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意外交涉(二)

　　在風頂堡和風岩頂兩座岩嶺之間，有一條狹小的河流慢吞吞的在暗紅色的河床上流過。如果在三個月後這裡仍不下雨的話，這條河道就會乾涸。兩岸的草叢中留下一些燒焦的痕跡，一些黑灰色的泥土被拱翻出來，夾雜著細密的石灰。語冰小心地捏起一些泥土平放到掌心，沉思片刻，終於得出了結論:“方丁人的混血獵人在不久前騎著駿馬經過這裡，現在應該在東邊三五百碼以外的位置。”

　　“我沒有觀察到他們，風中也沒有夾雜著烈馬的鐵蹄聲。他們回去了，要不就是隱蔽起來了。方丁人對風向頗有研究，能從風中感知到生人的呼吸聲和草叢的異動。”雅各下意識的解開帶扣，用手摸向匕首。

　　“Bnaniholwavoilew！”一支冰冷的金剛石箭頭抵住了她的肩頭。

　　金捷林渾身顫抖了一下，雅各擺手示意:“大家緊靠在一起！不要多說話！這是勇敢的方丁獵手——身手最為敏捷的人類。”

　　背後的岩壁後面又鑽出了許多披著藍灰色鬥篷的黑發人類。雅各背後的那個人將拉緊的弓弦略微放松了一些，用方丁人的語言質問雅各:“?”

　　雅閣遲疑了一下，對這些多疑的人類講明了自己的身份——過路人。那人提起嘴角冷笑道:“一群無知的江羅！”意思是一群無知的流浪者。他轉過頭去與同伴們逗笑了幾句，突然用通用語冷峻地問道:“你們是不是伊西艾魯伯群島上的風之子?！認識他們嗎?”

　　“不，我們是被驅逐的辛德瑞精靈！”語冰緩緩放下雙手。

　　“很好！那你們為什麽要踏入戈爾汀帝國的邊境?”

　　“我們想拜見你們的領主，請他收留我們，留宿一夜。”

　　“哼！我們的日子也不比你們好到哪兒去！我們吃的是黑麵包，喝’赫蘭芬奈’的陳水……。”那人隨手指了指旁邊那條暗紅色的小河，“算你們走運，在圍獵的日子遇上我們。”

　　那些人類即便很不情願，但還是帶著遠征隊員們穿過了羅斯立安平原的棘石地帶。那個風塵仆仆的首領騎在高俊的黑馬上，馬頭上套著生鏽的轡頭。他身後是一小隊滿身灰塵的人馬，看起來非常狼狽。他們隻分給遠征隊員們三匹馬——因為他們瞧不起她們的身高和力量，方丁獵手都是強壯的猛士，血液裡流動著剛毅而魯莽的天性。

　　一路上，他們都唱著豪壯的歌曲，歌聲此起彼伏，撼動燎原。

　　“他們在唱些什麽?聽起來就像蒙特利多山川地帶的德格族人類粗獷的戰前悲歌……。”艾琳在馬上神情凝重地問道。

　　“我盡可能把它們翻譯的準確些，這是丹恩·登格納斯形式的人類歌謠，音律和格調都極難譯注。大意是:

　　曠野上的套馬手，

　　擁有健壯的身軀和臂膀。

　　在那星光慘淡的深夜，

　　遊弋在岩頂峰上。

　　如同輕花落漫，

　　夜風中回蕩起精靈美女的歌聲。

　　她那纖長的玉手，

　　撩動他心的琴弦，

　　她那曼妙的嗓音，

　　使他乾涸的心泉重新回蕩起甘甜。

　　她那悲傷的歎息，

　　惆訴著不眠者的陰鬱，

　　縈繞在重疊的荒岩石嶺中。

　　在蕭瑟的杉樹林中留下無形的惆悵。

　　他已匆匆趕向窮途末路，

　　他的腰間插著冰冷的匕首。

　　他悵望灰天，

　　不知何時迎來黎明的曙光。

　　吾親愛的亞當之子，

　　戰火可以焚化死灰，

　　但汝燃燒的內心，

　　永遠不會熄滅。

　　為何要緊鎖心扉，

　　是這荒野奪去了你的熱情?！

　　不，吾親愛的伊人，

　　是這兵戈鐵戟的戰爭，

　　使人心落寞。

　　冬日已盡，春日待臨。

　　她的美肩融化冰雪，

　　釋放了高飛的叫天子。

　　他看到冰雪消失，

　　露出精靈之花——蘭伊德瑞斯的笑臉。

　　他渴望歡唱舞蹈，

　　在芳叢中覓她而去。

　　但她的聲音漸行漸遠，

　　她雪白的臉龐如飛雪散去。

　　哦！芬奈維爾！

　　哦！芬奈維爾！

　　她的心魂早已迷離，

　　她的恐懼之火在心中怒放。

　　哦！得芬達克斯！

　　哦！你為何逃脫伊甸園！

　　她完美無暇的臉龐露出迷惘，

　　她烏黑的秀發在槭樹林中半隱現。

　　哦！芬奈維爾！

　　汝是帕耐敏的傳人。

　　使吾緊上心鎖，

　　待汝千年。

　　哦！得芬達克斯！

　　蘭伊德瑞斯正待等花人。

　　吾願與汝共赴命路，

　　吾願與汝共赴命路……。”唱到這裡，雅各頓了頓，“大約就是如此……。”

　　她的話音剛落，語冰輕喚了一聲——不遠處的荒原上靠近隆起的岩壁的地方，出現了幾座灰色的帳篷。

　　“這是我們混血人的領地，在三百年前戈爾汀帝國的人們就對吾族產生了歧視。這是我們祖輩生存的地方，你們也聽說過城內的綠玉殿堂吧?那些純種人不肯分給我們哪怕一小塊翡翠，自己卻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裡吃著山珍海味！”馬隊的首領從坐騎上轉過身來，用憤憤的語氣說。

　　“我們聽說過，那戈爾汀帝皇的寶殿，用多芬特——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黃金堆砌而成。那寶座上穩坐的，當今應該是芬太耐爾二世吧?”雅各勒住馬頭，用同樣冰冷的語調說。

　　“是啊！那庸君！用皇權壓製住了方丁人好鬥、勇猛的天性！不過，我們生存在險峻的羅斯立安棘石地帶，至少圍獵的時候呼吸自然的空氣！”領隊嫻熟、輕盈地跳下馬來，隨手撫摸著馬頸，安撫了一下他的坐騎。“那裡的空氣充斥著銅臭味！看，那條遠山上豎立著寶石藍色旗幟的通道，就是戈爾汀與鄰國貿易往來的要道——巴契爾天梯。啊！棗紅色的駿馬，馱著一車車金銀、綠寶石、紅寶石，上等工匠一手打造的白銀戒指。最著名的一頂名叫‘落日余暉’，被阿德林斯特地域的高山王——德銘爾·多芬收購了。那個有錢的老家夥！”他低聲自語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又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地勢陡峭的山嶺:“讓馬兒回牧場去！前面的路我們徒步走。”

　　金捷林和語冰跳下馬來，金捷林激動地說:“啊！那瑰麗的‘落日余暉’！一枚純金的戒指，鑲嵌著上好的多倫諾蘭海灣出產的紅寶石，你們人類寫過一首歌來詠唱它，不是嗎?可惜落到了貪心的德銘爾王之手！”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落難者。”首領寬闊的面容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

　　“有幾句是這樣唱的:

　　在萬影銅金中鍛造出的它，

　　在熾熱烈火中走出的多靈歌！

　　比群星更加耀眼奪目，

　　它神聖的暮光永不逝！

　　樹精靈的落日如白鑽，

　　熔鑄了熱火生姿中的多靈歌！

　　在戈爾汀密林中閃幽光，

　　在戈爾汀密林中閃幽光……。”

　　“不錯，那萬民崇仰的多靈歌！”人類首領點了點頭，用手搭在額頭上，又無力的放下:“我們到了！我讓手下去向領主通報。”

　　不得不說，荒蕪的羅斯立安平原的落日十分美麗，在夕陽下映照著疲累獵人們的剪影，更是別有韻味。葉突然感到身體很沉，累得抬不起頭來。她的身後，金紅的雲影溫柔的映襯出一個人瘦削的身影——她正背對著眾人，身形修長，夕陽的余暉緩緩地在她的肩頭移動，仿佛給她披上了一件金色戰袍。由於逆著光，她的面容並不十分清楚，但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凜然的王者風范隻屬於一個人——雅各！葉軟軟地倒在了雅各的懷裡，安然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