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外,父皇居然派他來齊東省主持鄉試。”秦月娘喃喃自語。
“許翰林既是小姐的授業恩師,那麽一定會非常公平與公正。”茜梅笑道。
“這可不一定。”秦月娘搖了搖頭,“許翰林學問的確不錯,治學也還算嚴謹,但若論公平,只怕……”
一語未了,她側眸看著映雪:“我有一事交給你去辦。”
……
半個時辰後。
濟南驛館。
皇帝委派的齊東省鄉試主考官——許延良,應酬完齊東省各級官吏,以及副考官、同考官、外簾官、內簾官等等,回到驛館時,已十分疲憊。
洗完澡正準備休息時,一位小廝卻送來一封信,沒有署名,信封上只寫著“許翰林親啟”幾個大字。
“此信何人所寄?”許延良接過信封,觀察一陣,並未發現其他異常。
“回稟大人,小的不知,這是在驛館門口撿到的,小的不敢擅作主張,還請大人裁奪。”小廝回道。
許延良揮了揮手,示意小廝退下。
小廝離開後,他慢慢撕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折疊的信紙,展開一看,筆跡有些潦草,應該是用左手寫的。
再看信中內容……這居然是一封威脅信!
信中詳細列舉了許延良的家人,包括妻子、父母、子嗣等等,從姓名到年齡一字不差,顯然寫信之人對他十分了解。
這讓他眉頭逐漸收緊。
信上還說,他在此次鄉試中,若不能保持公正、公平的話,他的父母妻兒就會遭到連累,全部罰沒為奴,終身不準脫籍,遇赦不赦!
看完這部分內容,許延良頓感頭皮發麻,騰身而起,心臟砰砰砰亂跳個不停。
通過這封信的語氣,他可以察覺到,寫信之人必定身居高位!這才是他最害怕的地方,是同僚?還是……陛下?
他不敢確定。
安靜的房間中,許延良手裡捏著那封威脅信,久久沒有動彈一下。
……
數日的光陰一晃而過。
轉眼,今天已是初八。
明天就是鄉試開考的日子。
鄉試一共要考三場,每三天一場,共需要九天。
連考三天后,可以離開考場回家一次。不過在這三天內,吃喝拉撒睡全都要自己解決,尤其是吃飯的問題。
當然,這只是準備之一。
準備之二:進入考場時所穿的衣服,必須是單層的,還要拆縫檢查。鞋子也是如此,不能有夾層;所攜帶的硯台不能太厚,毛筆必須是中空的,食物則必須是切割好的小份……
蘇陽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裝在一個“考籃”裡面。
唯獨還沒準備食物。
……
鴛鴦樓,天字一號房。
秦月娘端坐在椅子上,正看書打發時間,時不時停下嗑嗑瓜子兒、吃一串冰糖葫蘆,小日子非常愜意。
映雪則在旁邊坐著,她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只是時不時擼一顆冰糖葫蘆塞入嘴裡,慢慢品嘗那甜蜜的滋味。
忽一時,她側眸看了眼門窗的方向,道:“茜梅回來了。”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映雪去開了門。
茜梅做賊似的,回頭看了眼蘇陽的房間,閃身進入,再迅速將門緊閉。
“打聽清楚了麽?”
秦月娘放下書本,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抬眸看著茜梅那副做賊似的樣子,抿唇笑了笑。
這幾天,她著實被茜梅“看管”得有些煩躁,什麽必須保暖啊,什麽不能吹風啊……後來愣是找了個大夫,開了幾服藥吃進肚子裡,茜梅這才消停。
“小姐,都打聽清楚了,蘇公子準備了所有東西,但唯獨還沒準備考試時要吃的食物。”茜梅答道。
“一旦進入考場,就要在裡面待上三天,人是鐵飯是鋼,蘇公子不應該忘了準備食物才對!”秦月娘面露不解。
“小姐,我們乾脆準備好食物,再托人給蘇公子送過去吧?”茜梅提出一個建議。
“不妥,容易被發現。”映雪在旁搖搖頭。
“那我們找人提醒蘇公子一下?就找酒樓的夥計吧。”茜梅又道。
秦月娘側眸,看了眼不停出主意的茜梅,沒再吭聲,抿了一口茶水後,重新拿起書籍看了起來,幽幽道:
“考試科舉,終究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都不上心,我們這些旁人再著急也沒用!”
“罷了,一切都隨緣吧!其實,他考不中舉人最好,如此一來,我之前在無心之下所做出的那個承諾,就不用再理會。”
“哦。”
茜梅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映雪侍立在側,面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但此刻卻轉眸看了眼秦月娘,心道:“公主應該不會不管。”
果然不出她的猜測——
秦月娘看了一會兒書,忽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似隨意的在房間中轉了一圈,再移步去到大陽台。
茜梅與映雪緊隨其後,也來到陽台之上。
“這棟鴛鴦樓,高達五層,我們站在這裡,甚至能看到遠處的城牆。此樓不知是何人所建?”秦月娘像是自言自語。
兩位侍女暗中對了一眼,這個問題她們自然回答不上。
秦月娘兩手扶著刷了紅漆的木製欄杆,在那極目遠眺。
她並不期待兩位侍女的答案, www.uukanshu.net 但沉默一陣後,卻聽她突兀吩咐:
“茜梅,你去把酒樓掌櫃請來吧,關於這棟高樓……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是。”
茜梅沒有任何猶豫,徑直開門而去。
蘇陽自住進鴛鴦樓之後,除了吃飯的時間點,平時極少出門,甚至有時飯菜也是送到他房間的。
茜梅只需小心一些,就不擔心突然撞見蘇陽。
映雪依舊侍立在秦月娘身後,此刻她心中暗道:
“小姐找來酒樓掌櫃,應該是為了托請掌櫃,照顧蘇公子一二,至少也要把考試時的食物置辦齊全。”
不多時,掌櫃笑呵呵的到了。
他走到陽台上拱了拱手:“不知秦小姐有何吩咐?”
秦月娘掃了眼杵在那裡的茜梅與映雪:“你們兩個都退下吧。”
“是。”兩位侍女依言退下,還體貼的將陽台門窗關上,只是,茜梅對此一頭霧水,而映雪則心知肚明。
兩位侍女退下後,秦月娘開門見山的說:
“天字號上房的蘇公子,還沒有準備考試時要吃的食物,煩請掌櫃想辦法提醒一二,或者乾脆為他準備好,再送到他手上。”
“老朽明白了,秦小姐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掌櫃的態度非常恭敬。
遙想數日之前,秦月娘砸重金拿下天字號上房與天字一號房時,已一次性給足了半個月的房費,而且還有不菲的打賞,這種出手闊綽的房客,哪個開酒樓的不喜歡?
“沒了。”秦月娘隨口道。
“那老朽告退。”