“有事?”
周瑜問道,李銳看著神色冷清,眉眼間似乎有暗藏的怒意。
李銳留著板寸,身材是屬於健壯高大類型,站在周瑜面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霸凌者。
可一開口,李銳的語氣莫名透著幾分軟,“小姑奶奶,你這是又和賀竟說了什麽啊!他這都多久不見人了,電話電話不接,發消息也不回,去他家敲門也沒人。”
范宇弦、祁悲山也相伴而來,兩人經常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狀態。
“我聽我妹說,那天晚上你走後,賀竟他在陽台上站了一宿,抽了不知多少根煙。”
周瑜望著范宇弦,他說的話她認真地聽入了耳,心頭一陣悸動,可抬眸的一刹又變成了冷情,“關我什麽事?他是個成年人了,總不能因為我幾句話,就傷害自己!”
說到最後,周瑜的語氣變得有些輕柔,暗藏著的擔心,差點被發覺。
李銳冷哼一聲,“呵——周瑜,怪不得姚姿不和你做朋友了,你這種人就沒有心,賀竟他對你多好,我們都看在眼裡,難道你真的無動於衷嗎?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周瑜,我警告你,賀竟可以容忍你,仗著他的喜歡肆意妄為,可我李銳,不是,賀竟是我兄弟,他要是出了神什麽是,我和你沒完。”
祁悲山在身後拍了拍李銳的肩,開口勸道,“別著急,也許賀竟只是有事,沒得及告訴我們。你現在和她在這吵,有什麽意思!”
周瑜看向他身後的祁悲山,看似溫柔無害,其實話語也是處處刀人。
她斂了斂眸,“讓一讓,快上課了。”
上午第三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周瑜言語間盡是挑釁,“還是說,你們想在臨近高三,檔案裡再記個大過。”
李銳還想繼續說些什麽,被祁悲山一伸胳膊,捂住了嘴,“別說了,要不然等賀竟回來,小心兄弟翻臉!”
范宇弦也在一旁拉著他,“對啊,李銳,被賀竟知道了,我可不做調停官。”
等周瑜走了,他們才松開李銳,李銳在身後怒罵,“你看看,她那什麽眼神啊!明晃晃的挑釁!你說說,這賀竟,怎麽就看上她了你呢?”
“賀竟他脾氣這麽好一個人,不應該找一個溫柔的女孩才搭?這周瑜,簡直是茅坑裡的石頭,脾氣又臭又硬!”
祁悲山聽了不由好笑,長腿微曲,倚著教學樓樓梯的欄杆,“李銳,你該不會真以為賀竟他脾氣很好吧!你是忘記和他上次打網球那慘敗了,他啊!可不像表面那麽溫和!”
***
周瑜穿過教學樓與教工樓的連廊,直接敲響了老師辦公室的門。
“你好,陳老師。”
周瑜禮貌地問候。
這間教師辦公室總共坐了有八名老師,班主任陳靖龍的工位正在裡面靠牆的一位。
周瑜走近時,陳靖龍正在整理著教案,他轉頭,看到是周瑜,頗有些驚訝,“哦,是周瑜同學啊!”
陳靖龍不過三十二三歲,他在五中也是有資歷、教學能力突出的名師,當然會比較嚴厲,可是在平時,他也是挺關照家庭困難的學生,所以他教過的學生對他也是有敬畏有愛戴。
“陳老師,我想問下,賀竟同學已經一周多沒有上課了,您知道他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周瑜問道。
陳靖龍單手扶了扶快要從鼻梁滑落的眼鏡,微微皺了皺眉,“是啊!我還挺奇怪,你們兩那天都同時請了假,一時間也忘記問他具體發生什麽了。不過也是真巧,剛那會賀竟他爸爸打來了電話,說是賀竟要轉學,他明天會派人來辦理轉學手續。”
“你問這是怎麽了,周瑜同學?”
周瑜右手無意握緊了拳,聲音克制地回復,“哦,因為剛那會李銳他們問我見沒見過賀竟,我想著幫忙問一問您。”
“哦,那確實,之前李銳和賀竟他們幾個經常在一起玩。”陳靖龍道,“不過可惜了,快要高三了,賀竟他爸爸似乎對他期待很高,五中相比起京平城的那些名校,還是差得太遠了。”
“京平城!”
周瑜默默記住了這三個字,然後微彎腰低聲道,“好的,打擾您了,陳老師,我先回教室了。”
“嗯,去吧!”陳靖龍回道。
***
周瑜的生活又恢復了獨來獨往,李銳他們得知了賀竟轉學一事,對周瑜也日趨冷淡,走在校園裡,碰到了也不打招呼。
至於姚姿,她向班主任申請了調換座位,之後周瑜的新同桌是一位比較沉默、在班裡存在感很低的男學生,他一心學習,每次都是低著頭走路,頗有幾分重度社恐的感覺。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也宣告了整個高二上學期的結束。
學校放了寒假,班主任在講台上叮囑道,“這將是你們最後一個輕松的寒假了,等到了下學期開始,所有的一切都猶如坐上了四輪馬車,在飛速地駛往高考的終點……”
“好了,廢話也不多說了,假期愉快!”
“哇哇哇——”
“謝謝老班!”
“假期愉快!”
……
鋪天蓋地的聲音,充滿了整間教室,似乎連外面的冬雪都寂靜了。
在這人聲喧沸的熱鬧中,周瑜拿起了背包,從後門悄聲離開,除了他那位同桌抬頭看了眼他的背影,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
“喂,媽媽,你在校門口嗎?”
出了教學樓,周瑜打了通電話,前幾天,她媽媽許清發了條信息說是,她今天就回來了。周瑜原以為是要等到晚上,可她考完試,打開手機後,才發現媽媽發來消息,說是在校門口等她。
“嗯,我在五中校門旁邊便利店裡。”
聽著電話那頭溫柔親和的嗓音,周瑜不由有些期待了。
可心中也有些忐忑。
她裝作鎮定自若地走出了校門,隨即找到了校門旁的便利店。
她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看向了一旁等候區,只見一個身穿白色大衣,圍著海藍色的圍巾,如白玉蘭一般清幽高雅,望著她的背影,周瑜認出了那就是媽媽。
“媽媽。”
周瑜走了過去,坐在了小桌對面。
許清,母女兩人外貌雖不算特別相似,可是只需一眼,周瑜看著她露出的瓷白的肌膚,便明白了她的冷白皮也是遺傳了她的媽媽。
看起來也不過三十歲的女子,眸光溢滿了慈愛,她說,“阿瑜,”欣喜的嗓音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
周瑜不由放寬了心。
許清道,“你要喝什麽?天這麽冷,要不來杯熱牛奶,我們一會要去超市一趟,買完菜再回家,可以嗎?”
周瑜回道,“好,熱牛奶,謝謝媽媽。”
從便利店出來後,許清開了車,周瑜將包放在了後座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便坐了進去。
一路上,許清許是許久未見,對於周瑜也是多有關心,當然也不乏問問學習成績,和班裡同學相處的怎麽樣,這麽久了,想媽媽沒……
絮絮叨叨的溫情話語,盡是些瑣碎家常,周瑜很是耐心地一一回答。
許是放假,今天柏城的路上,車明顯的多了,很多都是接孩子放學的。
周瑜喝著牛奶,看著窗外的冬雪,轉頭問許清,“媽媽,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啊?”
許清回頭,伸手摸了摸周瑜的頭,“乖,是想媽媽了嗎?”
“嗯。”周瑜回道,許是在這裡待得太過安逸了,她有些貪圖溫暖。
“放心,媽媽這次假期很長,差不多有兩個月。今年過年媽媽給你做年夜飯,不會讓我們家小姑娘一個人冷冷清清了!嗯?”
許清的話一出,周瑜不由紅了臉,“嗯,對了,媽媽,我今天有些想吃糖醋排骨。”
“好,一會我們去買。”
許清寵溺地笑著說。
***
從超市回到家,兩人手裡都提著滿滿當當的。
大包小包的全都是各種吃的喝的,周瑜開了門,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對許清說道,“媽媽,您房間我已經收拾過了,床品也是昨晚新換的。”
“好,我家小姑娘長大了啊!都懂得照顧媽媽了!”
許清將從超市采購的東西,分好了類,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放廚房的放廚房,客廳的零食櫃也快被填滿了。
“媽媽,牛肉是放冷凍,還是冷藏啊?”
周瑜幫忙整理時,轉頭問向在廚房收拾備菜的媽媽許清。
許清回道,“放冷藏吧!明天媽媽給你做‘水煮牛肉’。”
“好。”周瑜唇角帶著笑,許清雖然不常在家,可她還是很愛自己,在確認了這一點後,周瑜嘴角上的笑容從未散去。
冷清的家裡,漸漸顯得溫暖,空空蕩蕩的冰箱、零食櫃都被填滿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廚房也難得地飄出了油煙味,這就是幸福吧!
周瑜坐在沙發上,看著搞笑的《喜劇一家人》,原本不常打開的電視機,此時她看得是津津有味。
“吃飯了,小瑜!”
許清穿著米色高領毛衣,底下穿著件藍色牛仔褲,比起少女的清純可人,她更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從容與風情。
周瑜隨即趕忙穿上拖鞋,走到廚房,“媽媽,我來端。”
“嗯,小心,別燙到了。”許清在盛米飯,邊叮囑著。
餐桌上,四菜一湯,當然有周瑜點的“豆角茄子”,母女兩人許久未曾一起吃飯,周瑜特地拿出了藏著的紅酒,“媽媽,喝一杯。”
許清看了眼,周瑜嫻熟的開酒動作,之前從未在家見過的高腳杯,也被周瑜拿了出來,她頗有母親威嚴的瞥了一眼,“小瑜,什麽時候喝酒的啊?”
周瑜笑著道,“媽媽,只是偶爾,聽說紅酒助眠,您也來一口?”
難得露出幾分小女孩的嬌氣。
許清接過女兒遞來的酒,警告說,“好,不過你只能喝一杯。”
“好,媽媽。”周瑜坐下後,端起酒杯道,“乾杯,媽媽。”
“碰——”
高腳杯碰撞的清脆聲音,周瑜開心地露出了笑。
這一晚,周瑜擠著和媽媽許清睡在了一張床,直到這時,她才真真切切地有了歸屬感,原來她不是孤魂野鬼,不需四處漂泊,她也是有家可歸的,有媽媽在。
周瑜側身靠著媽媽許清睡著了。
深夜漫漫,可似乎她已經來到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