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靠近赤道的海面上,一艘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船艦劈波斬浪,平穩的航行著。
過去的八個小時,他們經歷了一場十分危險的暴風雨,五六月的太平洋海上,天氣變化莫測,也許前一兩個小時還是晴空萬裡,下一刻又會是陰雲蔽日,風浪翻滾。
安全駛出的那一刻,即使是久經戰火硝煙的他們,都不免有幾分劫後余生的喜悅與幸運。一張張年輕又狠厲的面孔上,在仰頭看到太陽時,都不由發出一聲感歎:
“活著真好啊!”
……
巢勻從艙室裡出來的時候,方北正大喇喇扯了把椅子,坐在甲板上曬著日光,轉頭看見他,不忍譏諷道,“呦,這才出來啊!還以為你嚇得癱在床上了。”
巢勻白襯衫黑褲子,額前的幾縷碎發被風吹起,露出好看的眉眼,他走到方北,一腳踢到了那椅子腳上,那張露營椅構造簡單,純粹是為便攜準備的。
牢固性自然算不上太好,再加上巢勻也真的沒收著力,“撲通”一下,只聽有人刷一下坐在了地上。
方北霎時間抬眸,看向了巢勻,皮笑肉不笑道,“果然,多年沒見,性子都變了。”
海風輕撫,時間似乎在一刹那停滯了。
在一個個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士兵的目光注視下,方北終究還是扯著嗓子喊道,“都愣著幹嘛,趕緊去找東西。找不到就一直飄著吧!”
他拿出了指揮官的氣質,誰也不敢觸霉頭。
一個個連忙走開,畢竟可沒有人想在這艘船上過一輩子。海上的日子太過枯燥乏味了。
方北起身後,漫步到舷杆旁,雙手撐著,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如同藍寶石閃耀的海面。
“巢勻,這一次,你又想要什麽?”他難得的神色嚴肅,巢勻走到他身旁位置道,“我隻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什麽會死?而她又為何突然消失不見……”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方北,道,“北哥,我和你們不一樣。”
落尾的這一句話,他說的尤為認真。
方北不由心生怒氣,無名的怒火灼熱了他的心,他向前跨出一步,左腿抵著他的膝蓋,粗糲的掌心摩挲著他的下頜。
危險的眸子落在他唇間,“不一樣?有什麽不一樣!”他壓低了聲音,可巢勻明年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他避開了方北的注視,“我想要做一個好人。”
“好人?”呵——方北冷笑,“在你心裡,是不是我們都是壞人?老大是,主子更是!”
巢勻隻覺他握著自己手腕的掌心,格外的燙,他不由想要抽出手來,卻被抓得更緊。
“放開。”巢勻冷著臉道。
“不放。”
“放開。”
“不放。”
……
巢勻隻感覺自己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什麽牛鬼蛇神,難纏的藝人、製片人都打過交道,可對於方北,向來遊刃有余的他,竟會感覺到無措。
冷白的臉上不由泛起了紅暈,當然,是被人氣的。
方北身高185,比他高出半個頭多,此時他站直了身子,一手搭在他腰間。
絲質光滑的襯衫皺在一起,一隻手趁虛而入,掐著他的細腰,不由用力,指腹幾乎要嵌入身體裡。
巢勻面色緋紅,眼眸此時被海風吹得泛起淚花,“方北,你放手。”
方北頂著張娃娃臉,看起來好說話的他,一生氣可是比誰都要可怕,與他打過交道的那些人,都說他是笑面虎。
“不叫北哥了?”他湊近了些,低頭能明顯看到巢勻脖頸處突起的血管,在那冷白的肌膚上格外扎眼。
巢勻伸手就要抓住腰間亂竄的大掌,卻被人抓住,包裹在掌心裡,十指相扣。
低沉的嗓音充滿了情欲,道,“原來你喜歡這樣啊?”他拉著巢勻的手,環在了自己的腰間。
原來在基地的時候,巢勻就從來不是他的對手,好幾次被他捉弄人被欺負,都找不到證據,也幸好有凌川在,方北還不至於太過分。
巢勻多情的桃花眼眨巴兩下,猶如蝴蝶輕輕飛過,掠過荒原。方北的心不由軟了,他抬手,食指抵在他唇上,聲音輕且柔軟,“可以嗎?”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方北便如入無人之境般,攻城略地,欺壓而上。
巢勻身量纖細,腕骨更是清晰可見,方北一隻手便足以握著他的腰身。
藍天碧波間,波光粼粼,不是有幾隻魚躍而上,只聽到幾聲破碎而難耐的喘息聲,羞得一下躲入海底。
許久過後,巢勻早已是衣衫不整,鎖骨、脖子上、胸前遍布了鮮豔的紅痕,方北低頭,一顆顆仔細地替他將襯衫的扣子系好。
他睜開眼,看著衣衫整潔,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的道,“可以告訴我了嗎?”
“你知道的,周慈……還有謝挽!”有些悲涼的語氣,可他的眸中又滿是執拗。
“謝挽沒有死,至於周慈……”
“周慈還活著嗎?”巢勻的眼神滿是希冀。可下一秒就黯淡無光。
“她早已死了。當年的那場車禍,只能說是天意,主子並沒有想要殺她。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他並沒那麽十惡不赦、殺人如麻。她死的時候,主子特意趕回來,可最終也只是看到了她的屍體。人死不能複生,即使那個人是主子,他也無能為力啊!”
方北說完,巢勻霎時失了心神,雙手緊握著舷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
“隊長,有消息了,五十海裡處,這一塊區域有疑似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幾天后,方北他們終於看到了些許曙光。
這幾天,他們不免碰到了其他國家的船艦,可都悄悄避開了,離得最近的一次,他們和察魯國的軍艦,相距一百海裡不到。
幸好那天海上大霧彌漫,能見度不高,他們用無線電信號模擬了A國軍艦,才躲開了他們的盤詢。
方北知道,賀幾道讓巢勻跟著他們,也是對他的一次試探。
方北從沒有想過要隱瞞什麽,初見巢勻的時候,他跟在凌川身後,瘦瘦小小的一點也不像八、九歲的小孩,營養不良,長期饑餓導致的他,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小孩。
凌川和他曾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求生歲月,對,沒錯,是“求生”。
兩個不足十歲的小孩,遊走在大街小巷,吃的穿的都需要靠翻垃圾桶,冬天的時候,格外難熬。
那年冬天,十二歲的賀幾道帶回了兩個小孩。
基地裡的所有孩子,其實身世都不好,都有著悲慘的童年。
是賀幾道,他建立基地,教他們識字習武,給他們一個安身立命的“家”。世界上本就沒有上帝,而他是他們唯一信仰的真主。
滿十八歲的時候,他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一個是離開基地,徹底忘記這裡的一切,去過平凡人的生活。
一個是跟著他,從此性命皆交付於他,不問不疑,此後烽火狼煙、群狼環伺,他們將永遠追隨於他。
基地自成立以來二十三年,收容了有十二萬四千八百一十三人,只有一個人選擇了第一條路。
而那個人就是巢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